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把媽媽的墓遷回來
大家差不多都已經吃完了早餐，見狀都不約而同放下手中的筷子，安靜地等著爺爺說話。
“煦兒，其實這次，我除了想來看看安安以外，也有個事情想要跟你商量一下，你爸爸臉皮薄，這話他說不出口，我老頭子也就隻有出麵替他說了。”他沉聲道。
我不知道爺爺想要說什麽，聞言不由疑惑地問：“爺爺你想說什麽事？”
他歎了口氣，“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爍遠他一直都活在心痛和愧疚裏，可以說，當年要不是爍華用雪依這丫頭當做他的精神寄托吊著他，恐怕他早就已經下去找你媽媽了。”
聞言我緊緊抿住雙唇。
我想，我大概知道爺爺想要跟我說什麽了。
而當年的事情，雖然我已經聽他們都說過很多遍，但每次聽來，我都還是會有心痛的感覺，畢竟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沒法再回來。
盡管我隻能依靠想象來猜測當年他們和我媽之間的故事，但這卻並不妨礙我的感同身受。
“煦兒，爺爺知道你心裏有疙瘩解不開，畢竟我們缺席了你這二十幾年的成長，但你要知道，爺爺和你爸爸，我們都不是故意的，昨天看你跟安安的樣子，我就知道，你很愛他。”
“那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這個時候失去了安安，自己痛苦了二十年後再見到他，他卻如同對待陌生人一般對待你，你會是什麽感受？”爺爺的聲音有些輕，但卻強烈地引動了我的情緒。
眼淚倏地一下滑落，如傾盆大雨一般連綿不絕。
我抓著胸前的衣服，感覺像是被一隻大手攫住喉嚨一般難以呼吸。
這種心痛的感覺，我一直都知道的，隻是我跨不去自己心裏那個坎，所以才一直這樣折磨著林爍遠，也折磨著自己。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我當然知道自己如果麵對這種情況會是什麽樣的感受，也當然能夠體會林爍遠心中的痛苦。
說白了，我隻是在用這樣的痛苦來報複他曾經對媽媽的放棄罷了。
我做錯了嗎？
哭著搖搖頭，不，我沒有做錯，這樣的苦是他應該受的，誰讓他竟媽媽一個人孤獨無依地在那個冰冷的地方躺了十幾年。
隻是，或許，這樣也夠了。
手突然被人握緊，我抬起頭，透過淚水迷蒙的雙眼望去，看到顧天澤心疼的神情。
“煦兒，我不會讓你和安安失散的，我們一家人都會好好地在一起，我保證！”他溫柔而堅定地許諾。
我點點頭，淚水卻更加洶湧而出。
待我哭夠了，我深吸一口氣，擦掉眼角的淚痕，對爺爺說：“爺爺，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我也可以承認林爍遠父親的身份回到林家，但是他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這……”
爺爺的神色有些猶豫，我身後卻突然傳來一個滄桑低沉的聲音。
“什麽條件，你說！”
我詫異地回過頭去，看到林爍遠在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的可可的帶領下，緩步朝我走過來。
“可可你？”
我不可思議的目光移到可可身上，心中以為林爍遠是可可通知來的。
對上我的目光，可可有些尷尬地吐了吐舌頭，隨即解釋道：“煦姐姐，這件事可不怪我，是爺爺一大早就讓我去門口接林叔叔的，我隻是出去開了個門而已。”
我又將目光移向爺爺，眼裏滿是你居然騙我的憤怒。
這下輪到爺爺神色尷尬了，“這個……我……”
這時，林爍遠替爺爺解圍道：“煦兒，這件事你別怪爺爺，我是昨天知道他居然一個人偷跑來東海市之後才臨時趕來的，今天淩晨我才和他取得聯係。”
我冷哼一聲，心中還是有些不爽。
如此說來，爺爺剛剛明明就是因為知道林爍遠已經在外麵了，所以才刻意跟我說那件事的。
他們的目的，就是想要逼我認親。
雖然我心裏如今這個事情已經不像很久以前那麽抵觸，但如果是通過這種方式的話，那我總歸還是有些難受的。
爺爺或許是自知理虧，沉默著坐在板凳上沒敢再說話。
倒是林爍遠追問道：“煦兒，你之前說的條件是什麽？”
爺爺和其他幾個人聞言也都好奇地看向我。
我輕咬著嘴唇，緩緩吐出：“條件很簡單，在我回林家以前，我要看到你把媽媽的墳墓遷回來。”
“什麽？把柔兒的墓遷回來？”
看到他臉上的驚訝和難以置信，我不由地嘲諷道：“怎麽？這件事很難嗎？”
“可是你媽媽不是被葬在雪郡城的嗎？而且雪家那邊……”
他有些欲言又止，很明顯是在顧忌舅舅他們。
見他始終猶豫不決，我的情緒突然炸了。
“那邊那邊，你就知道找借口！十幾年前媽媽的屍骸被找到的時候你就是因為顧忌這兒顧忌那兒的，才會讓舅舅失望得把媽媽帶回去的吧？你知道媽媽一個人孤零零在地下躺了多久了嗎？”
我聲嘶力竭地低吼，“你以為現在這樣是媽媽想要的？她到底是想要呆在雪家還是呆在自己心愛的人旁邊，你難道想不明白嗎？放任她一個人呆著，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的愛她？”
吼著吼著，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開始簌簌而下。
“你怎麽可以不知道，不管是死了還是活著，見不到自己最心愛的人，才是我媽媽最痛苦的事情！你們都說自己怎麽怎麽痛苦，難道她就不苦了嗎？誰說活著的人才會最痛苦的！誰說的?”
林爍遠倏地一下衝過來抱住我，“別說了別說了煦兒，我答應你，我回去就動身去雪郡城，不管這次雪大哥怎麽打我罵我，我都一定會把你媽媽給帶回來！”
他哽咽著向我保證，眼底的淚水也洶湧入潮。
我推開他，呆坐在地上。
其實說這一番話，我並不是臨時起意，也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內心的感受。
我想起自己從雪郡城回國前的那個晚上，在我白天帶顧天澤去過媽媽的墓以後。
那天，我做了一個夢。
一個跟我媽媽有關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