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何娜睜開眼時看見的是漆黑的囚室。
她的囚室還算明亮, 有電燈,欄杆上沒有鎖。室內也整潔幹淨,這算是三導演對她的特殊優待。
她的任務就是在這一關除掉林易。
何娜沒有猶豫, 直接起身推開囚室門往外走,她要先找到林易的位置才能動手。
外麵的走道狹窄陰冷, 地上還有積水,以及不知從哪傳來若有若無的潮臭味。
何娜拿著一隻電燈泡, 隱約照亮周圍。映入眼簾的是各種怪異的東西。
動物標本, 有四肢伸直的青蛙、眼神僵硬呆滯的兔子、鷹、狼、蛇——
再往前就是各種畫, 人物畫像、風景畫, 都充滿詭異錯亂感。顏色也多為陰沉晦暗的綠或者黑,像是潮濕發黴的木頭或者發臭的沼澤地。
有眼睛不正常大的小孩, 渾身變形最瘦處比火柴還細的女人,腫脹變形仿佛水裏泡久了的屍體的男人。他們的動作也十分不正常,有的直勾勾盯著畫外, 有的看向未知方向,雖然沉默但總給人一種隨時會活過來的錯覺。
光線再往前一照, 何娜徹底傻眼了。
眼前彎曲縱橫是是數不清蛛網一樣反複錯雜的迷宮,每條都通往未知的方向。
這就是心靈迷宮?
她要怎麽找到林易?
三導演沒有給任何提示, 事實上他都不清楚迷宮的全貌,他隻是導演, 場景設計、後期, 都不是他。
在劇本裏隻能靠何娜了。
要是導演可以親自下場就好了, 作為導演完全可以對低級玩家進行降維打擊。
但也隻是想想,規則絕對不會允許。
何娜在隨便選了一條路往前走, 很快, 一間新牢房就出現在她眼前。
借助手上的燈, 她看見兩隻紅色的眼睛,精益剔透像是紅寶石,在逛下散發著微微紅光,霎時間她渾身繃緊,警惕提到最高。
但隨走近,她緩緩放鬆下來。那不是什麽可怕的怪物,隻是隻洋娃娃。
這隻洋娃娃長的精致漂亮,小巧五官,長睫毛,皮膚質感很好白皙充滿光澤。嘴唇鮮紅,臉頰透著粉色。
就是很破舊且髒,像是被撕扯□□之後,身體裏的棉絮都從裂口漏出來,呈現肮髒的灰色。
而洋娃娃一雙紅色眼睛正盯著何娜的方向,之前她看見詭異的光也是來自於此。
何娜並沒有因為這是一隻死的人偶放棄警惕,相反,這種東西恰恰是恐怖場景的常客!
類人生物會產生恐怖穀效應,尤其在恐怖片裏經常作為鬼怪之類的上身對象。
何娜背後浮現卡牌的虛影。她的卡牌並不是一根普通棍子那麽簡單。
這是鞭!不過是古代的武器鞭,通體金屬,有盤旋的花紋,並非現在現在這樣由繩子作為攻擊主體的鞭。
但兩種鞭的攻擊手段都是抽打。
何娜將自己的鞭命名為打神鞭,她有自己的野心,無論是其他玩家也好,還會那高高在上的所謂神明也罷,遲早都是她的手下敗將。
而她的能力全部都是往攻擊力上堆疊的。
在前幾場遊戲中,同級玩家她基本沒遇上對手,因此她剛開始才那麽自信。
但沒想到在林易這裏慘遭滑鐵盧。
除了林易,裴青也讓她深深忌憚。
她不是裴青的對手,那人的卡牌太可怕了。
她從沒見過人形卡牌,但據說人形卡牌似乎比其他卡牌更強。
因此何娜的計劃是先找機會解決林易,再籌謀對付裴青。
畢竟柿子先挑軟的捏。
那是後話,何娜現在需要對付的就是這件詭異牢房裏的罪犯。
她現在除了要殺林易裴青,頭等大事就是要離開這座監獄。這是她身為“主角”的主線任務。
而這些罪犯就是她出去的線索。
她拿著燈走近。
燈光照亮狹窄的牢房,這件牢房裏居然滿滿的都是娃娃!
各式各樣,有布娃娃、矽膠娃娃、瓷人偶,裝扮也各不相同,洛可可、哥特、和風、華風——
這些娃娃做工都精致非常,此刻全部都擠壓在一起,唯一相同的是數不清的眼睛都正直勾勾盯著何娜一個人。
同時被這麽多雙眼睛盯著,何娜心底有些發毛。
“有人嗎?”她走上前低聲問。
話音剛落,一隻手從娃娃堆裏伸出來,接著鑽出一個人。
那是個男人,相當平凡的男人,氣勢畏畏縮縮,不敢與何娜對視。
他穿著一身睡衣,剛剛恐怕是在娃娃堆裏睡著了。
何娜皺眉,她不喜歡男人玩娃娃。
準確來說她不喜歡看見除了小孩以外的任何人玩娃娃,因為她印象裏玩娃娃的成年人大多性格懦弱,她不喜歡弱者。
這當然是偏見。
總之,無論男女,在何娜的觀念裏,弱者都沒有生存的權力。
“你好。”男人小聲說,他似乎很久沒和人打交道了,顯得很是拘謹。手指不安地搓著。
人在緊張的時候回情不自禁做一些小動作,他們需要用這種方式來發泄不安。
這顯然是個玩家,
演技不錯。
何娜在心底讚了一聲。
事實上能走到這裏在前麵幾場沒被淘汰的,大多演技不錯。
“我是住在另一個牢房裏的。”何娜問:“我們聊聊?”
男人短暫抬頭,又深深把頭低下:“聊什麽?”他有些怯怯的。似乎很怕得罪何娜這個陌生人,語氣近似討好。
軟和得不像話。
像個娘們。
何娜自己是女人,並不想用女人去形容一個如此弱氣的男人,那好像是對女人的歧視。
娘們則可以,畢竟現在基本不用這詞指代女性。就當它是個形容詞。
“比如你怎麽進來的?”何娜環顧周圍的堆積成山的娃娃,她從下沒喜歡過娃娃,實在不知道這東西好在哪裏。
“殺人。”男人握著欄杆,垂著頭。
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拿了個娃娃,輕輕撫摸著娃娃卷曲的頭發,有點小心翼翼的溫柔。
他的聲音輕如蚊呐,何娜停頓幾分鍾才反應過來。
他說什麽?
殺人?
也對,關押在這裏的據說都是窮凶極惡的罪犯,殺人有什麽了不起。
但是這反差未免太大。
“為什麽你會被關進這裏?僅僅是殺人似乎還不太夠格。”何娜問。
男人撫摸娃娃的手突然頓住。
他神經質地顫抖起來,好像很害怕:“我——我”他囁嚅著。
何娜微微靠近,這人說話太小聲,她必須靠很近才能聽清。
“我殺了很多人。”男人輕聲回答,同時手指神經抽搐般扣掉了娃娃的眼珠。
娃娃的眼珠咕嚕嚕滾進他腳邊的黑暗裏。
他抬頭與何娜對視,神情依舊是怯懦閃避的。
跟他話語中表現出來的罪行完全不相符。
何娜怔住,砰!
一隻娃娃突然從欄杆縫隙中伸出腦袋,咬碎了她手裏的燈,走廊陷入黑暗。
諾大監獄的某一處。
咯吱,咯吱。
寂靜的牢房中響起細微聲響,像是偷油的老鼠在啃著什麽。
林易蹲在門口,手裏捏著一根細細的鐵絲撬著鎖。鐵絲是他從床板一出揪下來的。從前似乎是用來固定螺絲,有些鏽了。脆的很,一個不慎就要斷裂。
林易撬了半天,沒有打開。
他打不開嗎?當然不是的,隻是因為他現在是個傻子。
而大概沒有傻子會開鎖。
他隻是在用這種方式暗示裴青。
裴青原本坐在床邊,經過剛剛的黑影事件他有點走神,不知道在想什麽,神情很沉重。
他聽見聲響才抬頭看向林易。
林易衝他眨巴眨眼眼:“我想出去玩。”
裴青起身幹脆走過去,單手把鎖捏碎。
令人牙酸的金屬變形聲中,他直接把鎖拽下來丟在一邊。
林易瞪大眼,雙眼放光,很幼齒地說:“你好厲害!”
雙眼簡直要冒出星星。
這次輪到裴青牙酸了。
林易演個傻子怎麽這麽做作。
“滾。”他言簡意賅,接著提著林易後領把他拎出門外。把門關上,再次掛起已經變形的鎖。
行為動作滿滿都是嫌棄。
三導演在場外很不滿,不滿在裴青現在還沒有動手,他應該要殺林易!
如果裴青不動作,他想要他們唱的自殘戲碼怎麽唱的起來?
三導演等不及了,他不能忍受裴青刻意拖慢進度的行為。
他要加把火,於是他拿起筆。
“裴青把林易丟出門。他知道真正可怕的東西在門外!隻要有光的地方行刑者就不會出現,而在黑暗中,它就可以肆無忌憚追趕你,直到趕上你的那天,你就走向死亡。”
新增設定瞬間生效,出現在每個玩家腦子裏。
裴青第一反應是要開門把林易拉進來。
但是林易背後,一隻龐大的陰影陡然升起,笨重的嬰兒站起來,從陰影中朝林易逼近,似乎正在從未知的混亂國度朝現實奔跑。
一旦被他追上,後果不言而喻。
裴青立刻抓向桌上僅剩的一根蠟燭拋向林易。
但那蠟燭剛跨過欄杆的縫隙,還沒來得及落在地上,就融化的白色脂肪一樣迅速融化熄滅。
這間牢房徹底陷入黑暗。
因為就在那裴青將蠟燭脫手的幾秒內,三導演緊急補了一條設定。
“蠟燭離開燭台和人手就會迅速熄滅。”
他看著陷入黑暗的林易和裴青,終於露出得意的笑。
危機四伏的迷宮,他把蠟燭設置為重要道具,又讓裴青林易一開始就失去了蠟燭。
他們要在黑暗中被行刑者追趕上,那就隻能死了。
這叫——領盒飯?
三導演笑著笑著猛地吐出一口血,一條長長的觸手從他胃裏鑽出,三導演立即掐住自己的脖子,臉色發青。
接著他臉色肉眼可見的灰白下來,身體表麵生出許多□□似的凸起,發出腐屍般的臭味。
大約半小時後,他渾身冷汗地攤在椅子上,身上可怕的變化消退了。
“警告,三號玩家犯規一次。第三次犯規執行抹殺。”
三導演扶正臉上的墨鏡,咧嘴笑:“扛過來了,我沒死,那死的就是你們了。”
同時,牢房內裴青手中突然出現一隻蠟燭,照亮方寸。
黑暗中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脅感在距離他幾米出戛然止步。
“黃牌警告二次,鑒於導演存在犯規行為第二次黃牌抹除。獎勵蠟燭一隻。”遊戲提示音在裴青耳邊響起,他立刻舉著蠟燭照向門外,但牢房外早已空無一人。
林易,去哪了?
※※※※※※※※※※※※※※※※※※※※
感謝在2020-11-22 23:34:51~2020-11-23 20:53: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朝夕如昨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