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金主在意的人
@申城國際會展中心
「第十一屆國際心算大賽亞太地區總決賽」，各色條幅飄揚在會展中心顯眼的廣告位上。
青澀的中學生們在大門口進進出出，他們大多都有家人陪同，叮囑，安撫，等待入場。
只有何靜依背著白色帆布書包，一個人躲在會議室門邊，沒有親切的叮嚀。一瓶沒有商標的舊礦泉水瓶，她喝了一大口，抿了抿有點發乾的櫻唇，繼續對著心算練習書，專註地低語，右手指尖在校服褲子上輕輕的摩挲著算盤上的運算規則。
33度的今天，她沒有穿校服裙，因為青紫的算盤印，在她細白的小臂上，依然清晰可見，腿上的傷痕，更多。這一切，都被更早到來的江景琛看在眼裡，從她躲在門旁開始……
襯衫口袋裡的4S有點焦急的震動起來，
會務人員：「江先生，您好！您到現場了嗎？頒獎典禮需要提前演練一下。」
江景琛：「我現在進來。」
江景琛從何靜依身邊走過，帶起一陣輕風，留下一雙欣賞的眸光在她嬌嫩的小臉兒上。何靜依並沒有因為這個高大的身形抬頭，依然專註在練習書上的數字里，繼續著校服褲子上細微的動作。
會務人員：「江先生，這是VIP午餐券，今天的比賽下午四點結束，5點鐘頒獎典禮。頒獎典禮就在現場這個舞台上舉行。您是本次大賽贊助人，所以，一二三等獎都由您來頒獎……」
江景琛：「我只頒一等獎，其他獎項，請其他領導來頒吧，我沒關係。」
會務人員：「……沒問題，那尊重您的建議。」
江景琛捏著那張粉色小紙片，「VIP午餐券」，朝身邊的會務人員發問，
「學生們中午吃什麼？在哪吃？」
「他們一般都有家長陪同，會自行解決午飯的，這個只是給大會領導的午餐券，您還需要多一張嗎？」
他顛了顛手裡的小紙片， -
免費的午餐能好到哪裡去？ -
可Simon今天陪老婆，自己趕回去給何靜依做也來不及。 -
包裝不同，她會不會懷疑？ -
給VIP吃的飯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
……
5秒鐘里，關於一份普通工作餐，腦海里閃現了各種可能性。
江景琛：「這瓶依雲水，我還沒喝過，還有午餐券，麻煩幫我拿給參賽的何靜依同學，她現在在會議室門口，背一個白色帆布書包，就說是……大會給所有學生的午餐券。」
江景琛輕蹙著眉頭，遞來一個知會的眼神，會務人員瞬間心領神會。
「哦哦哦！明白！這是給學生的招待午餐券，我現在就給她。」
會務人員機靈的跑回大門口，金主的小要求務必做到！何靜依是大賽預賽的冠軍，她有照片，應該很好找。
可會議室門口不再有何靜依的影子……
會務人員四下搜尋白色帆布書包，東張西望，被透過半扇門看過來的江景琛看在眼裡，他焦急的幾步走到門口，白色帆布書包毫無蹤影，額角甚至冒出幾顆汗珠，
江景琛：「去洗手間找一下！」
會務人員不敢耽誤，畢竟呼聲最高的第一名得主半途退賽也不是什麼好聽的新聞。
江景琛跟在小跑的會務人員身後，剛推開洗手間的門，何靜依背著白色帆布書包站在門口，輕蹙著眉，嘴裡低語著，沒留意麵前兩個焦急的面孔。
會務人員：「何靜依同學，終於找到你了！」
何靜依：「嗯，我是。您有事？」
何靜依整理一下書包背帶，略有詫異，但保持禮貌，詢問的眼神看著這位尋找她的會務人員。
會務人員：「這是大會午餐券，礦泉水。中午我帶你去指定地點領取午餐。比賽馬上開始了，我們先入場吧。……誒？江先生呢？」
會務人員回身，江景琛早已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確定何靜依還在會場，他才放心的走遠。
早上9:30，心算大賽正式開始，數百名來自亞太地區各個國家的中學生，聚集在劇場式會議室里，人數眾多，異常安靜。
舞台中央大屏幕上，閃現著帶有四種運算符號的數字，雪片般閃出，光速般飛走。他們聚焦大屏幕，或皺眉，或低語，或做著屬於自己的算盤手勢，抬起，往複，寫下答案。
江景琛站在後台，穿越層層障礙，眼神定焦在第一排，長發及腰的何靜依坐在那裡。跟其他中學生比起來，何靜依多了幾分稚嫩，畢竟她跳過兩級，比其他人至少小兩歲。
她單手支頤，輕蹙著楊柳彎眉，夾著鉛筆的細白小手在桌上做著細微的動作，動動眼光，寫下答案，身形未動。和其他人比起來，她更鎮靜，更熟練……
雪片般的數字停止了光速閃退，上午的比賽，在緊張安靜的氣氛里結束。
何靜依早已答完，單手支頤在桌邊檢查答案。
「滴答……」
兩滴鼻血滴在了本來整潔的卷面上，她驚恐的一手捂住鼻子仰頭，一手掏出書包里的濕巾，還是幾天前江景琛遞給她的那包濕巾。她慌忙擦了擦口鼻間的污穢，轉而仔細擦拭試卷上業已擦不掉的血漬。剛補充好被血漬覆蓋的答案，就被監考收走了試卷。她向監考告了假，背著書包，捂住還流血的口鼻奔向了洗手間。
發現何靜依的異常，門口統籌工作的會務人員，也機靈的跟去了洗手間，畢竟這是金主在意的人……
還未等她跟進去，江景琛輕喘著趕來了女洗手間門口，
「濕巾給她。」
會務人員心領神會，接過濕巾奔到何靜依身邊。清洗乾淨，兩個人從洗手間走出來。
會務人員：「何靜依同學，沒事吧？是不是比賽太緊張了？」
何靜依：「可能吧，最近天太熱，太乾燥了。」
會務人員：「天氣是很熱，你穿的也很多，這樣容易火大，呵。我先帶你去醫務室，再帶你去吃飯，正好我也要趕去那邊。」
何靜依：「謝謝！」
江景琛跟在兩個人身後，耳朵長在了她們的對話里。
昨晚在她家樓下，鄰居家的空調外掛機全部轟鳴作響，只有何靜依家的空調安安靜靜，房間只有昏黃的檯燈光，她一個人的家，付不起電費。33度的天氣，她還穿著校服長褲，他知道，那只是為了遮蓋身上青紫的算盤印。
看著她被機靈的會務人員帶去吃午飯，他也放心了些。
江景琛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從開始只想給她一筆錢，幫她去國外留學，到現在，他竟然開始擔心她能不能吃好飯，擔心她的身體。
她生活里缺少的並不只有錢。可他還沒做好準備，告訴她，見她父母最後一面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