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他和她的故事
林氏墓園外不遠處有一個小涼亭，不知道是給路過行人乘涼還是歇腳用的。
此刻，我和林爍華就麵對麵地坐在這裏。
“二叔，你想跟我聊什麽，說吧。”
我看著對麵眼窩深陷，神色憔悴的林爍華，柔聲說道。
自從那天在醫院急救室外知道葉虹燕死了的消息之後，這些天來，我都一直沒有看見過他的身影，一直到今天葉虹燕的葬禮，我才見到他。
當時我甚至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那個發型淩亂，胡子拉碴的男人，跟以前那個風度翩翩、溫潤如玉的林爍華比起來，真的判若兩人。
想必他這些天，心情應該很煎熬。
聽到我開口，他深吸了口氣，像是在醞釀語言一般沉默了良久。
最終，他緩緩開口道：“其實，虹燕曾經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
我皺了皺眉，有些疑惑。
不知道林爍華說的那些事情，究竟是哪些事。
但很快，他就解答了我的疑惑。
“虹燕利用裸貸在背後斂財，做的那些錯事，包括她背著我出軌……那些事，我通通都知道。”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但說到這些事，情緒卻沒有太大的波動。
隻是，這樣的話，對我來說卻無異於晴天霹靂了。
我騰地一下從石椅上站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那些事你都知道？難道你也……”
剩下的話我說不出口，但如果那是真的的話，我這個二叔，未免就太可怕了。
“不，那件事我並沒有參與過，我隻是知情而已，說起來，虹燕變成這樣，也是我的錯。”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林爍華長長地歎息了一聲，然後給我講了一段，很長很長的，他和葉虹燕之間的故事。
而這段故事，讓我和他在這個小涼亭裏，一直從中午坐到日落西山。
我也明白了許多自己之前思考不通的問題，比如，為什麽葉虹燕出了那麽大的醜聞林爍華都能不介意，為什麽葉虹燕對他的態度從來就不好，為什麽葉虹燕要大肆斂財。
這一切，通通都要從我爸林爍遠和我媽雪柔的相遇說起。
原來當時，喜歡上溫柔善良的雪柔的人，不隻林爍遠一個，其實林爍華也動了心。
隻是因為知道雪柔心愛的人是林爍遠，他顧及兄弟之情，選擇了退出的同時，也將這份愛小心翼翼地埋藏進心底。
在林爍遠和雪柔結婚後不久，他在東海市出差的時候遇到了葉虹燕。
年輕時候的葉虹燕，精明能幹，品質也不錯，在她主動跟他表白以後，他想著自己跟雪柔永遠沒有可能，也就沒多猶豫，同意兩人交往。
隨後的日子，兩人相處地還算不錯，也就水到渠成地結了婚。
一直到雪柔生下我，而葉虹燕也懷了孕。
說到這裏，林爍華痛苦地掩麵沉聲道：“我沒想到，虹燕竟然會……”
“會什麽？”
我的心裏突然升起些不好的感覺，似乎，有些很重要的答案的迷霧，即將要被他揭開了一樣。
“她……大嫂當初出事，經過我的百般探查，我才知道……這背後，竟然是……”
“竟然是她指使的嗎？”
我輕飄飄地說出這句話，腦子裏卻像嗡得一聲轟然炸響。
怪不得我當初在調查媽媽那件事的時候，始終覺得哪裏不對勁。
現在我才反應過來，她的死，究其原因怎麽可能僅僅是因為墜崖，一般的車子，又怎麽會那麽巧合地在她要離開的時候出問題。
原來這背後，竟然還有葉虹燕的指使嗎？因為她討厭我媽，所以才會在私下裏搞這樣狠辣的小手段。
至於為什麽，不用林爍華說，我也能夠明白。
無非就是看林爍華雖然跟她結婚，但心裏始終還是掛念著我媽，所以因妒生恨。
可是她做出來這樣的事，林爍華這些年竟然還一直包庇著她！
我突然感到無比的失望，看著林爍華的眼神也變得冰冷淡漠起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變化，林爍華臉色一變，慌忙站起來解釋道：“煦兒你聽我說，這件事雖然有虹燕的關係，但我問過了，她當時隻是想叫下人給大嫂一點小教訓而已，根本沒有想過害大嫂。”
“可是我媽因此死了！”
我突然厲聲吼道，把他嚇了一跳，腳步不穩地朝後退了幾步。
但很快，我又苦笑起來，笑容裏滿含諷刺和眼淚。
“你現在和我說這些有什麽用呢？我媽早就死了二十幾年了，就連葉虹燕也死了，我哪怕是想報仇，也不知道該找誰了。”
“我說這些，隻是想告訴你，虹燕她其實也很苦命，這些年她變成這個樣子，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出自於我，她現在去了，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再記恨她，同時也……”
“同時也放過林雪依是嗎？林爍華，說到底，你不過就是想博得我的同情，好讓我不再計較林雪依綁架安安和想要殺我的事情，讓她不至於去蹲大牢，對嗎？”
我冷笑著諷刺道。
他聞言麵色一滯，隔了半晌苦笑著點頭道：“對！我畢竟隻剩下雪依這個女兒了，我不想虹燕屍骨未寒，她就跟著出事。”
“行，那你繼續說吧，我倒要看看，你拿什麽來打動我，而葉虹燕和林雪依，又到底值不值得我同情。”
我一擺手，又在石凳上坐了下去。
雖然我原本就不打算再對林雪依怎麽樣，但我卻不準備告訴他。
既然他想做個為女兒的未來做最後努力的好爸爸，我又為什麽不給他這個機會呢？
隻是我看他的目光，卻再也不會如同以前那麽親切了。
無論如何，我這輩子大部分由葉虹燕之手造成的苦難，究根結底竟然都是因為他的婦人之仁和包庇，這雖然不至於讓我恨他，卻在我們的親情中間生出了一道無法轉圜的裂痕。
感覺到我的態度，林爍華有些失落，但還是很快調整好心情，繼續跟我講述，那個他還未講完的故事。
屬於葉虹燕的故事。
“當年那件事，我最後隻知道虹燕是吩咐了家裏一個下人去做，但究竟是誰，她卻怎麽也不告訴我。”
聽到這句話，我突然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