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不想嚇他們,更不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收斂了所有的表情,恢復正常。
叮——
電梯門打開。
唐心看也沒看那些人一眼,徑直轉了身。
剛出了電梯要走,聽到「叮——」地一聲,對面的電梯門也開了,陸昊廷、唐秉軍、李嬸,三個人排排地站著。
看到她,立刻一擁而上,沖了出來,擋住了去路。
唐心沒理,像是完全不認識一樣,直接邁開了腳步。
錯身而過的時候,被唐秉軍和陸昊廷同時攥住了胳膊。
「心心,我們談談。」
「唐心,我們談談。」
唐秉軍和陸昊廷異口同聲。
唐心一根手指頭一根手指頭地掰開他們的手,面無表情,「談什麼?如果是君臨集團的事,沒什麼好談的。」
語畢,轉身就要走。
腳步還沒來得及邁出去,就被陸昊廷扣住手腕。
唐心掙扎。
哪裡是陸昊廷的對象?
男人和女人力量本來就懸殊,更何況唐心還剛剛出院,身體並沒有完全恢復?
被半拖半拽,強制地拉進了一旁的樓梯間。
唐秉軍和李嬸隨後也走了進來。
李嬸反手把門給關上,反鎖了。
啪答。
聲音不大,卻猶如重鎚,狠狠地砸在唐心的心板上。
她抬眸,看著堵在自己面前的三個人,嘲諷地扯了下唇,才嗤笑著開口,「看來,我要是不願意談,今天是別想從醫院走出去了?」
「心心,你別這樣…………」唐秉軍布皺紋的枯槁臉上,全是愧疚。
唐心看在眼裡,除了虛偽,再也沒有第二種情緒。
她沉沉地扯了下唇,表情愈發地嘲諷,「別這樣?那該怎麼樣?和以前一樣,當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搖著尾巴撲到你跟前叫爺爺?你覺得還有可能嗎?您一手把我帶大,覺得我會是那種,知道被利用了,還巴巴湊上去的人?」
唐秉軍被堵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胸膛劇烈地起伏,氣息急促紊亂,差一點沒背過氣去。
李嬸動作迅速地給他餵了葯之後,才勉強恢復過來。
「小姐,老爺子身體不好,你別刺激他——」
李嬸下意識地勸解,被唐心一個凌厲的眼神,瞪得頓時消了音。
幾個人就這樣,各踞一方對質著,誰也沒有再開口。
空氣彷彿凝結了一般,四周死一樣地寂靜。
不知過去多久,陸昊廷打破沉默開了口,「這是買給你的——」
他說著,將手中的袋子遞過來。
只是還沒有遞到唐心的面前,就被狠狠地掃落到地上,袋子里的東西滑出來,盒子摔開,是一件幾乎只能遮住重點部位的禮服,款式和俱樂部里那些專門伺候男人的兔女郎穿的衣服沒什麼兩樣。
唐心看著,忍不住扯唇,嗤笑,「還真是把我當成了十足的商品,如果不是光著上街有礙風化,你們……怕是會讓我真空上陣吧?一個董事長,一個總經理,逼著女人去做這種事,你們就不怕我報警,說你們私下做這種骯髒的交易?哦,差點忘了,你們手裡攥著我的把柄,根本就不怕,呵呵……」
對面三個人被問得啞口無言。
安靜了幾秒,陸昊廷彎腰,將散落的東西一一撿起,收進盒子,裝回袋子里,重新遞到唐心的面前。
唐心沒接,連看都沒看一眼,目光越過陸昊廷,冷冷地看向他身後的唐秉軍。
她不想跟這幾個滿口謊言,滿腦子骯髒勾當的人同處在一個空間里,那讓她噁心,讓她想吐。
可是,有些事,她必須弄清楚,否則一輩子都會不甘心。
深吸了口氣,強逼自己冷靜下來。
「我是您領養的?」唐心問唐秉軍,聲音淡漠,像是在問一個陌生人。
不,那疏遠的表情,清冷的眼神,唐秉軍在她的眼裡,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
「……不是。」唐秉軍回答,聲音和臉上的表情一樣頹敗。
唐心垂在身側的手無意識地揪緊——
所以,唐秉軍是後來才發現自己不是唐家人的?
什麼時候發現的?
五年前?
還是五年後?
怎麼發現的?
……
無數的問題在腦海里衝撞,她深吸了口氣,從紛亂的思緒中抽回神來,聲音乾巴巴的,「什麼時候?」
「昊廷住院的時候……」唐秉軍聲音又啞了幾分。
唐心回想起那日,帶著依依,和小李在車了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等到陸昊廷出現的事。
當時,陸昊廷的手上,拿了一個厚厚的文件袋,遮遮掩掩的,說是檢查報告。
現在想來,那根本就不是什麼身體的檢查報告,而是DNA親子鑒定報告吧。
也就是那個時候,陸昊廷摘掉了手上的鑽戒。
又回想起那段時間,陸昊廷有意無意地在自己跟前晃,獻殷勤。
當時,她以為陸昊廷是真心地想要改過,補償自己,想要將所有的過去都翻頁,跟自己重新再來。
現在想來,他的接近,大概是想拿到她的頭髮或者用過的杯子什麼的,去做DNA親子鑒定吧。
呵呵……
原來那麼早,他們就知道自己不是唐家人了,卻一直瞞到現在。
難怪她當時說要帶依依回唐家,唐秉軍沒有拒絕。
難怪她說要搬出去,唐秉軍也沒有反應。
顯然,那個時候起,他們,就已經開始算計自己了。
唐心胸口乾涸得厲害,像荒蕪了數十年一樣。
她想笑,嘴角卻沉重得怎麼也揚不起來。
想哭,雙眼卻枯竭地流不出半滴淚水。
「那麼早就知道了,卻還要若無其事地扮演我的親人,真是辛苦你們了。」唐心輕聲說完,直接越過陸昊廷,繞過唐秉軍,走向門口,準備離開。
李嬸擋著門不讓她走。
唐心冷冷地瞪著她,眼神比刀刃還要鋒利,閃著前所未有的寒芒,「讓開!」
李嬸從未見過這樣的唐心,狠狠一顫,條件反射地退開了。
唐心握住門把。
剛要打開門,就聽陸昊廷冷冷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衣服我會讓造型師明天下午一起帶過去給你。」
「不用,我不需要這些東西。」唐心開門的動作一頓,握著門把的手倏地攥緊,幾乎要將門把給捏碎了,每個字都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冰寒冷硬。
「……你想見到後天的媒體上全是五年前的事,那個孩子被曝光出來,一輩子受人指指點點,到時候大可以拒絕,把造型趕走。」陸昊廷的聲音比唐心還冷,還硬,「把你從警局撈出來的男人,若是知道了當年的事——」
「我沒告訴過你嗎?」唐心轉過身,看著在場表情各異,卻同樣跟冷血動物沒什麼兩樣的三個人,嘴角淺淺地上揚,掛著譏諷的笑,「我從一開始,就沒有隱瞞那個人五年前做過什麼事。」
話音剛落,就見陸昊廷的臉色變了,變得難看起來。
唐心扯了下唇笑,卻一點也沒有快意的感覺,只覺得他們讓自己噁心。
一句話都懶得跟他們多說,直接拉開了門。
腳步還沒來得及邁出去,就聽陸昊廷又開了口——
「就算那男人知道了,那那個孩子呢?你真想讓他曝光,讓他成為所有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從此走到哪裡都被人指指點點?」
唐心從喉嚨里嗤了一聲,「我怎麼知道,你手上是不是真的有資料?」
一直以來,她都太過擔心那個孩子的情況,才從沒有置疑過,陸昊廷手裡是不是真有當年她跟君臨集團總裁交易的資料。
現在仔細一想,覺得自己也真是蠢。
當年那件事,除了自己、君臨集團的總裁、洛德森,根本就沒有第四個人知道,陸昊廷手裡,又怎麼會有資料?
他不過,就是知道一些旁枝末節,拿著這個來當籌碼,威脅自己罷了。
而她,竟傻呼呼地因為她幾句話,就把自己送上門去給沈芳霏頂罪,還差點因此連命都丟了。
不過也多虧了這次的事,否則她到現在,恐怕都還覺得,唐秉軍是因為重男輕女,才會處處維護陸昊廷,而不是因為,自己跟唐家沒有血緣關係,才如此冷血無情。
唐心笑了笑,再一次轉身。
腳步才剛邁出去,身後再一次響起了陸昊廷冰冷無波的話語——
「當年給你接生的醫生,是若娜·安德森的遠房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