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3）季水仙的請求
她就這麽輕仰著還帶著淚痕的蒼白臉龐，看著我的眼神裏帶著清晰的祈求之色，比起她之前跟我交代那些事情時的模樣來，完全不同。
我甚至從她緊咬的嘴唇猜出，她說出這句話來，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她想要求我什麽事？
我心裏突然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覺，下意識覺得她這個請求或許是我有些不想聽的。
但我卻又說不出拒絕她的話，隻好道：“你說吧。”
她猶豫了一會兒，似乎是有些難以啟齒，不過終究，她還是眼含期待地問我：“我想為旭安穿一次婚紗，可以嗎？”
“你”
聽到她這樣的請求，我愣愣地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
答應嗎？讓一個女人穿著婚紗站在顧天澤麵前？
不知怎的，一想到那個畫麵，我的心就變得很痛，雖然曾經，顧天澤身前也站過穿著婚紗的別人，但那時候和現在，是不一樣的啊！
可是如果拒絕她，麵對一個這樣不久於人世，生命即將消散於世間的善良女孩，我又怎麽忍心？
我死死地咬著嘴唇低頭沉默著，聽到她略顯焦急的聲音在耳邊說：“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完成自己的一個小小心願而已，所以我才會請求你，想讓你出麵跟旭安說。”
緊接著，她的聲音變得有些飄忽。
“雖然他一直拿我當妹妹看待，但在我生命的最後，我還是想要成全自己心裏的那點小小私心，看看自己為他穿上婚紗的模樣，這是我唯一的奢望了。”
她的話像是一道利刃，瞬間戳中我心中最柔軟的角落。
對啊，林雪煦，你在糾結為難些什麽？人家隻不過是想為顧天澤穿一次婚紗而已，又不是要嫁給他，又有什麽不能接受的呢？
為什麽還要猶豫？對待這樣子的她，如果還猶豫和拒絕，你真的不會於心不忍嗎？
想到這裏，我狠狠地咬了下嘴唇，抬起頭對她露出一個不知道是不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我答應你！”
隨後我告訴她，會幫她跟顧天澤解釋這個問題，畢竟在我看來，如果顧天澤知道這是她死前唯一的心願，一定會同意的。
這也並沒有多影響他對我的承諾。
季水仙聞言高興地對我道了謝。
眼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將她扶起來，往回走去。
剛走到她住的病房那層走廊的樓梯口時，我就看到，顧天澤正站在她病房門口，倚著牆望著我們這邊。
見到我們之後，他走過來，目光深沉而複雜地在我身上停頓了幾秒後，從我手中扶過季水仙，轉身和我肩並肩地回到病房。
或許是因為季水仙還在的緣故，他並沒有問我她都跟我說了些什麽，我也沒跟他講話，隻是暗自思索著，一會兒要抽空把季水仙交代的那些話都告訴他才行。
畢竟今天過後，明天我也不確定李先勇什麽時候會來煙城，但從明天起之後的好幾天，我應該都不會再來這裏跟他碰麵了。
至少，也到等到李先勇離開以後。
雖然知道季水仙剩下的日子不會這麽少，但我總覺得還是早點告訴他的好，什麽事情都架不住萬一發生的突然變故，我不想到時候因為我的原因，給季水仙和顧天澤造成一輩子的遺憾。
走進病房，我才發現，安安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著了，此刻正窩在奈莉懷裏睡得香甜。
我朝奈莉投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她則跟我解釋說我和季水仙下樓以後，安安沒事幹，纏著顧天澤給他講故事，聽著聽著就在顧天澤懷裏睡著了，睡著以後顧天澤才把孩子交給她抱著的。
說完後，她還無奈地對著這會兒正拿著一本童話故事書讀得正歡的戴維努了努嘴。
我瞬間一臉黑線，看來那本書應該是安安出門的時候讓奈莉幫他帶上的，隻是現在戴維這副看童話看入迷的狀態是什麽鬼？他是沒長大的小孩子嗎？
不過我對顧天澤倒有些難以理解，如果換作以前我認識的那個他，應該是不可能會答應安安這種要求的吧？別說讀童話故事給孩子聽了，他以前可是隻看財經新聞的，其餘的從來沒看他有興趣關注過。
看來這些年的經曆，也改變了他不少。
不久後，護士來給季水仙打點滴。
或許是因為先前在樓下散步的時候消耗了季水仙太多精力，也或許是因為護士打的這個吊瓶裏含有一些讓人犯困的成分，她也很快睡去。
見狀我招呼顧天澤跟我出去找個地方聊聊，讓奈莉他們留在病房裏好好看著水仙。
顧天澤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乖乖地跟在我身後離開了病房。
醫院的天台上，我背靠著欄杆，看著站在我對麵的他，輕聲道：“先前我跟水仙在樓下草坪上，說了很多話。”
“嗯，我知道。”他點點頭，神色間沒有絲毫意外。
“那你知道她都跟我說了些什麽嗎？”
“你如果想說的話，自然會告訴我，如果不想說，我不會逼你告訴我知道。”
他突然往我這邊走近了一步，站在我身前居高臨下的盯著我，看到我想要後退卻退無可退的驚慌後，他微微勾了勾嘴角。
好吧，我在他麵前，好像永遠都隻能是弱勢的那一個。
我內心輕歎了口氣，不再跟他賣關子，直接告訴他，季水仙讓我記得叮囑他和幫他做的那些事情。
他都聽得很仔細，很明顯在一一用心地記住。
看著近在咫尺的顧天澤那專注的神色，我突然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但轉念一想，我好像也吃不起季水仙的醋，隻得懨懨地撇撇嘴作罷。
至於那塊玉佩，我既然答應過季水仙，要在她死後才交給他，現在自然是不會說的。
隻是她的那個請求
我糾結地絞著手指，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說。
由我這個正牌妻子，來告訴我老公一個喜歡他的女人想在臨死前為他穿一次婚紗的事情，怎麽看都有些怪怪的。
雖然先前在樓下的時候我已經想通，但臨到了了，我內心的猶豫和糾結還是在所難免。
這時候，顧天澤突然問我道：“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