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這是被處刑者侵蝕了?


  裴青握緊刀。


  這時娃娃裏的人頭卻開口說話了:“是你們逼我的。”


  他語氣充滿怨恨。


  是誰先偷襲的這家夥好像玩全忘了。


  裴青握刀的手指輕輕鬆了鬆, 再握緊。


  他橫刀上前,刀鋒直指洋娃娃肚子裏的人頭。


  何娜遲疑要不要幫忙,她知道自己也是裴青的目標。要是和裴青聯手解決這個男人, 下一個該死的就是她了。


  猶豫片刻,她轉身就跑, 沒有參與這兩人之間的戰鬥。


  她和裴青本來就是敵人,隻不過剛才短暫合作了一下。


  她看的一清二楚, 裴青殺她不會手軟的。


  裴青感覺到何娜跑了, 但現在眼前就有敵人, 他沒空阻攔。


  洋娃娃中那個男人的能力是控製娃娃, 甚至和洋娃娃合為一體。就像現在這樣。


  身體膨脹好幾倍,力量增強, 防禦加厚。


  何娜就是察覺到危險才走的。


  她可以走,裴青不能.

  他需要蠟燭,不然屬於他的處刑者就會追上來。


  所以他頂著這詭異娃娃的壓迫揮刀迎上。


  不出所料, 刀鋒沒入娃娃的身軀卻沒有劈砍到實物的感覺,相反, 力氣像是打進了一團棉花裏,輕飄飄的.

  娃娃肚子裏的男人毫發無傷。


  男人變成黑窟窿的眼睛盯著裴青, 嘴裏發出怪異的笑聲。


  “沒用的,你所有攻擊都落在我的替身上, 耗盡力氣的隻有你。”


  裴青默然無語, 他不喜歡講話, 戰鬥的時候更是全神貫注。


  無論對方說的是不是真的,實話實說也好, 誇大恐嚇擾亂他心緒也好, 他需要做的隻有一件事, 那就是進攻,斬落這家夥的人頭!


  他認準一個目標就去做就是了,別人的話幹擾不到他。


  相反,娃娃裏的男人卻沉不住氣了。他並沒有他說的那麽無敵,傷勢是積累的。


  外麵這層洋娃娃的殼防禦是恨強悍,但也不是刀槍不入。


  僅僅隻是看不出來而已。


  等到傷勢積累到極限,洋娃娃的軀殼就會自行碎裂。


  相當於其中有個延遲作用。


  這個延遲作用對付那些心態不好的敵人屢試不爽,但是看裴青波瀾不驚的樣子他就知道自己算盤落空了。


  尤其是裴青手上的刀!男人感覺到那刀一沾上,像是有股吸力似的,在把自己的外殼往下撕扯。邪門!


  他心道撐不了多久,這人強的可怕。


  從開始遊戲到現在,他本身卡牌就不錯,屬於防禦很強的類型,從沒有人可以把他打得這麽狼狽。


  裴青是第一個。


  男人咬牙切齒,原本以為裴青就是個繡花枕頭小白臉,沒想到動起手來這麽狠!

  甚至和裴青眼神對視他都忍不住打顫。


  那是毫無感情的眼神,甚至沒什麽殺意,好像殺他隻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走神之間,裴青的刀鋒掃過他頭頂,男人急急閃避,但頭皮還是一陣刺痛,鮮血順著額頭流下。


  裴青隻削掉一蓬短發茬。魔刀飲血,煞氣更甚。


  他背後解剖者似乎也因為見血興奮起來,撕開繃帶露出一隻猩紅的眼睛。


  霎時間,房間內的陰影躁動起來。


  裴青身後,端著托盤的詭異身影,還有他對麵,一個舉著斧頭的身影,齊齊浮現。


  他們因為解剖者逸散的血氣開始蠢蠢欲動。


  娃娃裏的男人又中一刀,心道恐怕擋不住。


  裴青身上的氣勢越來越恐怖,明顯他是越戰越強,那些詭異的血氣搞不好是他的增益。


  他差點吐出一口血,無比後悔。


  當時就不應該把裴青叫進來幫忙對抗何娜,結果現在是何娜落荒而逃,而他隨時要被裴青殺掉。


  引狼入室!


  裴青橫刀差點斬斷他的脖子,他險之又險逃過一劫,終於不再猶豫,一狠心,撲向牆上的蠟燭。


  裴青眼神終於有了變化,這人是看打不過要毀了蠟燭。


  反正要死,就誰也不好好過!


  他抬手拋出手術刀,男人心存死誌,不閃不避,猛然張口咬住蠟燭。


  同時裴青的手術刀也貫穿了他的臉頰,血液爆出。


  男人不顧臉上的疼痛硬生生把蠟燭咬斷咽進肚子裏。


  一切發生的太快,電光火石之間裴青根本來不及阻攔。


  霎時間他臉色沉了個徹底,蠟燭沒有了。


  此時娃娃的承受也到了極限,猛然爆裂開。


  臉頰被貫穿的男人滾到地上爬起來,他也不跑,而是陰沉沉看著裴青。


  眼神有點快意。


  你壓著我打差點殺了我又怎麽樣?現在還不是沒了蠟燭,你也要死!


  裴青讀出他的潛台詞,一把手術結束了他的性命。


  接著,在這人屍體旁蹲下,神情冷漠地剖開他的臉部,食道。


  漆黑的房間中,燭火剛一熄滅裴青背後的行刑者就開始緩慢像他移動。


  不是追趕,速度很慢,這點跟之前追逐林易的那個行刑者不一樣。


  也許行刑者也有性格?


  也許呢。


  但這樣不緊不慢的速度在黑暗中反而更給人一種壓迫感,裴青不用回頭都可以感覺到那緩慢逼近的威脅感,像是烏雲一點點籠罩過來,胸口壓抑的幾乎窒息。


  他鬢角有些許冷汗,動作有條不紊。用刀收集起男人食道內的的蠟燭碎塊,接著用布料擦幹,重新塑造成蠟燭的形狀。


  搶救下來的隻有原來蠟燭的大半,但夠用了。


  現在缺的是火。


  裴青將魔刀和手術刀刀刃並在一起,猛然摩擦。


  刺耳的尖銳聲響讓他耳膜一陣刺痛。


  火光迸濺中,蠟燭亮了。


  裴青舒了口氣,扭頭回望。


  霎時間,心髒繃緊。


  一個穿白大褂臉色蒼白的人正站在他背後,這是個中年男人,臉色清灰,臉頰瘦削似鬼。此刻正探著頭看著裴青,眼珠不正常暴突。


  這幅尊榮就足夠嚇人一跳。


  何況他手中還拿著一隻托盤,盤子裏放著一隻血淋淋,看起來幾周大的胎兒。像是一隻小小的金魚,隱約成形的手腳蜷縮著。


  這男人靠的很近,臉幾乎都要貼到裴青後腦。


  要不是裴青及時點亮蠟燭,行刑者說不定現在已經出手。


  行刑者眼珠轉動,落到裴青手裏的蠟燭上。


  緩緩後退,隱沒在黑暗裏。


  裴青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背後都汗濕透了。


  他拿著蠟燭起身,往外走。


  牢房內屬於死者的處刑者忽然縮小消失。一頁幹黃的紙張落在裴青麵前。


  裴青拾起,這是一份檔案。


  “18號囚犯。連環殺手,已殺六十五人。”


  短短的一行簡介下是犯人的自述。


  “我不喜歡和人起衝突,這對我來說太麻煩。


  比起和人打交道,我更喜歡沒有生命的漂亮娃娃,和它們相處省力多了。”


  這是一個現實中畏畏縮縮的男人,無論對誰都誠惶誠恐,出事第一時間認錯,生怕和別人起衝突。麵對領導和陌生人的辱罵從來不還嘴,永遠在賠笑。


  天性懦弱好欺負,這是所有人對他的評價。


  但就是這樣懦弱內向的人卻成了殺害幾十人的連環殺手。


  下麵是原因。


  “我很喜歡這隻小狗,它比人可愛多了。清澈的眼睛,溫順的姿態,和它相處毫不費力。


  我每天從便利店買麵包,把火腿給它,我吃麵包。我倆一起坐在公園的台階上,望著落日的餘暉。我嚼著麵包,它看著過路行人慢悠悠晃尾巴。


  我無家可回,它也一樣。我們真是對難兄難弟。


  其實不一樣,它沒有家,我有跟沒有沒什麽兩樣。妻子孩子都不喜歡我,爸爸媽媽早就放棄我。我活的或許連它都不如,至少它自得其樂,隻要有根火腿它就可以歡快地晃尾巴。


  我沒什麽在乎的,也不被人在乎,就這麽混過一生好像也不錯,但還是有點不甘心。


  又是被老板罵的體無完膚的一天,我憋了一肚子火,但也隻敢在心裏罵罵,我需要這份工作。


  在便利店買好了三明治,但是沒找到小狗的身影,它沒有名字,我叫它狗兄。


  狗兄今天沒來,沒來就罷了,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我獨自在台階坐下,把三明治吃了,火腿留在塑料袋裏。


  再等等吧,畢竟它是我唯一的朋友,動物沒有時間觀念,遲到一點也是可以原諒的。


  天黑了,街上沒有人了,家裏的人應該都睡了。我起身往家走。


  前方路邊躺著一隻狗的屍體,不是狗兄。


  我不在意地走過。


  後來我聽說有人給附近的狗投毒,這一帶的流浪狗家犬都死了。


  有人收集了狗的屍體安葬,我看見了狗兄。


  它死了啊。


  我不是很傷心,隻是感覺生命中某種重要的東西被抽空了。我徹底失去了最後的快樂。


  突然,百無聊賴。


  那就做點有意思的吧,我看到有人拍到那個投毒者的樣子,我把電棍藏進公文包,下班後坐在那個人回家的必經之路上。


  看著他倒在地上,我突然有點高興,如此輕易就可以掌控一個人的生死。


  我殺了他,跟殺隻羊宰隻豬沒有區別,熱乎乎的血流到我手上,我感覺我解凍了,複活了。


  我找到了我一直想做的事。”


  似乎是懦弱內向的人,心中卻有種驚人的傲慢。


  對,也許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看其他人的時候那種居高臨下的傲慢。


  他看似忍氣吞聲被其他人折磨,但實際上他卻一直把這些人當做待宰的牲畜。


  因此他揮起屠刀時才這樣自然。


  這樣的傲慢,似曾相識。


  裴青馬上想到一個人——林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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