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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傷惑

  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回到了現代,回到了父母親朋身邊,天天上網聊天、看漫畫、看卡通聽歌,好不瀟灑自在。可是偏偏又很清楚這是在做夢,真是無比詭異。


  這個夢很長,長得我幾乎就要以為會一直做下去直到天長地久,卻在某一天的早晨突然醒來。


  窗外透進點點陽光,灑在仍然陰暗的房間裏如同金光點點。我一時間有些迷惑身在何處,然而渾身上下如同被卡車碾過一樣疼痛不已,四肢一動也不能動,嘴裏喉嚨幹得幾乎就要燒起來。


  “水……”我想要水喝,卻發現自己隻不過發出了一聲無法辨認的呻吟。怎麽回事?


  “小姐,你醒了?!”月梅驚喜交加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我無比艱巨地扭動頭部,卻最終隻能挪動一點點。不過已經足夠我看清那張憔悴而關切的臉龐。


  她瘦了許多,兩隻眼睛有著又大又黑的黑眼圈,原本紅潤的臉色也變得蒼白。


  你怎麽會變成這樣?我想問,但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小姐,你說什麽?”她見我嘴唇嚅動,急忙湊上前來伸過耳朵。


  “水……”我再次費力地說著,迫切需要清水的滋潤。


  “好。”她急急忙忙衝到桌邊倒了一杯水,扶著我做起來,喂我喝下去。


  水是冷的,卻正好讓我幹燥的冒火的喉嚨得以舒展,我覺得全身似乎都輕鬆了許多,舒服得差點叫出來。


  本想喝完了水再說點話,但一陣眩暈夾雜著倦意又侵襲過來,我支持不住,又沉沉睡去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床前多了一個人,是鄭元。


  他雖沒有月梅那麽憔悴,臉色卻也不是很好,兩個黑眼圈也甚為清晰。見我醒來,他跨前一步,欣喜地看著我,急急說道:“你醒了?感覺如何?”


  “小姐!”月梅激動地從桌邊跳到我床前,垂淚道,“小姐,你把月梅嚇壞了,被人刺了一劍,昨兒個才剛醒來又暈過去,我還以為你……”


  鄭元見她又要哭,忙勸慰道:“月梅,你家小姐不是已經醒過來了麽?許大夫昨日不是說了嗎?醒過來就沒事了。”


  月梅瞪了他一下,不再說話,見我要坐起來,忙扶起我,墊了一床錦被,讓我斜靠著。


  從頭至尾我都沒能說上一句話,不過多虧了這兩人的嘰嘰喳喳我總算弄明白了怎麽回事,也想起了那日的驚險,不由打了個寒顫。


  月梅眼尖,忙問道:“小姐,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我渾身上下都不舒服,怎麽說?我苦笑著搖了搖頭,覺得身體比上一回醒過來的時候好了很多,也有了說話的力氣,便問道:“我昏迷了多久了?”


  “加上昨天,六天了。”回答的是鄭元,他端著一碗藥,說道,“靜茹,快把這藥喝了吧,冷了就不好了。”


  我皺了皺眉頭,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對我直呼其名,明明以前都加個“小姐”的。不過目前最大問題不是這個,我瞅著月梅手中的藥碗,和那湯勺中黑乎乎的液體,有點害怕。我並不是不想吃藥,如果吃藥能讓我的身體快點好起來,就算再來一鍋我也照喝不誤。但這樣一勺一勺喂,我就敬謝不敏了。我情願讓它涼一點兒,然後捏著鼻子一口氣喝完,少受些罪。


  “你先放下吧,我一會兒再喝。”我說道。


  鄭元以為我不肯喝藥,忙道:“靜茹,不喝藥怎麽好得起來呢?還是趁熱喝了吧。”月梅也在一邊幫腔。


  我哭笑不得,忙道:“我不是不喝,而是想涼一點兒再喝,一口氣喝下去才不至於太苦。”


  他們兩人愕然,對視一眼,月梅無奈地把碗放下了。


  “這是哪裏?”我看了看這間房,不像客棧的房間。


  月梅道:“這是鄭公子的朋友家,小姐受傷以後就一直在這裏養傷。”


  他有朋友在這邊?那為什麽要去住客棧?我心裏想著,嘴上卻說道:“那真是勞鄭公子費心了。”


  鄭元忙道:“哪裏的話,若不是為了我,靜茹你也不會受傷,況且這兒的許大夫醫術高明,比外麵那些庸醫強了不知多少倍,讓他來治療你我才放心。”


  是啊,若不是因為跟他在一起,我又怎麽會落到如此田地?

  剛要說話,又一個人推門進來,我瞧過去,卻是一個不認識的青年公子,最多不過二十七八,俊俏的臉龐,桃花眼,眼波流轉間自有一股惑人的魅力。身穿錦服,舉止瀟灑,好一個風流公子哥兒。


  他弗進門就笑道:“聽說我們鄭公子的嬌客醒了,真是可惜可賀啊!”


  鄭元臉上泛起紅暈,斥道:“春流莫要胡說,唐突了羅姑娘。”


  月梅也紅了臉兒,站起來福了福,脆生生叫了一聲:“南宮公子。”


  我心下有數,看來鄭元說的“朋友”就是指這一位了,於是衝那南宮公子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多謝南宮公子仗義相助,我們在這裏叨饒那麽久,真是不好意思。”


  南宮公子哈哈一笑,一手搭在鄭元肩上道:“羅姑娘別客氣,鄭元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們隨便住下,要什麽隻管跟我說,千萬別拘束。”


  我見兩人行為親密,隻是不知道究竟是什麽關係,疑惑的眼神看像鄭元。鄭元會意,忙道:“這位是南京城裏有名的‘翠名居’的老板,南宮淩,字春流,我便叫他春流。”


  南宮淩笑著插嘴道:“羅姑娘也不必見外,叫我春流就好了。”


  鄭元又拐了他一記手肘,他配合地假裝齜牙咧嘴,連連告饒道:“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還不行麽?”


  我看著兩人嬉鬧,他們之間那種深厚的情誼不是裝得出來的,不由也是會心一笑,回想起現代的朋友們,不知他們現在好不好?


  南宮淩玩笑一陣,便對鄭元說道:“對了,我是來告訴你,你家來信了,要不要現在去看?”


  鄭元愣了一下,心情迅速降溫,淡淡地說:“也好。”又轉過頭來對我說道:“你且好好休息,待會兒我再來看你。”


  我意識到事情絕對不是一封家書那麽簡單,但也無意多生事端,隻是點了點頭。


  於是鄭元和南宮淩一起出去了,留下月梅陪我。我便向她問起這些天的詳細情形。


  她皺著眉說道:“那日小姐被那廝刺了一劍,鄭公子便如發瘋般把那些人都殺了,抱著你就馬上來到這裏,讓南宮公子把所有的名醫都叫了過來給你會診,那瘋狂的樣子……”她打了個寒顫,像是由有餘悸,接著又嘟起了嘴,不滿地說:“小姐,還說你對鄭公子沒興趣,結果人家一出事你就沒命往他那兒跑,也不想想自己手無縛雞之力,怎麽可能鬥得過那些凶神惡煞的惡人?偏偏往人家的刀子上撞,再喜歡別人也要以自己的性命為重啊……”


  “等……等等,”我越聽越不對,忙打斷她問,“你……你說誰喜歡鄭公子來著?”


  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就是小姐你啊!要不你當時怎麽衝向鄭公子那裏想要保護他呢?”


  天哪!我當下臉皮抽筋。保護他?我是想要借他來保護我好不好?!


  這下我真是無語問蒼天了!怪不得鄭元這麽緊張,怪不得他說“為了我”而受傷,原來全都會錯了意。


  月梅見我不吱聲,又嘰嘰喳喳說開了:“原本呢,我覺著小姐和鄭公子倒是挺般配的,卻沒想到他竟然會跟人家結上仇家,這樣的人不可靠,小姐還是跟他斷了吧。趁現在涉入不深,還來得及……”


  她還要絮絮叨叨再接再厲,我卻微微一笑打斷她道:“好啊。”


  “啊?”她有些愣怔,看來原本是想對我循循善誘的,沒想到我這麽好說話,一下子就答應了,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好笑地看著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我說好,我跟他斷了。”


  “可……可是……”這回換她張口結舌了——我也未免太幹脆了吧?


  我笑了笑道:“傻丫頭,我不是跟你說過麽?我不喜歡他,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她眨了眨眼睛,不解地問:“可是……既然如此,當日小姐為何舍命救他?”


  我什麽時候舍命救他了?啞巴吃黃連,我也不知如何解釋好,隻好說道:“那純粹是個誤會。你想,若我真的喜歡他,能這樣幹脆地說斷就斷麽?”


  她想了想,認真地說:“雖然我沒有過喜歡一個人的經驗,但我琢磨著喜歡一個人不是那麽容易說放就放的,所以小姐,我相信你。”


  看著她嚴肅的眼神,我不由滿心疼惜——最喜歡的就是她這種天真和直率!

  輕輕拍拍她的小臉,我笑道:“這就對了。來,把藥端給我吧,差不多可以喝了。”


  她乖乖地端過藥來,我雙手扶住剛要喝,突然又停下道:“月梅,你給我找點兒糖去,喝完藥以後必定很苦。”


  她“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道:“知道啦,我的小姐——”


  鄭元說過這府裏的醫師是全南京最好的,這話約摸是對的。過得十幾日,我的傷竟好了大半,可以自己行走了。整日在屋裏悶著實在難受,我便走出來在南宮府裏亂逛。


  這南宮府也是極富麗的,“翠名居”是南京第一大酒樓,它的老板自然不會寒磣到哪裏去。隻見著碩大的府宅裏,亭台樓閣、山石花樹,數不勝數,各個院落自成格局,又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你既可以在單獨的院落裏獨享天地,走出來又融入南宮府這個整體的建築群中,真真妙不可言。雖說比不上紫禁城那麽廣闊雄偉,其娟奇秀麗倒是尤勝一籌。


  我走在富麗的大花園裏,這裏假山亂石、花草樹木布置得恰到好處,小橋流水,曲徑通幽,走在裏麵幾乎感覺不到人工的雕琢,重現大自然寧謐幽靜的氛圍。我一邊走著,一邊暗歎,皇宮雖然金碧輝煌,但究竟人工的痕跡太重,這等美景是見不到的。


  走了一會子,覺得有些乏了,便靠坐在幾座假山中間稍歇,四麵都有山石擋著,甚為幽靜,也不愁被人看到我坐不像坐的不雅姿勢。


  突然一陣說話聲傳來,我本想回避,卻還沒來得及動彈,人聲已近,隻得留在原地。仔細分辨,卻是南宮淩和鄭元來了。


  隻聽南宮淩的聲音說道:“子元,你這麽久了還不回去,當真戀上了那位羅小姐不成?”


  鄭元的聲音尷尬道:“春流不要胡說,這種事開不得玩笑。”


  南宮淩笑道:“那麽多年兄弟了,我還不了解你麽?跟我爭辯什麽!”


  我聽他們說起我,倒是更不方便出去相見了。


  鄭元沉默了很久,才幽幽說道:“就算回去了又如何?在那彈丸之地,為了些許權勢名利,便連骨肉親情都可拋之不顧,這樣的家,何必要它!”語氣多有憤慨之意。


  南宮淩歎了口氣,旋又問道:“難道你這麽肯定那些人是你大哥的手下?”


  鄭元冷笑一聲說道:“那些人黑衣蒙麵,正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我在南京並沒有很多相熟的人,如是別人要殺我,用得著遮遮掩掩麽?況且我來南京乃是極秘密的,除了兄弟幾個,並沒有人知道,再加上那些賊子用的武功,若我還看不出來,就不配這‘玄機公子’的名頭了。”


  南宮淩笑道:“那倒是,這天底下能夠瞞過你的事情倒是很少。想來這鄭經也是太過分了。當年國姓爺最喜歡的兒子是你,若不是他身為長子,如今坐在那位子上的就是你。當年我父親力主你繼承國姓爺的位子,你卻堅辭不就,他不感恩也就罷了,反倒處處針對你、限製你,如今還要將你置於死地。這種人,不配為王。”


  鄭元苦澀地說道:“我對功名利祿本就沒有興趣,隻想要好好完成父親的遺願,況且長幼有別,父親遺囑讓大哥繼位,我又豈能作那不孝不義之人?”


  南宮淩又是惱怒又是無奈道:“但如今鄭經隻想偏安台灣,對你又狠下殺手,你就這麽算了不成?”


  鄭元長長歎了口氣,卻是沉默不語。


  他們二人以為無人在場,說得痛快,我卻聽得冷汗淋淋,從頭頂涼到腳心。大清朝被稱為“國姓爺”的從頭到尾就隻有一個——鄭成功!鄭成功因擁立隆武帝朱韋健,在福州受到召見,頗多賞識,被認為本家,賜他國姓(朱),改名成功,因此中外後世皆尊稱他為“國姓爺”。聽他們兩人說話的意思,鄭元原來竟是鄭成功的兒子!鄭成功共十子,隻是不知道他排行第幾?


  想不到我無意中竟然撞破了這個秘密。如今鄭家在台灣稱王,是清廷眼中的“叛逆”,固然大清不會放過他,他也不會放過大清的人。我心裏不由忐忑不安,但旋又釋然,如今我已離開康熙,曾經擔任康熙的貼身宮女之事也是無人所知,有什麽好怕的呢?隻是鄭元既然孤身來到南京,必然有極其秘密的事情要辦,若是被他們知道自己偷聽了他們的談話,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呢。鄭元固是武功高超,那南宮淩身為他的摯友,應該也不差,我要是露出一丁點兒響動,怕不就要驚動他們惹出事端,當下我更是屏息靜氣,動也不敢動。


  好在這兩人並不是來逛園子的,說著話便走過去了,直到再也聽不見任何響動,我又靜靜等了兩刻中,確定園子裏再沒有別人,這才鬆了一口大氣。


  當下也不敢停留,直接奔回房中,還覺得心跳得如同擂鼓,氣喘不已。雖說我現在跟大清朝廷已經沒有關係,但這裏終究是個是非之地,還是不要久留的好。


  正想著心事,月梅走了進來說道:“小姐,剛才南宮公子遣人來說,今兒晚上為慶祝小姐康複,要辦個宴會呢。小姐去麽?”她是知道我極討厭這些東西的,不然也不會跑到這兒來。


  我有些猶豫。剛剛聽到鄭元的秘密,他們是否察覺了我在偷聽,所以想在宴會裏對我不利呢?想想卻又有些杞人憂天。我在這裏無依無靠,又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若真要對付我,何須擺鴻門宴這麽麻煩?於是說道:“去吧,人家這麽好心留我們住又為我們開宴會,不好駁了人家的麵子。”


  月梅不由喜笑顏開,樂道:“小姐終於決定參加宴會了,看來這南宮公子的魅力還真是夠大啊。”


  我笑了笑調侃她:“怎麽,前兩天才叨念著鄭公子好呢,這麽會兒就變成南宮公子了?”


  月梅不由羞紅了臉,窘道:“小姐,人家不是說過了麽,跟鄭公子在一起不安全,但南宮公子身家好,又是‘翠名居’的老板,配得上小姐您的身份,人也俊俏,是個好對象呢。”


  我淡淡笑了笑,說道:“南宮公子已經有五房妻妾,你叫我用什麽身份嫁給他?”


  月梅不由一愣,隨即喪氣道:“小姐不說我倒忘了。別說做妾了,就算小姐嫁給他作平妻也是不值呢。”


  我坐下來,拉起她的手認真說道:“月梅,你跟我說真心話,你是不是喜歡南宮公子?”小丫頭想要我嫁給南宮淩,她作為我的貼身丫頭自然也有了接觸他的機會。雖然未必就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但她想跟他常相廝守卻是肯定的事。她瞞得過別人,又怎能瞞得過我這在皇宮那天下第一陰暗的地方呆了六年的人?!


  她愣住了,過了許久才低下了頭,羞愧地說:“小……小姐,我……我對不住你。”


  這話不啻是承認了。我笑了笑,拍拍她的手道:“沒什麽好羞愧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了自己打算是理所當然的。尤其我們女孩兒家,天生上便比男人矮了一截,更是要懂得為自己謀劃,否則一輩子隻能做個被別人擺布的玩偶,就算博得個賢良淑德的名聲又如何?隻要自己過得好,過得開心,那種東西不要也罷。我尋思著,你若是真的喜歡南宮公子,我便想辦法幫你說項一下,讓他收了你。”


  月梅大吃一驚,連說話都結巴了:“小……小姐,這,這怎麽可以……再說,我的身份也配不上南宮公子。”


  我不在意地笑了笑說道:“月梅,你我雖名為主仆,我卻從來沒把你當下人看,若你真的有心,我便結了你為義妹,以‘元華飯莊’小姐的身份出嫁,諒別人也不敢編排你的不是。”我是真心疼愛這個妹妹,雖然並不認為嫁給一個男人成為她眾多妻妾中的一個有什麽好,但如果本人願意,我也沒有立場反對。之所以讓她頂著“元華飯莊”半個主子的名義結婚,也是為了讓她不至於孤立無靠,在夫家被人欺負。“元華飯莊”在北方勢力強大,連官府都要賣我三分麵子,這點實力還是有的。


  “小姐……”月華是真的沒想到我竟然為她設想到這個地步,當下熱淚盈眶,說不出話來。


  我慈愛的看著她,笑著問道:“你的意思呢?究竟要不要?”


  她收拾了一下激動的心情,仔細斟酌了一下,終於還是搖了搖頭道:“小姐,你跟我說過,隻有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那種全心全意地愛才叫,月梅雖然身份卑賤,但還是希望有人能夠專心一意隻愛我一人。南宮公子雖然好,但他畢竟有了那麽多妻妾,與人分享的愛……我還是不要了。”


  小丫頭被我潛移默化了!我不由偷笑,也鬆了口氣,如果她真的成為南宮淩眾多妻妾中的一員還真是可惜了。不過她這口口聲聲的卑賤卑微怎麽就沒扭轉成功呢?我又有些頭疼。


  我笑了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也就不多管閑事了。月梅,男人最要緊的是心地,而不是外貌財富。須知越是俊俏多金的男人越靠不住,不是說他們天生薄幸,而是越是有錢有權有勢的男人,天下絕色越是唾手可得,而得來太容易的東西誰會去珍惜?一顆芳心對一個女人來說無比珍貴,對他來說卻是俯首皆是,就算他有心珍惜,但他那一顆心如何可分成許多份送給不同的人?便是分了,每人也隻能得到一小點,不若不給。絕頂的男子,無情是罪,多情是孽,女人若足夠聰明就不應該陷下去。豪門多情債,倒不如普通的人家夫唱婦隨、舒心快樂。沒有了錢權的鋪墊、外表的爭豔,顯出來的真心才真正值得珍惜。或許這些話你現在還不能體會,但等你再見識多一些,多想一想,多半是能體會的。”


  月梅點了點頭,認真地說:“小姐是絕頂聰明的人,說的話斷不會有錯。這些話月梅都記下了。”


  我不由又笑了:“沒有人說的話是絕對正確的,我說這番話不是要你一定接受我的觀點,隻不過給你提供一些參考。你將來或許有自己的一番見解,這也是好的。我隻是要你明白,如果是你經過深思熟慮以後得出的決定,便應該堅持到底,而我也會支持你到底,明白嗎?”


  月梅點了點頭,含淚道:“小姐的這番心意,月梅至死難忘。”


  我欣慰地笑了,看著她,仿佛又看到了深宮裏那個跟在我身邊小小的纖弱身影——紫玉。我一直把她當妹妹,成為康熙的貼身宮女後便也實踐諾言想辦法把她調到我身邊。可惜她福淺命薄,沒幾年一場大病便過去了。我想我是想借著對月梅的照料來彌補心中對她的抱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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