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林易坐著沒動, 看見那個穿裙子的人偶咕嚕嚕從玩具公交車裏倒出來一堆玩具？
那些玩具有的掉在盤子裏啪嘰一聲毫無生息，看不出是死是活。
有一些則很活躍地抬頭張望，甚至和林易對視, 裂開一個算不上友好的怪異微笑。
那些嬰兒直接伸手撈起盤子裏的玩具。嘎嘣嘎嘣嚼著。
玩具娃娃肢體橫飛，想掙紮, 但被嬰兒的手死死捏著隻能被無助地被咬碎，咽下去。
林易看著那個穿裙子的人偶走到自己麵前, 晃動玩具車。
啪嗒, 一隻小人掉到了他的盤子裏。
林易眼睛都直了。
這是——
盤子裏, 裴青暈乎乎站起來。
他被摔蒙了, 有點頭疼，修長手指輕輕揉著眉心。
這是哪裏？
他抬頭, 一眼就看見了前方山一樣高的巨人。
熟悉的娃娃臉，狐狸眼，卷毛, 就是放大了無數倍。
現在，對方正看著自己, 兩隻眼睛瞪的貓眼一樣圓。
“裴青？”林易推開椅子蹲下來，看著盤子裏的小人。有點新奇。
裴青變得好小一個, 嘖，威懾力沒那麽強了, 感覺隨便就能欺負, 再也不怕挨打了！
林易玩心大起, 伸出根手指頭，輕輕碰碰裴青。
裴青看著林易指頭伸過來, 現在林易一根手指就比他還大。
他皺眉, 伸手推推林易的手指, 示意他把手拿開，別沒輕沒重的。
林易感覺指尖被什麽東西輕輕碰了一下，他滿眼好奇地湊近，發現是裴青五指張開推動他的指尖。
五隻小小巧巧的手指，碰在指尖輕輕的癢癢的，還有點軟。
林易心底一動，像是打開了新大陸。
“你幹什麽？”裴青被突然湊近放大的臉嚇了一跳。
林易一張大臉都快懟到他臉上了，那雙琥珀色的狐狸眼狡黠，閃亮亮的，像是準備偷雞的狐狸。
被他盯著的裴青莫名背後發毛。
林易笑眯眯地半蹲在桌邊，看著盤子裏的小人。
像是蹲在魚缸邊隨時準備偷魚的賊貓。
“你還能打我嗎？小~青青~”林易咧出一口大白牙，語氣賤兮兮的。
他伸出食指去，輕輕碰了裴青一下，裴青感覺一陣巨力傳來，一個趔趄跌在地上。
霎時間，他冷淡的鳳眼不可置信地微微放大。
林易，他怎麽敢！
“嘿嘿~”林易當然敢，他不僅敢還從調戲裴青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大的裴青是隨時可以揍他的大家長，他不敢造次。
但變小的裴青就是就是可愛的小玩具，隨便他揉捏。
林易傻笑捧臉，眼睛彎成月牙。
裴青眉頭一跳，盯著林易的傻臉看了半晌。
接著他也笑了，笑容莫名，溫和平靜，帶著莫名殺意。
林易打了個寒噤，悄咪咪偷看裴青，壓下心底的心虛。
反正裴青現在揍不了他。
有本事跳起來打我的手指啊！
他得意地想。
裴青不知道林易這家夥在想什麽，但是看他鼻子都要翹起來的樣子，八成不是在想什麽好事。
皮癢了？
好巧，他拳頭也硬了。
“把我拿起來。”他對林易說。
林易聽見細細一聲，低頭看向裴青：“你說什麽？”
他抓眨巴眨巴眼，滿臉蠢萌。
蠢萌個屁！
這家夥是故意的！
裴青大聲說：“把我拿起來！”
他氣的臉都紅了。
要是他是正常大小林易現在都不敢吱聲了，但是現在小小一隻臉紅完全隻能讓人感受到可愛。
試探過後的臉林易膽子漸肥，伸出手掌擺在裴青麵前：“你坐在我手上吧。”
裴青走到林易手掌前，抬腳踩上去，狠狠踩了一腳，可惜對林易不痛不癢。
他看著暴躁的裴青，心裏甚至有點美滋滋。
真可愛~一向把所有情緒藏得完美的裴青突然炸毛，像是一瞬間鮮活了許多。
裴青站在林易手掌上，林易抬起手掌慢慢把裴青托高。
裴青耳朵邊是呼嘯的風，有點奇怪。他感覺像是在坐電梯，隻是周圍沒有防護。
林易的手掌很暖和，也很軟，他有些站不穩。
這家夥，從小到大恐怕都沒做過家務吧。
手上完全沒有繭子。
跟裴青不一樣，裴青手掌因為長久握手術刀，虎口處有很深的繭。
林易把裴青放在自己肩膀上，讓他坐好。
裴青坐下，揪著他的衣領固定身體，現在林易的身體對他來說太高了，要是不小心滑下去就完了。
這一切做完也就幾分鍾。
林易在看向餐桌上其他人，此時穿裙子的人偶已經給所有人偶分完了食物坐回原處。
她看見狼吞虎咽的嬰兒，啪地拍掉它手中捏著的玩具：“禮貌！”她尖銳著聲音說。
嬰兒玩偶哇哇大哭起來，它一哭母親人偶就提高聲音訓斥。
兩種刺耳的聲音混合在一起讓人腦袋炸哄哄的亂。
林易還好，他肩膀上的裴青卻感覺頭疼欲裂。
兩種刺耳極大聲音的尖叫讓他頭皮發麻，腦袋裏一陣一陣刺痛。
就在他臉色煞白之際，一隻手伸過來擋在他們麵前，為他遮擋了許多聲音。
裴青抬頭，對上林易笑眯眯的眼。
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因為林易變大的原因？裴青不確定地想。
現在的林易居然意外的讓人有安全感——錯覺！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被裴青掐滅。
安全感跟林易這家夥沒有半毛錢關係！
他默默別過臉去，拒絕和林易的大燈籠眼對視。
林易心情好地笑笑。
現在餐桌上亂成一團，但他知道沒這麽簡單，這些詭異的東西把他弄到這裏肯定是預謀著怎麽對付他。
果然，餐桌首位上的父親人偶說話了：“都安靜！”
霎時間，尖叫的母親和嬰兒都閉了嘴，安安靜靜開始進食。
林易揉揉耳朵，把擋在裴青跟前的手放下來。
“你怎麽還不吃？把食物放在肩膀上是什麽樣子？”這時，父親人偶把臉轉向他。
林易動作一頓，微笑：“我不想吃了。”
此話一出，桌上大嚼著玩具的人偶都像被按了暫停鍵，身體不動，頭卻直直扭向林易。
“怎麽能不吃呢？”最先說話的是母親人偶：”你要上學，長身體，多吃點肉。我可是留了很多肉給你的。“
“哥哥不吃，給我吃。“這是流著口水的小嬰兒。
嘭！扮演父親的人偶狠狠敲了下桌子。
“這是長身體的食物，我的孩子，如果你不願意吃的話，你會被淘汰的。
作為被淘汰的弱者，你隻會成為弟弟們的養分。“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要是林易不肯吃掉裴青，這些鬼就會吃掉他。
要是裴青還是大的就好了，林易這個菜雞默默想。
這樣他隻需要躲在裴青身後看他暴打那些鬼，但現在他隻能一個人麵對這些鬼。
要是等會被當麵暴打怎麽辦，我豈不是很沒麵子？
林易瞟了一眼肩膀上的裴青，這麽小一隻，讓他去打怪他可舍不得。
林易沒說話。
餐桌陷入死寂。
嬰兒伸出手去抓桌上的玩具，但是那隻玩具迅速爬開，從他的指縫中溜走。
嬰兒急地啪打桌子。
母親人偶伸手捏起那隻玩具，手法熟練地擰了三下。哢噠，哢噠。
玩具的腦袋和身體分了家。母親人偶接著抽出玩具的骨頭，將軟成一團的肉喂進嬰兒嘴裏。
如果忽略他們正在吃的是一隻人形玩具，現在看起來倒真像是一場溫馨和諧的家庭聚餐。
除了母親和嬰兒，剩下的兩隻玩偶都直勾勾盯著林易，另一隻嬰兒玩偶甚至誇張地滴滴答答淌起了口水。
望著林易肩膀上的裴青垂涎三尺。
即使是嬰兒，對於裴青來說也像個小怪獸。
他感到一種被巨大猛獸盯緊的壓迫感。
林易似乎在兩隻玩偶威脅的視線下妥協了。
他拿起放在一邊的叉子，在手中轉了一圈，轉出一朵漂亮的銀花。
在兩個人偶期待的眼神中，他手中叉子猛然脫手而出。
刷！
叉子直直插進嬰兒玩偶眼眶中。
漆黑的血液爆出來，噴濺的四處都是。
“啊啊啊！”嬰兒發出厲鬼一樣淒厲的尖叫。
玩偶母親哄完一個孩子轉身就發現另一個嬰兒被戳爆了眼珠。
她也跟著驚恐地尖叫起來，忙不迭去哄。
“寶寶不哭！寶寶不哭！”
另一個孩子聽見母親和兄弟的尖叫，也跟著大哭起來。
餐桌再次亂成一團。
人偶父親猛然轉頭，黑漆漆的眼珠子盯著林易。
“你是壞孩子，要受到懲罰。”
“壞孩子？”林易咧嘴笑，站起來，雙手托住桌沿，笑眯眯一字一句說：“告訴你家小鬼，不要盯著別人的東西。
我這次戳爆他的眼珠子，下次就把他的腸子掏出來。“
他說著血腥的話，擺出最甜的笑。
比起這一家子，他更像是一個恐怖洋娃娃。
“況且。我從來就不是好孩子~。”他笑嘻嘻，然後猛然發力，整個掀翻了桌子。
桌上的玩具，湯汁，假花，蠟燭，哐當當倒了一地。
這些淩亂的聲音混雜著刺耳的尖叫，像是一曲荒誕不經的交響。
林易在這一片混亂中笑著鼓鼓掌：“玩的開心。”
接著，撒腿就跑。
破壞了人家的晚餐，再不跑等著被做成嬰兒麵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