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我是人間惆悵客
這個夜晚,錢冰,看似恢複了往日的貧嘴生活,唇角掛著倜儻瀟灑的笑,笑到深處,眼角的褶,分明的掛在太陽穴周圍。
看著車窗外光怪陸離的夜色,他在自己的笑裏惆悵著,
【我今年30歲,這應該不會是我生命的終點,
這隻是意外,隻是意外,
我還沒有愛夠我的小琛琛,
我還沒有被江林風風光的“嫁”出去。
我曾經是錢家不待見的小兒子,
甚至,連我媽都是為了生我去世的,
可我很努力的生活,陽光的生活,
我不會死,
錢冰,你是個男人,給我挺住。
你還有江景琛這個阿司匹林,
你還有蘇錦年這劑杜冷丁,
他們不會饒了你一個人逃去天堂逍遙的,
不會。】
那一刻,他忽然有點想念自己未曾謀麵,隻見過照片的母親。
他想象著,被媽媽愛撫的滋味是怎樣的?
盡管,鬱景一直給她滿滿的母愛,甚至,給的比給江景琛還多。
那一刻,
他忽然希望,有一個溫暖的名字,能來暖一暖他冰冷的名字。
融化掉他心裏的堅冰,隻給自己溫暖的懷抱。
那一刻,
他無比渴望一份溫暖,像中控台上江景琛握緊何靜依小手的溫暖,
像何靜依,總嬌柔親切的叫自己一聲冰哥的溫暖,
像榕庭裏,總有一碗西紅柿雞蛋麵等待他的溫暖。
他想馬上回到榕庭,有米奇米妮靠枕的大床上,睡上三天三夜,盡情享受久違的家庭溫暖。
?
晚上11:30,錢冰,爬起身,去了趟洗手間。
8:30便入睡的他,這一覺終究還是被二樓的曖昧聲響叫醒了。
揉了揉左額葉的細癢難耐,去廚房端了杯尊尼獲加,手欠的丟了塊冰塊兒進去。
臥室的窗簾悠悠的打開,一輪明月,高高的掛在天上,照的臥室裏一片淡黃、微涼。
對月獨酌,是江景琛有了何靜依以後他經常一個人做的事。
想天,問地,
念流年,
思母,念姊,
憶崢嶸。
一口尊尼獲加,
一指狠狠壓住突跳的太陽穴,
終究,他還是微顫著手指,點燃了一隻雪茄,
紅橙的火星,是臥室裏唯一的一點跳躍亮光,
他自嘲著低聲哼笑著,
“哼,我是人間惆悵客,斷腸聲裏憶平生。納蘭兄弟,幹一個!”
對著窗外的皎潔,灌了一大口冰涼的尊尼獲加。那一大口冰涼後,他夾著雪茄的拇指關節就沒有從太陽穴上拿下來過。
直到,
10分鍾後,玻璃杯隻剩冰涼的杯底,歪斜的躺在身旁的地毯上,
直到,
一小時後,他蜷縮在床邊,保持著想往房門口爬去的姿勢,口中痛苦的呻吟著所有代表呼救的信號,
直到,
不放心錢冰的江景琛,急匆著腳步下樓,像是預知到今夜的錢冰會有異樣。在錢冰左半身抽搐了5分鍾後,大力的幫他翻身,急速用蘇錦年早給他備好的苯巴比妥魯米那鎮靜劑,控製住了他抽搐發作。
就在江景琛剛把錢冰背上身,後背上的錢冰卻一個下滑,重新躺回床腳邊,微閉著雙眼,氣息微弱著說,
“不去……”
江醫生發了狠,死死的攥住錢冰一隻手掌,想拉起他,重新背上肩頭,去醫院。
可今晚的錢冰,像是化作千斤的堅冰,遁地不起,嘴裏一直弱中帶狠的念叨兩個字,
“不去……”
“不去……”
江景琛:“你!不想活了我現在就給你來個痛快的!”
錢冰:“不去……”
江景琛:“錢冰!!”
錢冰的手,用盡力氣,狠狠的拉了下江景琛的手。江景琛,氣喘著趴在錢冰身旁,小心翼翼的扶他半起身,靠在床腳邊,坐在地毯上。
錢冰無力的靠在江景琛的肩頭,氣若遊絲的說,
“乖……懂我。”
“滾蛋!聽話,去醫院!剛才那一針隻是鎮靜劑,救急可以,我要知道你頭痛和抽搐的根源,嗯?!”
錢冰無力的晃晃頭,喉結滾動的聲音,穿透了他頸間的皮膚,清晰的響在床邊。
“不去……去醫院也不能動手術,我不想躺在醫院的床上,跟TM死了似的……我沒事……能……陪我一會嗎?”
“能!”
江景琛抬起修長的額手臂,錢冰的頭,借力滑到了他胸口的位置,聆聽著江景琛有力的心跳。
他微微睜開眼,模糊的看著夜色,不似剛才那般清晰、明亮,不似雪茄煙霧裏那般縹緲。
貼在江景琛胸口,錢冰,微弱著聲音說,
“琛,還記得……我第一天來江家嗎?”
“嗯。你叼著根棒棒糖,還掖了掖長頭發,我真以為我家來了個小妹妹。”
“你知道……那天的你,在我心裏,是什麽印象嗎?”
江景琛,輕聲地笑著,皎潔的夜色照亮他光潔的皓齒,
“什麽樣?還真沒聽你說過。”
錢冰,無力的扯著一絲笑,貼在江景琛胸前的頭,貼的更緊了些。
“嗬……那天,你穿了一身小洋裝,一直衝我笑,我在錢兆手裏長大五年,也沒見過那麽多笑。我當時……哼……當時就愛上你了,心裏想著‘這小哥哥,真好看,我喜歡他。不想走了。’”
江景琛,低聲嗤笑了一聲,25年來,他第一次聽錢冰說起他們相識的那一天,錢冰來江家的第一天。
“嗤。如果不是認識了我,你是打算到了美國就離家出走的?”
“還真是打算來的……,來江家那天,那是我第一次吃棒棒糖,第一次知道甜是什麽滋味兒。後來長大了才明白,小孩兒被送人以前都會有這樣的好待遇。哼。”
“在江家……不好?這麽多年……還有陰影?”
錢冰,默然閉了下雙眼,一滴淚,滴落在江景琛的腿上,淡淡的濕潤,
“錢兆……送我來的太晚了,沒媽的滋味兒,我早就記在心裏了。”
“媽咪……”
“咱媽對我很好,沒挑兒。(無可挑剔)咱爸對我也沒話說,我來了江家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這麽春風和煦的爹,什麽事都聽孩子的,自己的生活,自己做主。”
“又不是沒打過你。”
“打過我……才說明,他把我當親生的。每次和你一起跪家法,其實……我很開心,因為,我知道自己是這個家裏的一員,是你嫡嫡親的兄弟,別無二樣。”
“哼,Daddy、媽咪,他們怎麽會那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