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講道
豎日，“當！”
晨鍾聲聲，低沉而厚重，回蕩在石壁之間，久久不散，從窗外飄進每一間石屋，那是晨起的信號，也是喚醒這新的一天的聲音。
雲子淵梳洗了一番，走出石屋，這裏沒有太陽，沒有微風，這裏不是他熟悉的孤山野村，沒有他熟悉的一切。
深深吸了一口氣，也是不同的氣息，沒有群山裏的生機勃勃，隻有沉凝的死亡氣息，讓人窒息。雲子淵現在已經知道，這修羅殿身處一處不知名的大山之中，位於大山被掏空的山腹之內，終日不見天日，不通生氣。
在這裏已經第三天了，雲子淵還對這裏的環境是有些不習慣，處處顯得格格不入，身心不暢。不過，經過這一夜的打坐修養，雲子淵突然發現，他體內的先天真一劍氣似乎比先前顯得溫順了少許，也僅是少許而已。
“難道是因為我與陰九一戰，損耗了太多劍氣，導致新生劍氣重歸掌控了？”雲子淵如此這般地想著，覺得事情若真是如此，那到還是件好事了，隻需要通過不斷地戰鬥，來消耗體內劍氣，新生的劍氣就會像從前一樣，被雲子淵完全掌控。
“隻是除了這一點，新生的劍氣似乎並不比粗暴劍氣來得更加精純啊？”
注意到這個問題，雲子淵瞬間失望了幾分，覺得不應該如此才是。
“看來還是要去問一問前輩，求大能指點才行！”
……
修羅殿外的廣場之上，此刻已經密密麻麻聚集了不少人，玉鎧金甲，彩衣飄帶，雲子淵到的時候，正好大門開啟，眾人井然有序地進入。
雲子淵混在人流之中，他換了一身深色衣衫，深紅雲錦,白紗襯裏，黑底暗金飛魚紋腰帶，那是他在石屋中尋到的前人留下的衣物，剪裁異常緊繃利落，襯得人精神百倍。與眾不同的是，在衣衫外，雲子淵還裹著墨色的雲龍披風，無風自動，飄飄悠悠，灑落於身後，讓他很是顯眼，引人矚目。
“雲子淵！雲小兄弟！”
倏地，身後一聲召喚，雲子淵轉頭看去，隻見清俊非凡的冷高逸率著十數個人向他快步走了過來。冷高逸一邊走還一邊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爽朗說道“哈哈！雲小兄弟啊，恭喜恭喜啊。”
“喜從何來？”沒頭沒腦的，雲子淵不明白這讓想要說什麽。
冷高逸走上前來，很是自來熟地拍了拍雲子淵的肩膀，熱絡地說道“雲小兄弟，你來這裏，才不過兩天時間，就已經闖下赫赫聲名了，如今連神將都對你青睞有加，自然是大喜啊。”
“那都是昨天的事情了，你到底想說什麽？”雲子淵不習慣與人，尤其與不相熟的人，靠得這般近的對話，於是直接後撤了半步，毫不掩飾。
冷高逸像是沒發覺雲子淵的排斥動作一般，不覺尷尬，不減熱情，隻是也很自覺沒有再靠上前來。
“大喜亦是大憂啊！我是來提醒你的，接下來的日子裏你可是要小心了啊，我聽說昨天回去後，陰九大發雷霆，顯然對你是恨之入骨啊。”
“那又如何？”雲子淵對陰九並沒有過多的想法，不是很在乎。
“沒如何，隻是雖然陰九的寶甲已經被神將收了回去，但是丹藥還是給陰九留了下來。聽說陰九已經服下了一粒，雖未原地破境，但實力還是有所精進的。”
雲子淵不置可否。
見雲子淵還是不以為意，冷高逸又說道“陰九你不放在眼裏，那厙力強和敖和正兩人，你總要小心提防才是，那是兩個武癡，最是……”
老調重彈，這些話鬼牙早就跟他叨叨過了，雲子淵懶得聽了，於是轉身就走。
“額……”冷高逸終於是覺出尷尬了，呆在原地好半晌，才開口說道“這人很是不好打交道啊。”
“老大，這人實在是不識抬舉啊！仗著神將賞識，不僅今天對你不理不睬，昨天甚至還那樣駁神將的麵子，實在不會做人啊。”冷高逸的一個小弟見雲子淵這種態度，不忿地說道。
冷高逸擺了擺手，一臉無所謂地說道“又一個鬼牙而已！也難怪鬼牙就能和他走得那麽近，一樣的不搭理我。”
“一樣的，不識抬舉。”小弟補充道。
……
“雲子淵！”
又來？雲子淵轉頭看去，這一次，是鬼牙。
“靈萱呢？”雲子淵記得，靈萱昨日是被鬼牙拉去做了鄰居的，今日卻見鬼牙孤身一人，故而有此一問。
“不知道，一大早就沒見她人，應該是早就出來了。而且我又不是她的監護人，她的行動又不需要向我報備……你對她很關心？”鬼牙繞著雲子淵轉了兩圈，好奇問道。
“她跟我一樣，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我知道，南域群山，聽說那裏的妖亂結束半年了。對了，你見過妖獸嗎？聽說妖獸都很是凶殘，很是強大……”
“是，凶殘，強大。”雲子淵漫不經心地敷衍著說道。
鬼牙也不在乎，自顧自說道“真想去看看妖獸啊！我好好奇。”
雲子淵指了指鬼牙臉上的麵具，意思不言而喻。
“……”鬼牙無語。
“對了，你又來找我做什麽？”
“跟你打好關係啊，神將那麽看好你，你是個潛力戶。”鬼牙這般說道。
沒有意義的對話，雲子淵也不搭理，轉身便走。
鬼牙見狀，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小子！真是一點耐心也沒有。修羅試煉並不都是單人任務，有的時候也是需要與人搭伴才行，那我當然需要找一個實力配得上我的人，才能更好通過試煉。”
雲子淵並非沒有耐心，而是對無意義的人或事，不願意花上太多時間，若是有用的、重要的事情，雲子淵還是很願意聊上一聊的，比如，修羅試煉……
“你對修煉試煉了解很多？”
“……”
鬼牙住嘴，不肯再多說了。
雲子淵聳了聳肩，鬼牙既然不願說，他也就懶得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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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殿，九宮十八閣，雲子淵跟隨著人群，在黑衣仆從的帶領下，在密集的輝煌殿宇群中走著，不時打量兩眼周邊的環境。
不同於昨日在修羅殿中的體驗，這一次雲子淵終於是可以認真欣賞這片殿宇的別樣風光，另類氣象。隻見四處皆是雄偉的宮殿，精美的石柱，祥雲掩擁，富麗堂皇，連台階上都刻著飛雲圖案，好不奢華，讓人驚歎。
隻是這些殿宇整體的色彩又是深沉的墨色為主，若是看得久了，便會有一種迷離的失重感，仿佛自己的靈魂被這些殿宇抽離生吞，駭人非常。
雲子淵又想起昨日宴席散後，從非天大殿出來時見到的情景，不由更是失魂落魄，麵色蒼白如雪。當時，當雲子淵出來時，隻見滿地碎肢斷體，無數內髒骨骼等紅白事物遍地灑落，幾個黑衣仆從拿著掃帚，不慌不忙地打掃著，將內髒掃作一堆，將斷臂掃作一堆，將枯骨掃作一堆……
其中，那些枯骨全是被不明生物啃食過的模樣，一幹二淨，不留絲毫血肉，上麵甚至還留有許多牙印，雲子淵發現那牙印竟然與人類的牙齒相仿，於是更加悚然。
……
回到現在，雲子淵眼前的修羅殿經過一夜打掃，已經沒有了任何血腥痕跡了，他沉默著，來到了目的地。
問道宮，五百來號人齊坐一堂，翹首以盼，每個人的書案前都有筆墨紙硯，真有了一番俗世間的私塾學堂模樣。
雲子淵不想太顯眼，沒有坐到前排，而是特意尋了角落位置，目光炯炯地看著宮門方向，期待著即將到來的身影。
鐺~一聲鍾響，紅衣仆從率先走了進來，囑咐了一遍注意事項，課堂紀律，而後隆重地才引進一人。
“先生好！”
沒等那人走進眾人的視野裏，冷高逸便主動站了起來，高聲問好。
“先生好！”
其餘眾人見狀，也都意識了過來，同樣站了起來，齊聲問好。
“好好好！哈哈！大家不用客氣，都請坐吧。”
渾厚的嗓音，平和的語調，來人見到這般場景，也很是高興，很是熱情。
雲子淵沒有起身問好，他略有些失望，因為來的，並不是靖玄道人。此刻在宮內講台上的，是一長相樸實，身材魁梧，手裏挾著一本典籍古經，像是個落魄書生的中年男子，隻是他穿著一身深藍色官服，綴有日月星辰，珠冠冕旒，一副世俗官僚打扮。
雲子淵知道，這是天門神官的裝扮，來得是天門的一位神官。
“神官，也是厲害的人物，會是天玄？還是法相？”
雲子淵知道在天門中，除神主高居九天之上外，便以神將為尊，神官次之，再往下還有許多職階。而神官不像神將，不以武力為標準，而是各有特異之處。
神官清了清嗓子，溫聲細語地說道“諸位好，本官乃是天門傳法神官，你們可以叫我薛神官。今天，將由本官來給諸位講解何為修道，以及，如何修道。”
眾人麵麵相覷，見到他人也都是和自己一樣的迷惑神色，於是更加困惑，隻是不敢私下議論。
“你們可能會疑惑，明明在座的諸位都是靈武境界五境、六境，甚至還有九境的修士，為什麽我還要給你們講什麽是修道？”
薛神官對眾人的反應早有預料，也不多做解釋，先點起了前排一個男生，問道“什麽是修道？你為什麽要修道？”
男生愣了愣神，“何為修道”這個問題，對於出身破落修仙世家的他來說，信口便能拈來，但他從來沒想過“為什麽要修道”這個問題，從明事以來，修行於他而言，早已是類似呼吸一樣的本能了。於是他結結巴巴地回答道“修道，就是學道修行、求得真我、去偽存真、還虛合道、位證真仙。至於為什麽要修道……我是因為……”
男生嘀嘀咕咕了半天，也沒能說出為什麽來。
薛神官笑了笑，讓那男生坐下，然後說道“其實沒什麽好解釋的，修道，就是我們追求長生的手段而已，為什麽修道，也自然是因為我們冀望成仙長生，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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