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2）欲言又止的話
啪地一聲脆響響徹整個別墅客廳。
我捂住自己的右臉頰，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滿臉怒容的舅舅。
而另外一邊，不光是King跟艾米他們驚呆了，就連和舅舅一起來的外婆和舅媽她們也都驚呆了。
“你幹嘛呢？為啥突然打孩子！”
舅媽最先反應過來，連忙將我拉到她身邊，心疼地看我臉上有沒有受傷。
哥哥雪沐陽則一把拉住了舅舅，似乎生怕他再衝過來打我似的。
舅舅沒有理會他們，隻是含怒看著我，雖然他眼裏對我也有隱晦的疼惜，但我同時也看得出來，他的生氣憤怒是真的。
我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突然對我動手，卻也知道，舅舅打我，一定是有原因的。
所以最初的驚訝過去後，我反而直接從舅媽的維護中走了出來，抿著唇勇敢地站到舅舅跟前。
“舅舅。”
我低低地喚了他一聲，隨即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聽到我的聲音，他渾身一抖，被雪沐陽鬆開之後，又衝我揚起了手。
但很快，他又長長地歎息一聲，頹然地將手放了下去。
放下手後，他麵色一變，厲聲衝我罵道：“煦兒，你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我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對此隻能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錯一般沉默地低垂著眼眸。
跟萊朗來美國，和顧天澤離婚，以及到如今準備跟萊朗結婚……
這麽多的事情，我都從來沒有跟他們商量過，甚至都不曾聯係他們，舅舅他生氣，也是應該的。
我無奈地在心裏苦笑著，看到舅舅話音落下後來自身邊那些親人們眼神裏的指責時，我更覺得愧疚萬分。
看得出來，他們直到現在，都還把我當做那個他們疼惜的親人，而我卻……
這時，舅舅欲言又止道：“你知道嗎？因為你……”
他似乎是想要跟我說什麽事，一旁一直沉默著的外公卻突然輕咳了一聲，輕聲道：“剛子，事情都過去了，就別跟煦兒說了吧。”
舅舅聞言麵色一滯，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有些不甘心，卻又同時有些擔心地望了我一眼。
我頓時疑惑不已。
“因為我怎麽了？舅舅，你想要跟我說什麽？”
我主動開口詢問道。
聽我這麽一說，大家的神色頓時都變了一下，舅舅有些意動地朝我張了張口，正準備說什麽的時候，卻又猛地被舅媽拉了一把。
“老公，爸都說了，事情都過去了，你何必說出來讓煦兒瞎擔心呢。”
她低低地對舅舅說了一聲，隨即抬頭看向我笑道：“煦兒，你舅舅他就是把有些事看的太重了，你別亂想啊，沒什麽事的。”
我皺起眉頭，表情嚴肅地看著她。
“舅媽，不管是什麽事，既然舅舅說那事跟我有關係，你還是讓他告訴我吧，或者你直接告訴我也行。”
不知道為什麽，在剛剛舅舅說出那句未完成的話時，我心裏就陡然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來。
那絲預感讓我明白，舅舅原本想要說的事情，一定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所以我固執地想要得到答案。
看著我臉上堅定的表情，舅媽的神色有一刹那的慌亂，但很快，她又變得鎮定起來，微不可察地瞥了外公他們一眼後，對著我輕笑道：“你真的想知道？”
“嗯！”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
“好吧，那我就告訴你。”
舅媽輕歎了一聲，然後跟我說，家裏知道我跟顧天澤離婚的消息，又聯係不上我的時候，外公被這連番的消息給刺激得進了醫院，差點沒能夠成功從醫院裏出來。
她似乎有盡量將話語說得輕描淡寫一些，我卻仍舊從這些平淡的話語中感受到了當時那種緊張沉痛的氣氛。
如果當初外公真的就此……
我想我一定永遠都沒法原諒自己！
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舅媽在跟我說這事的時候眼神有一些閃爍，就好像她在跟我說謊似的。
可是我想，她怎麽著也不會拿外公的安危來跟我撒謊，尤其是現在，我沉浸在自己竟然差點失去外公的恐慌中，根本就沒有太在意她是不是說謊了的問題。
我隻是看著站在一旁看似淡定，實則手在輕微地發抖著的外公，看著他和外婆兩人鬢角又增添的白發和臉上的皺紋。
“外公，對不起！”
我衝過去，撲通一聲在外公跟前跪了下來，眼淚不受控製地再次瘋狂溢出。
這個刹那間，我隻覺得自己心痛不已。
我真的沒法想象，外公或者外婆，如果因為承受不了我身上發生那麽多變故的巨大打擊而病倒離世，我心裏該會有多麽的悔恨和沉痛。
還好，還好他們都還在。
雖然兩人都無可避免地更老更虛弱了，但好歹他們都在，隻要他們都還在，我就還有能夠守在他們身邊盡孝的機會。
而從他們能夠成功出現在戈佛瑞家別墅的那個時候，我就知道，萊朗對我，以及他和我曾經所作的那個交易條件的要求，並沒有我想象得那麽決絕。
當然，這或許也是出於我主動答應和他結婚的緣故。
但無論如何，他總歸是放鬆了對我和家人聯係的禁錮。
而爺爺和爸爸那邊……
我現在卻不敢去想。
能夠和外公外婆以及舅舅他們見麵，已經是意外中的驚喜，我又怎麽能再繼續奢望和爺爺他們的團聚。
或許，那隻有以後再看有沒有機會了吧。
在我哭倒在外公跟前不住道歉的時候，在場所有人的神色都變得複雜不已，我感覺得到他們目光裏的憂傷，也聽得到他們嘴裏低低的歎息，卻沒有深想，隻以為他們是因為世事無常而感慨。
最後，外公眼含著熱淚顫顫巍巍地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我抽抽噎噎地漸漸止住了眼淚，隨即看著外公走到King跟前熟練地用英文跟他說抱歉。
King自然也不會因為這事而不悅，隻是招呼著他們坐下，還讓艾米吩咐傭人去給他們泡茶。
整個客廳裏，除了King跟外公偶爾的交流聲外，便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中。
而我就在這份安靜裏，仔細地打量著我之前來不及細看的親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