第237章 決勝時刻
沸騰的戰場不容趙楷多想，升出的一絲涼意瞬間消失不見。既然耶律大石在這裏督戰，那就和他一決雌雄。
燕京皇城的護城河相當寬深，秋季水幹，但要徒涉過去並不容易。
宋軍對騎戰不擅長，對突襲不擅長，攻城與守城卻是強項，雖然突襲軍團並未攜帶攻城器械，但這並不能難倒他們。
燕京城中大量漢人已經有了明確的組織和分工，攜來無數幹草、木板、牛皮、長梯，姚平仲組織人馬開始將幹草填進河床，上麵在覆上木板，不少宋兵跳入護城河，頭頂著木板向城牆衝去。
城樓上的耶律大石看到宋軍開始攻城，以目示意，身邊將佐將手中小紅旗一揮，遮天蔽日的箭矢頓時飛射下來。還有投石機飛擲下來磨盤大小的石塊。
城下涉河的宋軍用木板擋住一般的箭矢，弓力強勁的箭矢就會射透木板造成傷害，隨著飛石落下，宋軍中不時爆出大片的血花。
宋軍對弓箭的防禦比較有效，但拋石機的石頭能將地麵砸出一個大坑，不少士兵來不及躲避，連人帶甲沉入河底。
攻守雙方對這些情形都是見慣不驚，姚平仲得鄆王嚴令，看著成功就在咫尺，雖然強攻暫時受阻卻不氣餒，雙目泛紅奮身跳下護城河，帶著姚家死士衝在最前麵。
英勇的宋軍冒著箭石很快渡過護城河，直撲向城牆根下，搭上雲梯後口中含刀，手上舉盾迅速上爬。
沒有洞屋、鵝車等重型攻城武器，連投石機、床弩也沒有，但宋軍在姚、折二人的帶領下依然勇猛，用血肉之軀趟出十數條攻城之路。
人類智慧是無窮的，見攻城不利，漢人們找來幾根粗碩無比的大木樁，臨時搭起木架，把木樁懸掛起來，猛烈地衝撞城門。
還有不少漢人自發進入攻城部隊之中，他們將牛皮鋪在臨時加固後的木車上，頂著箭雨，將車推到城牆下，用鐵錘和大鑿子鑿著城磚，隻要鑿開幾塊，就能開始抽磚。
人多力量大，如果能在城牆下麵鑿出一個大洞，城外人馬就能直接殺進城去，破城就會相當容易。
在耶律大石的指揮下，宣和門上的防禦準備的相當充分，遼國和大宋交戰多年，宋軍的守城招術遼人也學會了七八分。
城上的遼軍除了用矢石灰瓶外，還用鐵鉤、拒木等工具專門對付雲梯上的宋軍，火油、脂膏、鬆柴、幹草等容易燃燒的物件，點著之後擲下城去火燒宋軍。
特別是城樓上幾口大鍋中，不停地沸騰著熱油，一鍋澆下去，就會浮起濃烈的肉香，再射下幾支火箭，那熊熊大火很容易就將城下宋兵連雲梯等器械一同燒盡。
一方是奮不顧身地猛攻，一方是舍生忘死拒守，皇城攻防戰進行得異常慘烈。
姚平仲在姚家死士前赴後繼的掩護之下，終於登上了城樓，搶過一柄長槍，掃出了一小片空地，頓時又翻上來十多名宋軍。
城門下發出陣陣的歡呼聲，趙楷也激動地看著城頭，指揮宋兵從這一方迅速增援，隻要能守住城頭陣地，隨之上城的宋兵數量就會越來越多。
這場激烈的皇城攻守戰，到了決勝時刻，交戰雙方所有的目光都看向這塊方寸之地。
沒有人估計到漢民族迸發出來如此強大的能量，士氣上升的遼國軍將被宋軍這波攻勢死死壓製。
蕭觀音的聲音在宣和門城樓上再次響起。
“勇士們，我就在這裏，無論對麵宋兵的箭雨有多麽猖狂，我就在這裏，與你們一起，守著宣和門，守著我們大遼的榮耀！”
一枝狼牙箭帶著死神的召喚向蕭觀音飛掠而來，大遼燕妃的銀鎧太過顯眼，花榮自然不會放過狙殺機會。
“錚。”一把利劍間不容發砍在箭頭之上，頓時火星四濺，箭頭上的殺氣被利劍斫飛，無奈地墜落城下。
“勇士們，我們遼國有林牙這般的英雄，最後的勝利必定是屬於我們！”
“吼……吼……吼……”
眼見燕妃臨危不懼，半步不退，守城的禁軍瘋虎似的衝上來，撥刀猛砍，就連不少太臨也拉開了強弓，蕭觀音的女護衛同樣擎槍拔劍，與宋軍戰在一處。
“將士們，頂住！後繼部隊很快就能上來。”
姚平仲長發飄飛，整個人如同剛從血水中撈出來一般，勢若瘋虎維持著這一片小小空間，這是生命空間，也是決勝空間。
手中大槍又將撲上來的幾把武器掃開，姚平仲疲憊的臉上浮現出勝利的微笑，經曆九死一生，這場奇功屬於自己！
突然前方一杆月牙方鏟將空氣凝集成了一道氣芒，呼嘯而來。
姚平仲瞳孔緊縮，剛升起的那點喜悅被猙獰的尖刃刺得無影無蹤。
“當。”
槍鏟相交，姚平仲虎口發麻，兩臂酸軟，久戰之下受此重擊，差點跪倒在地上。
他心中駭然，自己出道以來，還未曾遇上如此強悍的敵人。
“來將通名。”
月牙方鏟在空中劃出一記大弧度，飛斬姚平仲，耶律大石懶得答話，他的目標是擊殺對麵敵將，將宋人趕下城樓。
姚平仲避無可避，隻得咬牙再次硬架，這次心口一甜，一股腥味從嗓間湧出，他的嘴角溢出道道血絲。
久戰之下，姚平仲力氣幾乎用盡，耶律大石卻是以逸待勞，鏟尖蕩出的森芒將姚平仲死死困住，隻等一個破綻就能將麵前這宋軍大將擊殺於此。
姚平仲覺得自己肯定要死在宣和門城樓之上，任憑自己使出十分本事，但對麵那杆月牙方鏟就如猛虎的大嘴，冷酷盯著自己，隨時會撲上來鎖住自己咽喉。
“哈。”
眼見登城的宋兵已經越來越少，隻有這名戰將還在苦苦支撐，耶律大石一聲猛喝，身形躍起，如猛虎下山迎頭下斬。
“當。”
姚平仲也知道這是生死之間，咬牙全力一擋，隻覺一股大力傳至全身，雙膝再也堅持不住跪倒在地。
“將軍。”
“少主！”
月牙方鏟死死壓住姚平仲，讓他脫身不得，姚家死士拚命向這裏搏殺，很快就被海潮般湧來的遼軍淹沒。
“希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