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斬不赦
鴻寧殿
“冰蘭啊,這次回京就別再走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找個郡馬了,你看香兒都有兩個孩子了。”
“多謝皇兄美意,冰蘭沒有長姐的福氣,找了一個如意郎君,如今更是鶼鰈情深。東方冰蘭嘴角一抹笑意,“隻盼自己的郡馬能像姐夫這般,那冰蘭就知足了。”
“像她這個榆木腦袋有什麽好的。”天香嬌嗔道,“一個死腦筋。”
“香兒嘴上說著駙馬的這不好,那不好,可心裏別提有多在意妹夫了。”
天香看到冰蘭微微泛白的麵色,皺了皺眉頭,“冰蘭,你還好嗎,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冰蘭搖搖頭,“就是覺得身子有點難受。”
不多時,天香隻見冰蘭閉了眼睛,捂著自己的腹部,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嘴角溢出血,她下意識的望了望剛才隻有冰蘭吃的糕點,怒目而視,“快傳太醫!”
外麵的錦衣衛聽到殿內的呼喊連忙衝進來,錯愕的看著眼前的一幕,蘇冽用極為震徹的嗓子喊著,“護駕!”
崇恭眼神一冷,“給朕查,朕倒要看看誰那麽大膽子敢在宮中行刺。”
崇恭將冰蘭一把抱起,進入內殿,將她緩緩放在床上,“太醫怎麽還沒來!”
“快快,冰蘭郡主中毒了,龐太醫您快點!。”陸承拉著龐太醫,一路小跑到了鴻寧殿。
“還要磨蹭到什麽時候,快來檢查郡主身體是否無恙!”天香朝著龐太醫吼了一句,臉色更冷。
龐太醫邁著顫顫巍巍的步子朝冰蘭走去,有一陣子,他才放下搭在冰蘭手腕上的手指,麵色頗為嚴峻。
“怎樣?”天香焦灼
龐太醫歎氣,“郡主中的此毒,凶險異常,直取性命,擾亂心脈的劇毒之物,若不及時救治,性命難保啊。”
天香倒吸口氣,追問,“有沒有解毒的辦法?”
龐太醫麵色鐵青,支支吾吾,“微臣無能。”
天香見冰蘭越加蒼白的麵色,以及逐漸越來越弱的呼吸,猛的站起,“朝廷養著你們有何用,冰蘭今天要是有什麽事,我要你們太醫院陪葬!”
這時陸承匆忙來報,“皇上,公主,駙馬爺求見。”
“快傳!”
天香抬眸看見那一抹紅,瞬間心安,“有用的,你快點來看看冰蘭。”
馮紹民快步走至床前,為冰蘭號了脈,緊簇的雙眉慢慢鬆了下來,“還好郡主所食不多,還有得救,我開個方子,龐太醫,勞煩你按照方子去抓藥。
一旁的陸承趕忙備好了紙筆,紹民拿起毛筆蘸了蘸水,提筆快速寫了幾個字。
龐太醫接過馮紹民的藥方,臉色瞬間僵住,“駙馬。。。這毒蠍子,蜈蚣。。。這些可是劇毒之物啊。”
“馮紹民,你想害死冰蘭嗎?”崇恭震怒。
馮紹民隻是搖了搖頭,“郡主體內的劇毒非一般藥物可以解,隻能以毒攻毒。”
“還不快去抓藥,朕要你們這群廢物何用!?崇恭猛地向龐太醫一瞥,一副麵色鐵青的模樣。
馮紹民微微拱手,“皇上,還是把郡主挪回琉瓔苑,公主已經命人打掃好了。”
崇恭揮揮手,“去吧,若需要什麽藥材,盡管派人去太醫院取。”
天香和紹民將冰蘭抱起,朝殿外走去。
崇恭眸光一閃,臉色晦明晦暗。
紹民正要出宮,迎麵對上剛進宮的餘倫,餘倫隻是俯身行了個禮,眉峰揚起,紹民點頭示意,兩人擦肩而過。
駙馬府
人影搖動,月落黃昏
“馮紹民,你給我滾!”天香話音剛落,緊接著房間裏便傳出劈裏啪啦的脆響。
馮紹民看著天香隱忍憤恨的麵色,身體一僵,“天香,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的。”她挪動腳步,欲將她擁入懷中。
天香咬緊牙關,狠狠將那白皙修長的手甩開,“解釋什麽,解釋你可以用冰蘭的性命做誘餌救李兆庭的兒子,還是解釋你馮素貞依舊舊情不忘,對他戀戀不舍,馮素貞你給我滾,我不想見到你。”
馮紹民話語凝噎在喉頭,這是天香這三年第一次叫她馮素貞,她害怕極了,感覺身體裏有無數隻蟲子蠶食她的內心,一口一口咬在她的心口,把她咬的千瘡百孔,她垂眸,眸中失意之色彌漫,苦笑一聲,“好,我走。你好好休息。”
她背影蕭瑟,就差一步三回頭,可看到的是天香冷冽的目光,隻能歎氣離開。
不遠處,桃兒和杏兒一臉焦慮,馮紹民隻吩咐了一句,“好好照顧公主,我去琉瓔苑。”
天香踉蹌的倒退了兩步,坐在桌旁,雙目無神的看向窗外:她為何不事先和自己說一聲,還利用了她自己最疼愛的妹妹。
也許,正因為是馮紹民,她反應才這麽大。
“桃兒。”天香深呼吸,即使嗓音低沉沙啞,可嘶嘶的聲音依舊讓門外的兩人捕捉到了,桃兒飛快推門進來,“公主,奴婢在。”身後跟著杏兒。
天香閉了閉眼睛,“告訴馮安,誰要是敢把今天駙馬府發生的事情說出去一個字,立斬不赦!”
桃兒看了杏兒一眼,鄭重道,“公主放心,今晚的事情絕不會透漏出去一個字。”
杏兒猶豫了片刻,“公主,或許您誤會駙馬了,昨夜奴婢看見冰蘭郡主去書房找了駙馬爺。。。”
天香眼睛動了動,沒有想到,是冰蘭自己去找的馮紹民。
昨夜幾人正在院中喝茶賞月,李兆庭突然到訪,言語焦急,說自己的兒子被蘇冽帶走了,天香和紹民立刻了然。
“餘倫,也在?”天香轉過頭,眼睛裏依稀看得見血絲。
兩人嚇了一跳,“公主,若沒有餘大人,李大人的公子也不會這麽輕易從皇上身邊奪回來。”
天香沒有忘記,白日兩人把冰蘭帶出宮的時候,正好撞見餘倫,兩人的眼神交匯,天香此時才明白。冰蘭故意拖住了皇兄身邊的人,馮紹民出現在鴻寧殿,餘倫稱其不備救人,這樣她就有不在場的證明,就算皇兄有懷疑,也不能把馮紹民怎麽樣。雖然她知道這是事實,可是心底裏那口氣怎麽都咽不下去,已經不知暗罵馮紹民多少次了。
“從今天開始,不準讓馮紹民踏入這間屋子一步,你們兩個要是明裏暗裏幫著她,別怪本宮不客氣。”
桃兒和杏兒齊齊抖了一下,“奴婢不敢。”
自己這個妹妹,居然為了她和駙馬犧牲了那麽多,想到此處,天香幽幽的歎了口氣。
駙馬府的屋頂,有一個身影其實一直注視著屋內的風吹草動,從未離開半步。
“爺,您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公主是郡主來找的您?”
“你什麽時候來的,我竟未察覺。”馮紹民輕瞥了一眼身旁的餘倫,“告訴又怎麽樣,公主知道的越少,越安全。皇上對我敵意漸深,遲早有一天會連累到她,不告訴她至少可以減少對她的傷害。”她頓了頓,似是岔開話題,繼續說道,“你可對王林之說過此事?他可願意?”
“他願意,隻是他現在內心一心想為閣老報仇,隻怕。。。”
馮紹民眸中浮現出一抹愧疚,很快又消失不見了,“殺父之仇任誰都不會輕易放過,你做事穩妥,多提點他一些。我讓你查的暗器可有眉目了?
“下官查清楚了,這個是墨寒閣的獨門暗器,寒星鏢。
馮紹民的指尖一點點泛著涼意,“墨寒閣素來隻問江湖事,如今怎麽也管起朝廷的事了,江湖上從來沒有人見過墨寒的真麵目,見過他的人都死了,此人性格古怪,行蹤不定,這背後怕是大有文章。閣老的死因,大理寺可有查出些什麽?”
“屍體現在還在大理寺,隻是劉大人一直未查到些蛛絲馬跡。”
馮紹民似笑非笑,冷冷的說道,“還真是深藏不漏。”
皇宮中,崇恭皺起眉,臉色陰沉的在殿中走來走去。
蘇冽進入殿中,立即行禮,“皇上,李大人的公子被人劫走了。”
崇恭想到白日冰蘭的中毒,馮紹民的突然出現,臉色頓時陰鬱無比,眉間帶著些戾氣,怒喝道,“馮紹民,你給我等著!”
蘇冽抽了抽眼角,“皇上,安插在駙馬府和公主府的人全部被端了。”
聞言,崇恭震怒,左手猛拍桌案,眸中似要噴出火來,“馮紹民竟敢如此跟朕對著幹,眼裏還有沒有朕這個皇上。你去,派人盯著琉瓔苑!”
“是,皇上。”
“肅王那邊如何?”
“肅王殿下整日鶯鶯燕燕,醉在青樓。”
崇恭條挑了挑眉,“讓手底下的人給朕盯緊了,有任何不妥,素素來報。”下方的蘇冽應到,轉身出了鴻寧殿。崇恭獨自一人在殿中,狠狠閉了眼,翻湧的怒氣依舊盤踞在他的臉上,甚是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