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傾舞的心機
“芙兒,你怎的不聲不響地跑來淺淺這裏?”
玄星沉轉身之際,恰巧瞥見正欲同玄風淺回屋的沐芙蕖,遂連聲叫住了她。
沐芙蕖置若罔聞,權當沒聽見玄星沉所言,連拖帶拽地將玄風淺一並推入了內室之中。
“芙兒,任性也得有個度不是?你可知,我整整找了你大半宿?”
“找我做什麽?你不是說,我和傾舞比起來,差遠了麽?”沐芙蕖“砰”地一聲關上了門扉,聲色哽咽地道:“你走!我現在不想看到你,煩人!”
“走就走,你可別後悔。”
玄星沉憋了一肚子火,他甚至不明白沐芙蕖為何這麽對他。
自同她成婚之後,他何時正眼看過其他女人?
平素裏小吵小鬧也就罷了,今兒個竟還在眾仙家麵前同他抬杠,他不要麵子的?
他越想越是氣憤,破天荒地沒有留下來哄她,轉身闊步而去。
玄風淺透過薄薄的欞紙瞅著門外怒火衝冠現下已揚長而去的玄星沉,又看向內室中淚如雨注的沐芙蕖,關切地問道:“嫂嫂,究竟發生了何事?”
沐芙蕖吸了吸鼻子,悶聲說道:“自我與他成婚之後,幾乎就沒有鬧過矛盾。可不知怎的,自傾舞來了之後,一切就全變樣了。”
“傾舞是何來曆?”
“一個月前,我陪你兄長在須彌山上布星掛夜之時,偶遇被山魈逼得走投無路的傾舞,便讓他傾力救下了她。這之後,我原打算讓你兄長將她送回家,可她說自己父母雙亡,家中隻餘下滿身市儈氣的舅舅和那尖酸刻薄一度要將她許配給山魈的嫂嫂。我見她可憐,便自作主張將她留在了身邊。”
玄風淺瞅著越哭越起勁兒的沐芙蕖,連聲勸慰道:“嫂嫂,依我看,你八成是誤會兄長了。”
沐芙蕖哭得跟個淚人兒一般,抽抽噎噎地道:“你不知道你兄長他有多過分!他竟趁我不在,命人將她帶入了書房中,要她為他表演獨舞。”
“你可有親口問問兄長?”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都被我抓現形了,他還能怎麽辯解?”
玄風淺總感覺玄星沉不是那種用情不專之人。
盡管沐芙蕖說得有根有據,她還是在努力地為玄星沉辯解著,“萬一,你當真誤會了呢?我總感覺,兄長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要不然,他方才怎麽可能一言不發地就走了?”
聞言,沐芙蕖顯得更加難過,“他這還算一言不發?他都說了,他要離我而去了,要轉投她人懷抱了!”
“我怎麽覺得,那隻是他的氣話?”
玄風淺緩聲撫慰著情緒異常激動的沐芙蕖,腦海中倏然浮現出她和冷夜拌嘴時的畫麵。
在此之前,她一直弄不明白冷夜為何總是不同她將話說明白,沒說兩句就開始裝啞巴。
直到現在,當她瞅著沐芙蕖將玄星沉說的每句話都解讀個百八十遍,她終於有些理解冷夜了。
原來,他並不是不想搭理她,單單隻是擔憂火上澆油罷了。
叩叩叩——
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屋外猝然傳來了傾舞銀鈴般清脆的聲音,“王妃,您在裏麵麽?殿下命我給您煲了烏雞湯,您現在可有胃口?”
她話音未落,玄風淺便見一超凡脫俗的仙家女子單手托著托盤,笑意盈盈地推門而入。
沐芙蕖見狀,不動聲色地轉過了身子,胡亂擦幹淨了臉上的淚痕,話裏行間盡是不悅,“誰讓你進來的?”
傾舞徑自行至食案前,將托盤穩穩地放在了案麵上,而後又將熱氣騰騰的烏雞湯端至了沐芙蕖跟前,“王妃,趁熱喝了吧。殿下說了,您氣血虧得厲害,須得好好補補。”
“你先擱著吧,我不想喝。”
沐芙蕖聲色淡淡,儼然恢複了往日裏從容得體的氣度。
傾舞微微頷首,轉而又將托盤上的魚頭濃湯端至了玄風淺跟前,“我尋思著帝姬近些時日遭了不少罪,便特特為您熬製了有安胎養胎之效用的山藥排骨濃湯。”
“多謝。”
玄風淺莞爾淺笑,隨口道了一聲謝。
“不過是舉手之勞。帝姬若是喜歡,我明兒個接著為您煲湯。”傾舞垂眸斂首,畢恭畢敬地道。
“不必了。淺淺乃純元仙體,喝這些玩意兒,沒多大益處。”
沐芙蕖直截了當地替玄風淺回絕了傾舞。
之所以這麽做,她倒不是擔憂玄風淺被擅於逢迎的傾舞收買,她隻是有些擔憂心機頗深的傾舞會在暗中使絆子。
傾舞聞言,也不氣惱,隻和聲細氣地同玄風淺賠著不是,“抱歉,我還以為不論是仙子還是凡人,但凡是懷了身孕的,都得吃些養胎之物。”
“你叫傾舞?”
“是。”傾舞點了點頭,低聲細語地應著。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你長得有些像一位故人。”
玄風淺瞅著傾舞那張標致的小臉,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玄千凝的音容笑貌。
平心而論,論樣貌,傾舞還及不上玄千凝的十分之一。
不過,傾舞的姿態神韻確實像極了玄千凝。
笑起來像,微微蹙眉的時候像,就連看向她的眼神,都相差無幾。
“淺淺,你該不是認錯人了吧?在此之前,傾舞一直住在須彌山下,從未離開過須彌山半步。你都沒去過須彌山,又怎麽可能見過她?”沐芙蕖不明所以地問道。
“僅僅隻是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罷了。”
玄風淺不鹹不淡地回著話,無意間,她瞥見了傾舞手背上好似被烈火灼傷的痕跡,特特問了一句,“手怎麽了?”
“沒事。”
傾舞下意識地抽回了手,輕聲細語地解釋道:“方才我在煲湯的時候,不慎被熱湯燙傷了手。帝姬不用擔心,現在已經不痛了。”
“是麽?”
玄風淺總感覺她的手倒像是被烈火灼燒過一般,瞬間起了疑心。
下一瞬,她冷不丁地扣住了傾舞的手腕,不動聲色地探著她的仙元修為。
“帝姬,怎麽了?”
“沒什麽。”
玄風淺察覺到傾舞的仙緣修為極為薄弱,就連她的身體也脆弱得同凡人無異,這才訕訕收回了手。
“若沒有其他事,我先退下了。”
傾舞意識到玄風淺徹底打消了疑慮,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她深知玄風淺心思極為細膩,既達成了目的,便匆匆退了下去,以免節外生枝。
傾舞前腳一走,沐芙蕖的眼淚便又接踵而至。
“玄星沉這個王八羔子!氣煞我也!”
“嫂嫂,你這情緒管控真真是絕了。”
玄風淺啞然失笑,她怎麽也沒料到,前一刻還能同她談笑風生的沐芙蕖,這一瞬就又成了眼淚嘩嘩的小哭包。
沐芙蕖氣呼呼地道:“你別看你兄長平素裏總是一副溫和無害的模樣,實際上,他心眼可多著呢!這會子,讓傾舞給我送那什麽烏雞湯,美其名曰補氣固血助孕安胎,實則是在笑我懷不上身孕。”
玄風淺見沐芙蕖仍在氣頭上,索性不再勸她,亦跟著有一搭沒一搭地數落著玄星沉。
她心下腹誹著,也許等沐芙蕖發泄夠了,消氣了,自然而然的便能冷靜下來。
沐芙蕖眼巴巴地瞅著門扉的方向,小嘴叭叭叭個不停,“你兄長真是過分!都大半天了,還不來認錯。”
“就是!天底下,再也沒有比他更過分的人。放著身嬌體軟的小嬌妻不管不問,真真是天理難容。”玄風淺連連附和著。
“你兄長現在有了新歡,哪裏還顧得了我?”
沐芙蕖的眼淚說來就來,轉眼間,又哭濕了好幾條帕子。
玄風淺定定地瞅著窗慵上那一抹頎長的身影,見其半天未有動靜,心下亦有些冒火,“嫂嫂,依我看,你另嫁他人得了。這樣的男人,靠不住。”
“改嫁?這輩子我是不可能改嫁的了。你兄長雖有些不靠譜,可我就是喜歡他,無可救藥地喜歡他。”沐芙蕖連連搖頭,於須臾間又收回了眼淚,一板一眼尤為認真地道。
聽聞沐芙蕖這般言說,靜立在窗外的玄星沉再也按捺不住,疾風驟雨般轉眼就躥至了她跟前。
此刻的他,麵色微醺,酒氣頗重,就連腳步都顯得有些虛浮。
沐芙蕖下意識地後退了數步,尤為委屈地道:“我被你氣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差點兒沒當場咽氣。你到好,也不知來哄哄我。”
近段時日,玄星沉總感覺沐芙蕖愈發暴躁易怒。
他原以為這一切正如傾舞說的那般,沐芙蕖純粹是因為看上了其他男人,才會對他百般嫌棄。
直到他親耳聽聞沐芙蕖方才的那一番話,才意識到他徹徹底底地誤會了她。
“是我不好。”他喉頭微動,想要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自然是你不好。明明是你犯了錯,卻還堂而皇之地撇下我,跑去飲酒作樂。你說,你這般行徑,對得起我剛剛掉的眼淚?”
“你不在身邊,我怎麽作樂?”
玄星沉見她那雙腫如杏核的眼眸,心疼不已。
他輕吻著她微微發燙的眼瞼,沉聲解釋道:“我和傾舞之間當真什麽事也沒有。我隻記得在書房中小憩了片刻,根本不知她究竟是怎麽進的書房。”
“烏雞湯是怎麽回事?”
“這我真不知道。也許,她當真隻是出於好心,不願見我們一直吵鬧。”
玄星沉心善,從不會以惡意揣度別人。
故而,他自然而然地便替傾舞這般怪異的舉措尋到了合理的解釋。
玄風淺本不要打擾他們,但見他們二人摟著摟著竟上了她的榻,隻好輕咳出聲,“你們差不多得了。”
沐芙蕖倏然回過神,羞赧地捂著臉頰,小跑著出了玄風淺的閨房。
玄星沉瞅著沐芙蕖這般模樣,亦跟著快步出了清風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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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個時辰之後,待冷夜摸黑溜入清風殿之際,卻不見玄風淺的蹤影。
他瞅著空空如也的臥榻,瞬間慌了神。
正欲轉身尋綺鳶問個明白,不成想,玄風淺竟悄無聲息地站定在他身後,冷不丁地問了一句,“怎麽去了這麽久?”
“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下?”
“你去做什麽了?”
許是見過了沐芙蕖和玄星沉膩在一起的模樣,玄風淺見冷夜這般克製,心下難免有些不舒坦,“我不是讓你早去早回?為何去了三個時辰,才知回來?你可知,你差點兒就要永遠地失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