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9）失望
其實自從我的身世明朗以後，我已經很少夢到她了，偶爾也隻是腦海中有她的形象一閃而過罷了。
而那天，我卻真真實實地夢到了她。
在夢裏，她跟我說了很多很多的話，叫我要善良，要懂得體諒別人，也叫我學會原諒和放過。
她說：“煦兒，你要知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每個人做每件事，都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也不是說做了壞事的人就一定十惡不赦，所以，凡事無絕對，這其中的分寸，你要自己把握好。”
“不管是愛人還是恨人，不要做讓自己未來會後悔的事情。”
“我知道你對媽媽的死，心中還是有些難以釋懷，但是我想告訴你，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不管再做什麽都無法改變過去，有的人有的事，能放下就放下吧。”
“最後……”說到這裏時，她那張始終溫柔如水般的笑靨突然染上了一抹緋紅。
“如果有一天你見到你爸爸的話，告訴他，柔兒很想他。如果可以，我不想再一個人呆在這樣冰冷的地下，我想在他身邊，能夠每天陪著他看日升日落，也能夠看到你們幸福相認。”
說完這些，媽媽溫柔的身影就在我夢裏消失了，我卻久久不願意醒來。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托夢，但我卻願意相信，這就是我那個善良美麗的母親，她始終笑著，告訴我她對自己的死不怨恨任何人，也不讓我因為這個而去記恨誰，隻是叫我以後要幸福生活。
恍惚中，我似乎又被誰摟進了懷裏。
這個懷抱，輕柔溫暖，如同我夢中媽媽的懷抱一般。
我終於崩潰，反手摟住他，窩在他胸前大聲哭泣起來。
等我的眼淚鼻涕把這個人的襯衣弄得又髒又亂後，我才反應過來，他是顧天澤。
不過此刻，他顯然沒能顧得上去關心自己的衣服，反而擔憂地望著我。
“好些了嗎？”他輕聲問。
我點點頭，雙手撐在他胸前輕輕一推，示意他鬆開我。
哭過一場之後，我的情緒差不多已經恢複平靜。
從地上站起，我抿著唇有些冷漠地看著林爍遠。
“我的條件已經說過了，至於要不要去做，要怎麽去做，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你走吧。”
他聞言麵色一變，隨即又有些堅定地咬牙道：“我會去做的，爺爺這些天你就先幫我照顧著吧，我現在就動身去雪郡城。”
“好！”我點點頭。
見我點頭，他衝爺爺鞠了個躬，轉身就走，看樣子竟是有點迫不及待了。
或許是我之前的那番話，給了他很大的觸動吧，我猜。
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叫住了他。
“等等……”
他詫異地回過頭來，目光中透露中疑惑的神色。
我咬咬牙，輕聲道：“我等著，等你回來，叫你一聲……父親。”
他驀然笑了，笑得如沐春風般溫暖。
“你等著吧，這一次，我不會叫你們娘倆失望的！”
說完他沒再回頭，大步流星地徑直拉開門走出了房間。
林爍遠離開後，爺爺幽幽地歎了口氣。
“爍遠這孩子，一直以來都有些優柔寡斷，做事情更是容易感情用事，顧慮太多，反而把自己給限製住了。煦兒，這次爺爺反而要謝謝你，把他給點醒了啊。”
我沒有說話，微微勾了勾嘴角，轉身上樓。
“可可，為了罰你今天犯的錯，早餐的碗筷通通由你洗，不許找奈莉幫忙。”
扔下這句話後，我直接回了房間。
站在落地窗前時，我依稀看見林爍遠坐在車裏的身影消失在我眼前。
這件事，我不準備提前通知舅舅他們，至於他去了雪郡城以後，在雪家會發生什麽事情，我也不想管。
但我其實清楚地知道，如果是他想要帶回媽媽的話，舅舅他們，是不會拒絕的。
雖然舅舅他們從來沒有當著我的麵表現出這種意思，但是我已經不止一次地聽到外公外婆和舅舅他們在背後提到媽媽時，說起這話那會兒語氣裏的遺憾。
當年舅舅他們找到媽媽的屍骸帶回雪郡城，雖然是因為舅舅去林家大鬧了一場的緣故，但如果林家真的想要留下媽媽，想來舅舅他們是會同意的。
畢竟媽媽畢竟已經是嫁到林家的人，隻是那時候，林爍遠因為顧及雪家眾人的傷心之情，攔著林家眾人，讓雪家帶走了媽媽的屍骸。
但這麽多年過去，雪家人當初心中的氣憤傷心，如今都變成了失望。
他們以為，林爍遠並沒有他自己所說那麽愛我媽媽，不然怎麽會在她下葬後那麽多年，竟然都不來拜祭她。
因為失望，所以雪家才漸漸斷了和林家的聯係，雙方不再來往。
我腦海裏思緒翻湧的時候，門突然咯吱一響。
沒有回頭，我仍舊呆站在窗前，目光空洞地看向外麵。
“在想什麽？”
顧天澤輕輕摟住我的腰，輕聲問我道。
我順勢向後一仰，靠在他胸膛上。
“在想林爍遠回雪郡城的事情。”
“想知道那天離開的時候，我在咱媽的墓前都說了什麽嗎？”
“嗯？”我驚疑了一聲。
那天他讓我先離開，自己則在後麵逗留了好久，我自然知道他一定背著我跟媽媽說了些什麽，但我沒想到他今天居然會主動說出來。
看到我臉上好奇的神色，他低頭在我額間輕吻了一下，隨即柔聲緩緩開口。
“那天，我跟咱媽仔細講了我們從相識到相愛的所有經過，我知道你所有的顧慮，也向她保證，一定會照顧好你，同時，用愛打消你心頭這些亂七八糟的顧慮。”
“當然，我也問了問她對我這個未來女婿滿不滿意，不過看媽的表現，她好像對我很滿意的樣子。”
我聞言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媽怎麽可能在他麵前表現出來對他很滿意的樣子，她就那一張笑著的黑白照片而已。
不過雖然明知道顧天澤最後一句話是在吹牛，但我沉悶的心情卻莫名其妙好了很多。
和優柔寡斷的林爍遠比起來，顧天澤要自信果敢得多，也更容易讓人產生安全感。
這也難怪，有那麽多女人喜歡他了。
不過，他似乎還沒有意識到，或者意識到了也不在乎，他對女人有多大的吸引力吧？
就在這時，他突然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