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太多

  駙馬府到刑部路途並不遙遠,穿過繁華,熱鬧的長安街,嘈雜之聲隨著行進隨風而去。自從方容學掌管刑部之後,刑部大牢之中的犯人陡然增加,可是又有多少無辜之人遭受著非人的待遇。


  衙門之內傳來的淒慘叫聲直擊耳膜,仿佛心頭壓了塊石頭。


  在門口默然須臾,馮紹民才讓天香推著她向裏出走去。此時刑部大堂,血腥撲鼻,幾名衙役躍躍欲試,滿麵猙獰,如同看到獵物一般。


  堂下地上躺著的兩人,滿身是傷,十指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下官見過公主,駙馬。”


  馮紹民似不經意間看了一眼地上的兩個人,微微蹙眉,“方大人,您接著審,我和公主就在一旁聽著。”


  稍稍收斂情緒,方容學繼續自己的審案,人證,物證俱全,可是墨寒和宛月並沒有認罪,正當方容學繼續想用刑時,宛月突然出聲:“大人,我招,都是我家小姐指使我這麽做的。還有,還有肅王殿下也是小姐去刺殺的,這些都和我沒有關係啊,大人,我家小姐就是墨寒閣的閣主,墨寒。”


  墨寒虛弱的趴在地上,怔怔的看著宛月,雙眸中的震驚和痛心一覽無餘。


  方容學興味盎然,“沒想到名震江湖的墨寒原來是你啊,你就單刺殺親王的這一條罪名,本官就可以判你斬刑。如今人證物證俱在,還不從實招來皇上被你們綁到哪裏去了?”


  “香兒,我們走吧。”


  天香不由吃驚了一下,“你不聽了?”


  馮紹民麵色無異,“聽與不聽,結果都是一樣的。”


  陽光灑落院牆,一縷微風裹著幾片落葉灑在馮紹民的雙腿上,纖弱的背影叫人覺得有些許淒涼。


  看著馮紹民的背影,方容學嘴角的笑意漸深,“來人,大刑伺候,直到她招供說出皇上下落為止。”


  回到駙馬府,天香屏退了所有下人,書房中獨留她和駙馬兩人。


  天香麵色猶豫,但還是問出了口,“民,你讓墨寒刺殺五弟那次,宛月在不在場,如果在場。。。。”話說到這裏,天香似有些不忍明言般停頓了下來,但馮紹民已經很清楚她接下來的意思。


  “先別慌,她不在。”馮紹民一邊安慰天香,一邊手指摩挲著衣袖。


  天香目光微凝,“民,你相信是墨寒刺殺了皇兄嗎?”


  “我不知道,因為沒有鐵證說墨寒刺殺了皇兄,也沒有鐵證說她沒有刺殺皇兄,但是於心,我不相信。至於宛月,她。。。背叛了墨寒。”天香靠近馮紹民,低聲道:“你要救她嗎?”


  “這次我聽你的,你覺得我們該救她嗎?”


  天香一愣,雙手不停的按著馮紹民雙腿,從膝蓋到腳後跟,反複不停的重複這個動作,雙手微微發酸才停了下來,久久吐出這一個字,“救!”


  崇恭失蹤,朝務一切都由天香做主,方容學呈上的供詞沒有絲毫的漏洞,天香下旨三日之後西市墨寒斬首示眾。


  馮紹民和天香剛把兩個小團子哄睡著,就見白袍僧人站在院落中。楠若不停的摩挲著手上的扳指,那是那天墨寒去見他時還給他的。


  楠若見馮紹民和天香朝他走來,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僧見過公主駙馬。”


  馮紹民內心一顫,駙馬府那麽多暗衛都沒有發現他進入了府內,可見此人內力高深不測。


  “容紹民猜一猜,大師漏夜前來是為了墨寒。”馮紹民一臉淡然


  “貧僧居然不知駙馬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楠若笑著皺眉道。


  “這案子已經結了,罪人也已經認罪了,大師何苦還來自找沒趣?”


  楠若眸色突轉幽深,“因為你們不能殺她。”


  “為何?”天香疑慮的問道

  楠若並未開口,隻是雙眸望著自己的鞋子,“恕貧僧不能據實以告,但是如果公主和駙馬殺了她,總有一天你們會後悔的。”


  馮紹民溫言道:“出家人不問世事,大師和墨寒是何關係?”


  “阿彌陀佛,貧僧不想欺瞞兩位,墨寒是貧僧的女兒。”


  馮紹民笑不語,隻凝目看著楠若,“大師就不怕本官也把你抓了,畢竟墨寒犯了死罪,而且三司已經核準,公主和肅王也已下了朱批,誅三族,大師此番不是自投羅網嗎?”


  “貧僧今日既然來了,那就沒想回去。如果貧僧不能說動駙馬和公主繞了小女一命,那貧僧自當陪著小女一起上路。”


  馮紹民朝天空望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揚,“今夜天氣甚好,大師可願意與本官下盤棋?”


  “駙馬開口,貧僧自當從命。不過駙馬身子弱,怕寒,還是移駕屋內,可好?”


  天香不禁微露訝異之色,這個老和尚實在讓人看不透。


  回到屋內,天香推著馮紹民的輪椅在棋桌旁邊停下,馮紹民伸手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馮紹民看著對麵的楠若,伸手抓了一把棋子,“大師先猜。”


  “雙。”楠若含笑


  “單。”


  馮紹民張開手,九個棋子滾落在棋盤上,單,馮紹民執黑先行。馮紹民下棋的棋路一向穩紮穩打,十幾個回合下來,她感覺到楠若的棋路確是充滿了殺氣

  “大師,出家人修身養性,今日大師這棋下的可是含了十足的殺意。”


  “是嗎?”楠若淡淡的回了兩字,又快速落下


  “那紹民就和大師打個賭,如果你今日贏了我,我和公主就給墨寒一條生路,如果輸了,那就不要怪國法無情了。”馮紹民說的淡然,可是言語中卻帶了十足的氣場和威嚴,楠若執棋的手也不禁顫了顫,他對馮紹民自帶的氣場有點無所適從。


  楠若沉默了片刻,目光看向天香,天香繃著臉,“公主覺得是貧僧會贏還是駙馬會贏?”


  天香內心十分糾結,她希望馮紹民輸,這樣就可以救墨寒一命,但是她覺得馮紹民別有用意,雖然她的棋藝不怎麽樣,可是看多了也知道個所以,目前棋盤上明顯黑子占優。天香沒有回答,隻是盯著桌上的棋盤


  馮紹民落下一子,眸光冷淡,“大師今日心裏有事,下棋也不專心,再分心下去,大師的命也就要沒了。”


  “留著貧僧和墨寒對公主駙馬有用,多一個朋友何樂而不為?駙馬莫非真要置我父女於死地嗎?


  “是做朋友還是敵人,大師說了不算,本官說了算。”馮紹民落下最後一子,“你輸了。”


  楠若和天香看著棋盤上的棋局,驀然眼睛睜大,不敢置信,兩人都望向馮紹民,“這怎麽可能?”


  “本官說了,朋友還是敵人大師說了不算,一招不慎,滿盤皆輸。”馮紹民轉動輪椅,朝著屋外的方向而去,“來人,將罪人拿下,押入死牢,三日之後一同問斬。”


  楠若緩緩起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僧認罪。”


  楠若被人帶走時,馮紹民一眼也沒有看,隻是低聲對餘倫說道,“讓冷雪把方容學在刑部大牢的人全部引開,讓他們父女好好說說臨別話。”


  天香欲起身,馮紹民回身按住她,輕聲道:“香兒,莫急,他們兩個人必須死,還要當著方容學和京城百姓的麵死,你隨我來。”


  刑部衙門,昏暗的光線,陰森氣息,楠若被兩個獄卒推入了一間死牢,牢門在身後哢嚓的鎖上了。他找了一塊稍微幹淨的地方,盤腿坐下,直到看到對麵關押著的人,他再也坐不住了。


  “寒兒。。。寒兒。。。”


  墨寒幽幽轉醒,隱隱聽到有人在喚她,眼前晃動的人是自己的父親,張嘴卻是沙啞無力的聲音,“父親,您為什麽要來,您不該來的。”


  楠若默然半晌,“為父已經對不起你呢,讓你一直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如今你要走了,為父豈會讓你在黃泉路上孤單,如果為父不來怎麽對的起你去世的母親。”


  “您為何不告訴馮紹民和東方天香您的真實身份,她們不可以。。。。”


  “那你呢?你不也不曾告訴她們你的真實身份。”


  墨寒微愣,“父親,我做不到,我隻要看到她和公主那番的親熱,我就沒有辦法控製我自己,不能相愛,死了便不用再去受這種痛苦。”


  “寒兒。。。”楠若籲一口氣,“你是個好孩子,為父不該讓你去承受這些,可是寒兒你要知道,若沒有兄長,也不會有為父的今天,所以你不要怪為父心狠。”


  “父親,你手裏的含鑾就準備帶到棺材裏去嗎?”


  “身外之物罷了,這個扳指是個禍害,如果不能交到合適的人手上,我寧可讓它永遠消失。”楠若歎氣,“隻是如果我一死,兄長交代的事情就沒有辦法了,到了地下,我也無臉見他。”


  “世事白雲蒼狗,三十多年了,他如果還活著也和父親一般大了,他若還想要皇位,也時日無多。”


  “寒兒,你不了解他,論這世上誰最了解他,為父比兄長還要了解他,他是一個不達目的絕不罷休之人。陰暗之人是見不得光的,他不出現,隻是在醞釀更大的事。”


  墨寒無奈,“馮紹民可否和他一教高下?”雙眸之中閃過一絲光亮,她很好奇。


  “她的弱點太多,最致命的就是東方天香,隻有沒有弱點的人可以和他平分高下,否則都會下場慘談。不過她是為父這麽多年來最欣賞的人,或許她真的可以和那人一教高下,當然前提是她身體痊愈。”


  “師父可以嗎?”墨寒狐疑


  “你師父閉關無幽穀十多年了,要請他出山可不容易。”


  “如果這次僥幸能逃過一劫,女兒願意一試。”


  天香和馮紹民在暗處把墨寒和楠若的話聽的真切,兩人並未說什麽,但是兩人的話語讓她們兩人有點不知所措,墨寒和楠若到底是誰?這兩個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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