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斯底裏

  馬車中天香把她抱在懷裏,那身上一條條被鞭笞的傷痕刺痛了她的眼,視線再往下去,是已經血肉模糊的十指,那是會彈琴,會提筆,會舞劍的手。眼淚落下不小心滴到了她的肩上,馮紹民許是太痛了,悶哼了一聲,天香小心翼翼將那囚服掀開,手停住了,血跡已經幹涸,肉都已經和衣服粘在了一起,可是她知道那是什麽,那時烙鐵留下的烙印。她是那麽風華絕代,一塵不染的人,現在卻弄成了這樣。


  “馮安你快點!你快點!”天香幾乎是吼出來的,眼淚啪啪的掉著,她為什麽,為什麽自己要進那刑部大牢,她明明可以躲起來等到自己回來。


  天香沉默的想著,手裏仔細嗬護著馮紹民,一輛馬正快速從街道一頭飛奔而來,駿馬揚起灰土,周圍的百姓紛紛避讓開來。


  馮安拉起了僵繩,天香掀開了窗簾,看到馬車的前方,”君塵老哥。“


  “公主,父親和母親讓君塵帶了大夫去駙馬府侯著了,駙馬一定會沒事的。”


  “多謝舅舅和舅媽了,馮安,快回府,我擔心駙馬支撐不了多久了。”


  “哎,公主。”馮安摸了摸眼淚,這麽好的主子一定不能有事啊。


  馬車行駛著,紀君塵騎馬一路守護著。


  天香將馮紹民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她緊閉這雙眼,渾身都是血,鼻息已經幾乎摸不到了。


  她抓起馮紹民的兩隻手臂,手顫抖著,她應該讓人來給她換衣服的,可是她的手。。。


  杏兒和桃兒緊緊咬住了自己的拳頭,天香眼淚一顆一顆往下落,落在馮紹民的臉上,她卻也毫無知覺。


  “桃兒,杏兒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天香冷靜的吩咐到


  阿元闖進了門來,一身被大雨淋得濕透,看著床邊的馮紹民,他一頓,立刻要衝上去給她診脈。不過就幾天,怎麽受了如此重的傷,刑部的人是下了死手了。


  “讓我看看她的傷。”


  “你也出去!”天香厲喝


  “你是瘋了嗎,你想看著紹民哥哥死嗎?冷雪把公主拉出去!”


  冷雪猶豫,終還是點了天香的穴道,把她一點點的拖出去。


  天香搖頭,哭喊著,“你們別碰他,別碰她!她疼!”那撕心裂肺的叫聲,讓所有人都聽著揪心


  一個老人處著拐杖慢慢走了進來,“你們都出去,老婆子來。”


  天香看到老人家仿佛看到了救星,“冷雪把穴道給本宮解開。”


  冷雪隻得聽令,天香跪著抱住老人家,不停的抽泣著,“老人家,我不要她死,我不要!”


  老人家輕撫著天香的頭發,“孩子,她那麽好的人上天會眷顧的。


  屋內隻留下了老人家,天香還有杏兒和桃兒。宮裏的太醫都在外麵等著,冷雪和沐喬一直跪著從未起身。


  天香不敢去觸碰馮紹民的身體,她也是女人,她是如何忍受著這殘酷的刑法。


  桃兒和杏兒根據老人家的話一點點給馮紹民處理傷口,一盆盆幹淨的水進去,一盆盆血水出來。她們知道了馮紹民的秘密,可是她們並未震驚許久,隻是愈加心疼床上的女子。馮紹民額頭上的汗大顆大顆地往下落,桃兒連忙幫著擦,生怕在染了傷口。


  老人家很仔細的檢查馮紹民的身體,有些狐疑,但眼下並未開口,然後為她把脈,臉色變得很沉重,再一次把脈,眉頭也是微微皺起,歎了一口氣。


  “老人家!”天香緊聲問道


  “公主,駙馬傷的太重了,而且體內的毒被牽出來了,她應該是用了內力護著心脈撐著一口氣,至多,至多一個月。。。如果這一個月可以找到解藥那就還有救,否則就是大羅神仙也沒有用了。”老人家搖頭,為難地說出了這幾句話

  什麽。。。。。


  天香心頭猛地一顫,一個月。。。她不相信,她不相信。。。立刻衝出房門,大喝道:“阿元,把府內十二隻信鴿全部放出去,馮安給我準備一匹千裏駒,我要立刻去無幽山!”


  老人家一驚,無幽山?她怎麽沒想到,立刻上前阻止,“公主,無幽山你進不去,還是老婆子去吧。”


  “老人家?”天香驚訝


  “算起來老婆子已經和無幽山的主人二十多年沒見了,公主放心,老婆子就算拚了老命都會給駙馬找到解藥的。”


  天香並未再言語,隻是輕輕叩了三個響頭。折騰了一天,馮紹民總算稍微安穩了些。


  待老人家離去,她吩咐了人好好守著馮紹民,自己風一般的往府邸外麵跑了出去,她緊緊握著拳頭,手裏拿著劍,眼中散發著深沉的冷意,她渾身散發的氣息令眾人受到了震撼。


  “公主,別衝動!”紀君塵快步跟了上去。


  “我要去殺了他!”天香大吼了一聲,立刻爬上一匹馬,紀君塵馬上也垮了上去,如今駙馬已經出事了,公主表妹不能再出事了。


  天香闖進了方府,方容學正在喝著酒,人已經微醺,天香拿著劍抵在他胸口,渾身的冷意蔓延,眼眸裏隻有殺意。


  “這三天你都對她做了什麽?”


  方容學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臉上還帶著笑容,手裏拿了酒壺“公主殿下何必那麽生氣,本官對駙馬做了什麽,你不是都看到了嗎?嗝~”


  “我要你一五一十 的告訴我!”


  方容學晃了晃身子,一步步靠近天香,天香一步步後退,“公主殿下那麽想知道,那微臣就告訴你,第一天大概挨了八十鞭,杖則了多少本官也不記得了,嘻嘻,第二天,拶刑和炮烙之刑,至於第三天,你何不自己去問問駙馬爺呢?不過馮紹民真的能忍,一聲都不吭,就自己扛著。可是就算是這樣,你和馮紹民依然殺不了我,哈哈哈,這麽做真的值嗎?”


  天香的臉色更加難看,仿佛地獄的閻羅一般,天香一劍對準他的心髒,又快又狠地紮進了方容學的胸口,一些溫熱的液體滴滴落在地上

  東方冰蘭衝了出來,跪在地上抱著天香的大腿,哭著求她,“皇姐,您不要殺容學,你要殺就殺我吧,他也隻是奉命,這不是他的錯。”


  天香一愣,不可思議的看著地上的東方冰蘭,“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你這樣護著他。“


  “我不是護著他,可是皇姐,您要怪不是該怪皇兄嗎,聖旨是他下的,用刑也是他的命令,您為什麽要把所有的錯都怪在容學身上。”


  “皇兄。。。哈哈哈皇兄。。。。”天香又哭又笑,笑的讓人覺得寒意四濺,她拔出劍來,直奔皇宮而去,紀君塵一直在後麵跟著,生怕她再出一點事。


  冰蘭為方容學包紮著傷口,可他一直在喝著酒,意識有點模糊,他將冰蘭壓在了身下,他對著她笑,“天香,香兒,你真的好美。。。”


  東方天香?


  東方冰蘭從自己夫君嘴裏聽到了另一個名字,猛地一愣,一顆心頓時沉到了穀底。他對她那麽好,原來隻是把她當成了一個替代品,他心裏原來愛著的人是東方天香。她緊緊地握了拳頭,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人,突然覺得可悲,眼淚從眼角滑落,一種要報複的感覺充盈著她的內心,“皇姐,為什麽是你?”


  須臾東方冰蘭的眼色變得狠戾,“東方天香你奪走了我的一切,我要你加倍還回來!”


  今夜的月光蒙了一層灰晦明晦暗,崇恭走在空蕩蕩的宮道上,宋翊在身後一直跟著。


  “宋翊,你說朕是不是一個昏君,朕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妹夫。”


  “皇上。。。。。”


  “如果不是她,朕的江山怕是早就在方容學手上了,朝中一半以上的官員都和他有關係,那日在天牢她懇求朕允肯方容學對她用刑,她要用自己的血來諫君,她說給她三天時間,這何嚐不是給朕三天時間,讓朕用這三天徹底看清一個人。”崇恭笑了,笑的卻很淒涼,“宋翊,你是不是也是她安排在朕身邊保護朕的人?”


  宋翊一愣,單膝跪地,“皇上,微臣隻忠於皇上。”


  崇恭淡淡的俯視跪在地上宋翊,將他扶了起來,“她什麽都做了,可是朕卻不信她。。。”


  宋翊站在原地,看著崇恭的背影有點悲涼,一片雪花落下,又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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