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3）一絲緊張
去年的時候，一切都還好好的，我也和顧天澤一起回雪州看過他們，而今，快要到過年的時間，我差不多也快要滿一年沒有見到他們了。
但就將近一年的時間，對我來說卻仿佛過了漫長的好幾年似的，以至於我現在再看哥哥他們，都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段日子不見，不光是外公和外婆看起來老了許多，就連舅舅和舅媽，眼角眉梢都多了許多皺紋，兩鬢也出現了些白頭發，盡管不多，卻是真真實實地存在的。
哥哥雪沐陽則看起來成熟了許多，也是，他比我大了好幾歲，現在也是在向著不惑之年靠近的時候了，孩子都好幾歲了，怎麽可能會還像前些年那樣不著調呢？
就連我自己，不也變了許多嗎？
這次來，他似乎並沒有帶上嫂子和我侄女團團，而此刻，除了我在打量著他們之外，他也在仔細地打量著我以及King和艾米。
我看得出來，他的打量中帶著一絲審視的意味，似乎是想要通過這個來判斷出我在戈佛瑞家過得好不好。
但不知怎麽的，我卻總感覺他在看我的時候，目光中帶著濃濃的擔憂和心疼之色，而每次和我的目光接觸，他都會匆匆別開臉，避開和我的對視。
我不明白他這樣的表現是因為什麽，卻能夠猜到，他一定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在雪家生活的那些時間，我沒事就和他呆在一起，對於這個哥哥，我又怎麽會不了解呢？
所以……
之前被舅媽的解釋壓下去的那一分疑惑，又再一次地從我心底裏冒了出來。
甚至這一刻，我還恍然想起了剛才舅媽那若有似無的閃爍目光。
這讓我更加地產生一種，他們真的還有事情瞞著我的直覺。
但他們說話間幾次都對我隱瞞了這其中的真相，也讓我明白，這背後，我想要知道的，和我有關的事情，一時半會兒可能沒法從他們那裏得到答案。
更何況，現在也不是我該拉著他們刨根問底地追問這件事的時候。
別墅客廳裏這種異樣的沉悶隨著萊朗的歸來終於被打破。
他進來之後，首先做的事情竟然是走到外公外婆跟前，恭敬地對他們倆道了聲歉，而且說的還是字正腔圓的中文。
“外公，外婆，很抱歉沒有第一時間趕回來迎接你們，讓你們久等了。”
聽到他這麽說，外公和外婆對視了一眼，臉色都變得有些複雜，卻也禮貌地分別跟他回了一句沒關係。
倒是雪沐陽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似的，站起來衝著萊朗笑道：“你小子不錯啊，這普通話說得比我還標準了，不過你跟煦兒好像還沒結婚吧？這麽急著叫我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是不是太早了點？”
麵對他最後近乎嘲諷一般的話，萊朗卻麵色不改，淡淡道：“我跟雪煦馬上就要結婚了，她即將成為我的妻子，那我隨著她的叫法，稱呼二老外公外婆也是應該的。”
說著，他扭頭望了我一眼，眼神平和而淡然，似乎是在跟我說一切有他似的。
我衝他微微點了點頭，沒有選擇在這個時候插話。
雪沐陽被萊朗的話一堵，臉色僵了兩分，一時間竟然沒有再說什麽。
這時King拄著拐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跟萊朗說：“既然你回來了，那這裏就交給你了，林丫頭的家人們你好好招待，別怠慢了，我老頭子就先走了。”
說完後，他又衝外公點點頭算是告辭，隨即讓艾米扶著他離開。
艾米雖然似乎很想要留在這裏，但老爺子發話了她也不敢不聽，隻能夠乖乖地扶著他離開，不過在走出客廳之前，她回頭衝我眨了眨眼，然後做口型跟我說了聲加油。
不知道為什麽，King跟艾米離開以後，我驀然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按理說，這裏現在隻剩下萊朗和我很熟悉的家人，我應該感到更輕鬆自然才對，但我此刻卻確確實實地感覺到了一絲緊張。
扭頭悄悄地瞥了瞥萊朗，我發現他竟然也和我一樣變得有些緊張。
雖然他表麵上依舊還是那副淡定從容的模樣，但我卻能夠注意到，他的身子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開始繃得很直，就像在等著首長審閱的士兵一般。
舅舅站起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裏閃過一絲滿意之色。
“雖然你這家夥是個外國人，但人長得俊俏，中文說得也不錯，我對你跟煦兒在一起還是挺滿意的，但是……”
他陡然話鋒一轉，看了我一眼才繼續對他道：“我對我這個侄女很了解，我姐不在了，她就跟我的親閨女似的，她之前跟顧家那小子的感情我也看在眼裏，我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分開，煦兒又為什麽要嫁給你，但如果……”
“若是有一天，你欺負了煦兒，不管你是什麽人，我雪剛拚盡一切也要讓你付出應有的代價，你知道嗎？”
舅舅的這番話，說得嚴厲而沉重，整個臉都鼓得紅紅的，任誰都無法忽略他話語裏的決心。
於是我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又忍不住心頭一熱，眼淚情不自禁地掉落下來，萊朗也有些動容。
他嚴肅地對著舅舅點了點頭，又扭頭深情地看了我一眼，隨即輕聲卻不容置喙地開口道：“您放心，我用我的生命做保證，我會照顧好雪煦，也會盡我所能地給她幸福。”
聽到這話，舅舅臉上並沒有什麽高興的神色，反而在沉默地凝視了萊朗半晌後歎了口氣。
“但願吧，煦兒她……唉。”
我不知道舅舅最後這聲歎息是什麽意思，卻從中聽出了他太多的悵惘和迷茫。
或許，在他這個至親的人心裏，也不敢相信，現在的我還能夠擁有什麽幸福吧？哪怕我就要結婚了。
但我也明白，舅舅他會這樣說，甚至他們會出現在這裏，已經是選擇了尊重我，尊重我的選擇和我的決定，同時也在告訴我，無論怎樣，他們會站在我這邊。
這也是我在看到他們以後，最為感動的地方。
這之後，舅舅他們都被萊朗安排在附近別墅裏住了下來，而我也從哥哥口裏知道了，他們為什麽會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