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謀劃
“你有什麽計劃麽?”我急急地問道。
“我……”他欲言又止,因為看到那兩個蒙古人在向這邊探頭探腦。“你住在策妄阿拉布坦的主帳裏麽?”
我愣了一下,道:“不是,不過就在那旁邊。”
他點了點頭,道:“難怪我聯絡不上你。這裏說話不方便,你晚上能走出來一下嗎?”
我點點頭道:“沒問題。”為了尋找逃跑的機會,我每天都會亂走一氣。策妄阿拉布坦總是用略顯嘲諷的眼神看著我,卻並沒有阻止我,我便也裝做什麽都不知道。百密還有一疏,不試試看我怎麽能安心?
“那你今晚上盡量走遠一點,我們再詳談。”他說道。
“可是我出來了,怎麽找到你呢?”我急忙問。
他笑了笑:“隻要知道你的具體所在,我自然有辦法觀察到。現在也很難說清楚,你先出來,然後隨機應變好了。”
我微微點了點頭,他便轉身逸去。我心裏一急便欲喊住他,好多話還沒來得及說,全身的反射神經像雷達似的警覺起來——我對策妄阿拉布坦的戒備已經滲入骨子裏,形成一種條件反射。
“你在幹什麽?”他走到我身後,輕輕問道。
“休息,看風景。”我冷冷說道。
他靜默半晌,然後輕輕笑道:“從背後看來,你就這麽靜靜站著,人和風景,寧靜和諧得讓人不忍破壞。可是你說話總是帶著刺,跟你一說話,就什麽氣氛都沒了。”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譏嘲道:“那還真是對不起了,掃了您的興致,我這個消遣物倒是辜負了你的期望了。”
他皺起了眉頭:“你為什麽總是這樣?明知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瞟了他一眼,別開頭去。
他猛地拽住我的胳膊拉我貼近他,我與他鼻息相貼,肌膚仿佛都感覺得到他外張的怒焰。
他胸膛劇烈起伏著,瞪著我,我毫無畏懼地瞪回去。我知道人在屋簷下,不應該這樣頂撞他,但一想到他罔顧我的意願將我挾持,就無論如何也擺不出好眼色來。我的強脾氣,連康熙也是束手無策的。
半晌,他終於什麽也沒做,緩緩垂下眼簾,深深呼吸著,再次睜開眼,怒焰已是不見,然而我絲毫不覺得輕鬆,因為他已將情緒內斂起來,不是消退,而是更加強烈。
他緩緩放鬆了手勁,卻並未放開我,淡淡說道:“你還在想著康熙嗎?難道以為還有機會回去他身邊?”
我心頭一震,故作鎮定道:“除非你殺了我,不然皇上總有一天會找到我的。”
他的眼中閃過奇異的神色,玩味地說道:“真想不通你為什麽會對他這麽癡情、這麽信任。不過像你這樣聰明的女人,不會毫無根據就這樣將身心托付給一個人,所以我倒是寧願相信康熙真的是有這種價值的一個人。”
我聽出他話中有話,不由暗自提了三分小心。果然,隻見他突然露出詭譎的笑容,說話的語調令我不寒而栗。
“就算他對你一往情深,但若他知道你成了我的人,會有如何反應呢?”
我“刷”的一下蒼白了臉色,往後急退了兩大步,卻被他拉住不能遠離,隻能倉惶叫道:“你……你不能!我是皇上的人!!”
他沉沉地笑了:“怎麽?害怕了?沒錯,你是康熙的人,他也很可能遲早會找到你,但如果那時他發現你已經成了我的妃子,會不會還像現在這樣對你?”
我打了一個寒顫,看著他的眼睛,過了一會兒,突然明白過來。
“我相信他。”我淡淡地說著,惶急不安的心突然沉靜下來,一時之間無比安詳。“我愛他,並不因為他是皇帝;他愛我,也並不是貪戀我的身體。無法為他守身,並不表示就此背叛了他,我們之間經曆了太多的風風雨雨,我了解他,他也懂我,他並不是因此就會嫌棄我的人。再說,我並不是那種隻會逆來順受的嬌弱女子。”
“你會以死相拒?”他深邃的眼神看著我,不知何時滿身的怒火已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妙的曖昧和探索。
我愣了一下,啞然失笑:“不,不會。貞節與生命相比,我選擇生命。隻要活著,就有再見他的可能,不論是否能跟他白頭偕老,隻要活著,就會有無數的可能和希望。”
我們誰也沒有再說話,好一陣子,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好!不愧是康熙心愛的人,果然與眾不同!——我決定了,”他深深地看著我,將我一把攬進懷裏。“我要娶你。”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我腳一軟幾乎站立不住,聲音刹那間變得無比脆弱:“你……你別開玩笑了!”
“開玩笑?我才不會!”他倨傲地撇撇嘴,“康熙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國土、人民、財富、女人,他能得到的,我一樣能得到。而首先,”他輕撫著我的臉龐,邪邪地笑著,“我要得到他最愛的女人。”
我在他的懷裏,七月天裏卻覺得渾身冰冷,全身都在顫抖。
“你……你強娶了我,皇上會如何反應我不敢說,但你自己卻馬上會遭滅頂之災。”我強作鎮定地說。
他玩味地笑笑:“康熙離這裏十萬八千裏,你怎知他會知道你我成婚的消息?雖說我很渴望看見他江山美人皆失意的表情,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再也沒有此刻般通透他的野心,他意在天下!!雖然康熙並不是刻意為了他而鏟除葛爾丹,但一旦沒有了葛爾丹的掣肘,他將會如何發展?這個人,絕對是個不輸給葛爾丹的狠角色!
想到此,我的心意從沒有這麽堅定過:這個人太危險!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康熙,不惜代價我也要從這裏逃走!!
這天晚上,策妄阿拉布坦跟依仁台——就是他那瘦削的親信——一起出門了,這對我來說不啻是天賜良機。盡管他在臨走前仍不忘吩咐屬下看好我,但這裏是他們的大本營,誰又會在意太多?於是我便有了機會可以偷偷跟孫威接頭。
走出帳篷,裝作不經意地四處張望,一個蒙古人打扮的漢子在視線中一閃而過,我心裏一陣急跳,狀似隨意跟了上去。帳外的幾個蒙古人瞟了我一眼,見我仍在他們的視野中,便不再多加理會。
“孫威,你究竟有什麽主意?”我迫不及待地問,“今天策妄阿拉布坦不在,正是好機會,我們現在就走好不好?”
孫威裝扮成蒙古漢子,聞言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道:“不妥。阿爾泰山以西全部是他的地盤,我們勢單力孤,如果沒有通盤的計劃,少不得功敗垂成。”
我不禁有些喪氣,但旋又打起精神問道:“那你有什麽好計劃?”
他看了看四周,更加壓低了聲音,說道:“皇上以征剿葛爾丹的名義派兵進駐喀喇沙爾,我已經跟他們取得了聯係。如今朝廷正對葛爾丹用兵,不宜再另起戰端,但隻要我們逃到他們那裏,他們便可以立刻護送我們出去。”
我不由擰緊了眉頭,愁道:“可是如何才能逃出去呢?策妄阿拉布坦從未放鬆對我的警惕,想要擺脫他,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笑了笑,從懷中拿出一個紙包:“你隻要把這個放到他的飲食中,其他的就交給我吧。”
“毒藥?”我心裏一震,打了個寒顫。
“不,”他搖了搖頭,“不過是蒙汗藥。葛爾丹有沙俄撐腰,皇上仍需有人在背後牽製他們,策妄阿拉布坦還不能死。但這藥無色無味,效力強勁,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也得睡上一兩天。”
我稍稍心安,卻沒有接過藥包:“他從未放下對我的戒心,對我的看管也頗嚴,怕是不好下手。”
他想了想,收回了手道:“那還是我來吧。”
我點點頭,想想又道:“萬一這藥不能將他完全迷倒,我們的麻煩就大了,最好還是另有準備。”
“你的意思是?”他反問。
我咬咬牙,狠聲道:“調虎離山!”
他一聽明白過來,卻有些發愁:“營地裏秩序井然、防備森嚴,恐怕不好做手腳。”
我發了狠,一不做二不休:“沒有混亂,我也要給他造出一些混亂來。此次出逃,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他一愣,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吃驚、有些不解:“怎麽做?你在這裏一直循規蹈矩,突然之間有所異動恐怕更會惹人嫌疑。”
我歎了口氣,無奈道:“沒問題,現在我有借口了。”
“什麽借口?”
“他要跟我成親。”
他臉色一變,急促地說:“你不能答應他,否則會出大亂子!”
“這由得我說不麽?”我苦澀地說,幽幽地看著他,“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惜一切也要逃出去了吧?”
他重重一歎,道:“你說得沒錯,如今隻有盡快逃出去才是辦法。成親之事策妄阿拉布坦絕不敢拖遝,恐怕是要速戰速決,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我點頭表示讚同,於是又是一陣緊商密議,定下了出逃的整體計劃。
“那我去準備了。你要小心!”他最後說道。
“我知道。你也要小心!”我說著,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
焦急與不安在我心中回蕩,這一次,我賭上了自己的一切。
“怎麽了?今天你沒有搗亂啊!認命了?”策妄阿拉布坦走了進來,臉上是戲謔而輕視的笑容。幾天來我天天在營地裏想方設法製造混亂,如我所願他隻以為是我因為不願與他成親而進行的反抗,而這些在他眼裏都是徒勞的,也樂得天天跟我見招拆招,對於我千奇百怪的法子,之於他如同一場遊戲。
我隻不管他的反應一徑繼續我的工作,功夫不負有心人,原來滴水不漏的警戒防備已經有了一絲空隙,而蒙古人顯然並沒有注意到。對我的監視看管又是嚴了幾分,我再也無法接收到孫威那裏的任何消息,然而我相信他,也隻能相信他,唯一的願望,就是能回到康熙身邊。
我看了他一眼,什麽也不說坐在角落裏接著發呆。也是不敢看他——不知道孫威進行得怎麽樣了?今天便是約定的行動之日,是否一切順利?
他大步走來,將我一把拉起,緊緊禁錮在懷中,不滿我的忽視:“還不肯放棄麽?我勸你還是死心了吧,告訴你,婚禮就定在明天,你就別指望能逃走了。”他鉗製著我的下顎,迫使我跟他正麵相對。
我臉色一白——這麽快?!
“為什麽?為什麽一定要娶我?你並不愛我。”我虛弱地問著,聲音裏是無法擺脫的掙紮疲憊。
他冷冷一笑:“沒錯,我並不愛你,不過我很欣賞你,在我見過的女子中,你算是相當特別的一個。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對我來說,你是康熙最心愛的人,這就夠了!”
我愕然看向他,很想告訴他終其一生也不能對康熙的治世有任何影響,但我不能說,也不敢說,說了,他會相信麽?
無力地垂下眼簾,我回到一貫的沉默。他猛地抬高我的頭,惱怒的眼神鎖住我的雙眸,狠狠吻住我的唇。我隻是木然,沒有任何反應。
激烈的吻,在他放開我後怒氣仿佛有了些宣泄,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頰,他笑了笑說:“罷了,等過了明天,你就算再不情不願也無法改變事實。我不會殺你,你也不願自裁,那麽要活下去,總要付出些代價不是麽?”他還記得我那天說的話。
我麵上無動於衷,心裏卻難掩一絲刺痛——如果真的逃不掉,如果真的被逼成為策妄阿拉布坦的妻子,我的未來會變得如何?我敢肯定康熙對我的感情不會變化,但我是否能淩駕國家讓他為我不惜一切?如果就這樣分離,十年、二十年……我們的感情又會如何變化?就算我不會變老,但康熙能有幾個三十年?
腰間的一陣疼痛把我拉回現實,那是策妄阿拉布坦加重了抱住我的雙臂的力道,怒氣再次出現在他眼中,卻沒有爆發出來:“停止那些不切實際的虛無妄想吧,你逃不掉的,還是乖乖吃飯,明天才有精神。雖然不像你們漢人那麽多規矩,蒙古人的婚禮也不簡單呢,明天有得你累的。”
我是照例不吃的。本來我是跟他一起用餐,但自從跟孫威的密議後我就打著絕食抗議的幌子拒絕跟他同桌吃飯,因為等他吃完之後我終究還是會吃的,所以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我去了。
看著他大口吃著理論上應該放了蒙汗藥的飯菜,我的心裏尤其緊張,卻又不敢有絲毫泄漏,怕被精明的他一眼識破,隻好把眼光放在別處,努力維持著一貫的神遊姿態。
碗碟摔落的聲音突然響起,猶如驚弓之鳥的我幾乎嚇得跳起來,急忙回頭一看,隻見他臉色蒼白,眼神有些渾濁,原本挺拔的身軀也有些搖晃。
蒙汗藥似乎已經起了作用,卻仍不足以讓他完全昏迷。
他時而清醒的眼神帶著銳利和驚疑向我看來,“失敗了”這幾個字幾乎是在我的腦子裏爆炸開來,我心神俱喪。但還來不及有所表現,門外的侍衛已經察覺到異樣衝了進來。
“王子,你怎麽了?!”他們詫異地叫著,緊張地扶住了策妄阿拉布坦,策妄阿拉布坦勉力打起精神,擺了擺手。
“沒……沒事。飯菜裏有問題,趕快去查!還有,封閉營地,嚴密看管曦敏!”
他的眼中充滿濃濃的不信任,分明是懷疑我在暗中搞鬼。然而我的行動一直在他的監視之下,他應當知道我沒有機會在他的飯菜中下藥,所以才會猶疑不絕。我強忍著如雷的心跳,讓自己看起來毫無異樣,雖然很難,但在皇宮裏曆練多年,還不至於難倒我。
然而心裏的焦急變本加厲,他對我的防備比想象中還要嚴重,如果繼續這麽下去,我哪裏找得到機會逃跑?幸而就在這時,我們的第二步計劃開始實施了。
騷亂的聲音由小到大,由遠及近,短短的十幾分鍾,不但營地裏麵驚慌嘈雜的聲音四處響起,就連看管我的侍衛們也亂了起來。我再難按捺心中的急躁,向外看了一眼。一個衛兵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向著策妄阿拉布坦嘰裏呱啦稟報一通,我雖聽不懂他們的話,卻看見策妄阿拉布坦臉色又是一變,更加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我,卻終究沒說什麽,不顧侍衛的阻攔,強撐著走了出去。
我急忙衝到門邊,壯著膽子將帳篷的簾子掀起一角,隻見外麵紅光閃耀,遠處的火苗肉眼就能看到,蒙古人亂成一團。我急忙換上早就準備好的衣服。策妄阿拉布坦之所以隻是懷疑、並沒有定我的罪,主要是因為他知道以我一個人的本事絕對不可能搞出這麽大的事來。他太過自信,不願相信康熙能夠這麽快就找到我,但一旦他想清楚了,回過味來就會發現有人幫我逃亡,在此之前我必須按計劃行事,完成一切步驟。
一個蒙古兵低著頭衝進帳篷,一抬眼赫然就是孫威,他衝著我急急喊道:“快!”
我一言不發,跟著他衝出帳篷,此時蒙古人已經大亂,沒什麽人注意到我的行蹤。我們迅速躲進一個小小不起眼的蒙古包。
“他們走了麽?”我問。
“走了。”孫威低聲回答。
他的屬下打扮成女子的模樣,向著四麵八方逃走以混淆蒙古人的注意力,而我真正的逃往時機還未到來。
除了這一句,我們再沒有交談過。隱藏在黑夜中的等待是磨人而又痛苦焦急的,短短的時間已經令我覺得仿佛是漫漫一個世紀,突然,外麵的嘈雜聲似乎起了變化,我感覺到身旁的孫威呼吸急促起來。
“怎麽了?”我不自覺問了一聲。
他沒有回答我,隻是拉了拉我的衣袖,堅定的眼神在外麵時明時暗的火光映照下,投向蒙古兵的聚集處。
我立刻明白過來,猛地攥緊了雙手,全身冒出大汗,心髒似乎能從嘴裏跳出來,急忙抿禁了雙唇。
“這邊!”他突然低喊一聲,率先衝出蒙古包,跳上旁邊的一匹馬。我不敢耽擱,緊緊跟在他後麵,他伸出一隻手,一把將我也拉上馬背。
我們混進了蒙古兵中,在這麽混亂的時刻,每人注意身旁的麵孔是否認識。我不會騎馬,這是一個致命傷,然而在早先的騷亂中,不少馬匹受驚,如今像我們一樣兩人共乘一匹的情形並不在少數,得以成功蒙混過關。
一聲令下,蒙古兵奔馳出營地,我們夾雜在他們中間,要去“追捕逃跑的漢族女人”。孫威的部下應該已經照計劃作鳥獸散,誰能想到正主兒就在他們中間呢?
逃離營地的一霎那,我似乎看到策妄阿拉布坦那陰霾而震怒的臉,心裏一顫,急忙低下了頭,馬蹄聲聲,帶著我迅速遠離……
博洛和屯的清軍大營出現在視野中,疲憊和激動湧上心頭,我的眼前有些模糊。
原本進入大清的管轄範圍之後便算得上是安全了,然而以防萬一的焦慮和渴望的急切卻使我馬不停蹄,一路下來早已疲累不堪。遠處突然傳來號角陣陣,氣勢洶湧的清兵鐵騎蜂擁而出,我所有的辛勞在看到領頭那人時全都變得不值一提。
朝思暮想的人來到眼前,我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敏敏!”他顧不得大庭廣眾之下,一把將我牢牢抱在懷中,仿佛一放手我就會飛走般珍惜,隻叫了我的名字,卻也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顫抖的身軀交匯著彼此才能懂的心意,我頭一次忘記在人前的尊卑差距,緊緊回抱著他,隻這短短的分離已經讓我如此痛苦,若是離他而去,我該如何生活?
許久,許久,他輕輕放開我,撫摸著我的臉頰,愛憐而疼惜:“你……受苦了……”
我回視著他,顫抖著聲音:“能回到你身邊,再苦也值得。”
他的眼神變了,濃烈而狂熱。將我抱上馬,他帶著我馳回大營。禦駕親征,皇帝的臨時行宮不減富麗堂皇,我和他卻視而不見,一路抱著我走進寢宮,他輕輕把我放在床上,熾烈的吻在我唇上落下,灼熱的身軀緊緊貼在一起。
我放開一切與他癡纏,曆劫歸來,飽嚐的相思之苦,隻有那最原始、最親密無間的接觸能夠宣泄心中一生一世的銘心愛戀。
他融化了我,我融化了他,在攀上雲端的那一刻,我們再也分不清彼此,天地間隻剩下他和我,他和我便成為了天地。
他輕柔細密地吻著我,喘著氣;我抬起仍舊迷蒙的雙眼,看不清周圍一切的雙眸卻清楚映照出他的身影,我們微笑著。
見麵至今,我們說過的話不過三句,卻覺得兩顆心從未有過一絲縫隙。
奔波的勞頓和的疲累終於征服了我,我覺得眼皮有如千斤重,腦子裏也暈暈的。他溫柔地看著我,輕聲說道:“睡一會兒吧,有什麽話,起來再說,嗯?”
我點了點頭,緩緩閉上眼睛,很快墜入夢中,進入了那迷茫而驚懼的空間。
“……敏,敏敏!”我慢慢睜開眼睛,康熙憂慮的眼眸看進我的眼中,“你怎麽了?做惡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