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隻崽
從梯子上下來, 林知微的腳就沒能沾到地。
她開始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 更沒意識到「生日禮物」是拿來「拆」的,「小兔子」被上下裡外仔細愛|撫過, 緊接著就是用來「吃」的。
準備這份禮物的時候, 的確是想久別相見刺激他一下。
可是她很快就發現, 刺激嚴重了……
二十一歲的陸星寒, 她好像有點抵擋不住。
在浴室里已經被他折騰得手腳酥軟,回到床|上繼續, 中途被他抱著換去窗邊軟塌, 等到她嗓子喊啞, 抽抽搭搭發不出聲,他眼底還暗紅著,一邊吻著輕哄,摟起她進廚房喂幾口溫水,等她乖巧軟在懷裡, 一邊不容拒絕地再次把她壓進沙發, 不知饜足地深入索取。
到後來,林知微的意識逐漸恍惚。
身體里被他攪出的甜膩熱浪再次激烈翻湧時, 她繃緊了仰起頭, 迷糊著想, 這套衣服, 必須收起來, 藏好了, 再也不能讓他看見!
但這次, 自己作的死,只能自己負責。
林知微閉眼時不知道是幾點,等再睜開,中午已經過了。
陸星寒還沒醒,手臂摟得死緊,她被困著不太能動,試探轉了下身,腰腿酸得差點哭出來。
她停下來緩了緩,扭頭看到床頭一小坨圓潤可愛的東西。
眨眨眼認真一瞧,紅暈立刻從耳根漫到鎖骨。
兔子尾巴……
縱|欲過度的罪魁禍首!
她揪著那根尾巴往枕頭底下塞,塞到一半,陸星寒帶著睡意的沙啞低笑在身後傳來,摟過她親親,「別藏了。」
林知微小動作被當場抓包,懊惱地輕輕踢他,「你過分!」
陸星寒任她踢,蹭蹭她的臉,把她團到胸前,捧起臉鼻尖相碰,「寶寶,是你先要我命的。」
林知微瞪他,湊上去用力咬他一口,咬完看著紅紅牙印又後悔了,摸兩下,糾結問:「……疼嗎?」
「疼,疼死了,」陸星寒眼裡含笑,秒變黏人無害小狗崽,「快給我吹吹。」
表情特別純良無辜。
林知微信他才有鬼,抱緊小被子,「……陰謀。」
陸星寒徹底笑開,起身強行掀開被子給她按摩腰腿,她身上還敏感,到處躲,被他抓回來,「聽話,揉揉就不酸了。」
等林知微舒筋活血了七八成,享受地眯起眼,陸星寒才下床,把她裹緊被子抱住,放到沙發上,「我去做飯,小兔子乖乖待在這,你離遠了我難受。」
林知微抗議,「我不是小兔子!」
陸星寒長長「哦」了聲,摸摸她頭髮,「好——小兔子不在,那美少女在這裡好不好?」
林知微縮了縮,躲進被子里。
這麼撩人,超過分!
昨晚備好的食材沒來得及做,全在冰箱,陸星寒端出來依次下鍋,很快有香味飄出,明顯廚藝又上漲不少。
林知微爬起來穿好衣服,挨近他身邊,已經出鍋的兩道菜色澤濃郁,勾得人食指大動,還在鍋里翻炒的正噼里啪啦爆香,看著就餓。
她驚奇,「你還有空練廚藝。」
陸星寒添了半勺醋,側身親她,「老公的必備技能,比你做的好吃才行。」
她笑,「這有什麼好比的。」
陸星寒揚眉,「這樣你才能放心把做飯的事交給我,」他凝目看著鍋里,不覺認真,「從小到大,你做飯的次數太多了,以後我來。」
小時候被當做小保姆一樣照顧全家人,長大一點后又撿回了他。
這些年過來,她的辛苦根本數不清。
林知微忍不住環緊他的腰,懷裡抱著二十一歲第二天的他,不禁想起三年前,他十八歲的第二天,心臟猛一跳,正色說:「星寒,你跟星火娛樂的合約到今天期滿了。」
陸星寒點頭,「是期滿了,但巡演還剩兩場沒結束,真正斬斷關係要等半個月後。」
他語氣轉冷,「故意安排的,就想多拖延半個月,越臨近到期,公司態度變得越離譜,現在居然開始挽留我,拿著他們所謂的好資源來賣人情,可惜,我想要什麼都能靠自己拿到,早就不需要了。」
需要的時候,被踢在一邊。
以為他沒背景沒後台,肯定走投無路,只能乖乖被踩進塵埃里做墊腳石。
等到發現他的前路無法阻擋,出乎意料地踏破層層阻礙直接躍到了金字塔頂,轉眼間解約在即,公司又換了嘴臉,不願意放人,妄圖拿點甜頭將過去的行為一筆勾銷。
陸星寒把最後一盤菜盛出,回身攬著林知微去餐桌,「公司一直以為,三年時間足夠讓我帶紅梁忱,再把我變成炮灰銷聲匿跡,沒想到梁忱扶不起來,而我能贏到最後,到了期滿他們才真正覺得慌神。」
「更重要的是,」他把筷子遞到她手裡,「星火娛樂背後的主公司近期好像出了問題,袁哥打聽到的情況,是他們的兩個頂樑柱相繼曝醜聞,不是私生活混亂就是毒駕撞人,損失巨大,所以這個時候,我突然變得重要了。」
林知微擰眉,「如果他們打定主意不想放你,軟的沒用,恐怕下一步——」
陸星寒抬頭一笑,「來硬的嗎?我走的路他們伸不上手,其他能威脅人的無非就是黑料,我沒有見不得人的事,不怕他們。」
見不得人的……
林知微垂眸,戳了戳碗里的飯。
陸星寒盡收眼裡,把兩把椅子拉到無縫對接,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夾了菜餵給她,目光溫柔,「還有件事要告訴你,趙導那邊進展很大,只差一點了,等我需要的全部到手,我會馬上讓袁哥安排正式曝光,把你受的委屈徹底洗脫乾淨。」
他看得痴迷,探身吮掉她唇角的醬汁,「到時候,我們公開,沒人再能拿任何借口質疑你傷害你。」
林知微睜大眼,她懂他的心,但仍舊盯著他強調:「星寒,現在是你的事業高峰期。」
甚至是個小頂峰,能走到這一步的,誰不是力求穩妥,生怕出錯。
她不急的。
「你想護著我,可我更想光明正大護著你,」陸星寒笑著,「我堅持熬到今天,要的就是現在的事業高峰,拿來配你。」
「所以不用擔心,我們的關係不會變成星火娛樂利用的工具,還有其他可能被歪曲的細節,我都會提前做好防備,你什麼也不需要擔心,承認我就好。」
他眼尾可憐垂下,攥緊她的手,「你要是不答應,明天我就罷工了。」
林知微滿腹的話被他最後兩個字擋住,「……罷工?」
「嗯!」他重重點頭,「老婆不給公開,生無可戀!」
陸星寒才是軟硬兼施,生怕她遲疑。
林知微失笑,心裡驀地鬆開,到了這個關頭還遲疑什麼,坦坦蕩蕩在一起,是她和他唯一想要的。
忍耐過的煎熬過的,夠多了。
她不再猶豫,捏捏他的臉,「好好好,公開,但穩住,必須一步步來。」
陸星寒眼眸瞬時燦亮,撲上去一把抱緊她,激動地喊:「我叫老婆你沒有反對!」
……等等!這個是重點嗎?!
陸星寒巡演的倒數第二場是六天後,地點在飛行三個半小時的沿海城市,林知微避開大部隊,暗中跟隨。
原本的那位直男造型師被臨時放假,林知微沒露臉,戴著帽子口罩,叫來何晚和小分隊全員頂替。
大家默契十足分工,一切貼身工作都由林知微完成。
陸星寒饒有興緻看著熨燙好掛在活動衣架上的某件上衣,滿含期待問:「微微,那件衣服真是你親手做的?」
林知微正給他系扣子,順著看過去,點點頭,「課程中途接觸了一部分服裝設計,當時做好的成品里,其他都很一般,就這件完成度最高,很適合你。」
陸星寒不滿她對自己的評價,「哪有一般的,你就算不學也做得很好,小時候給我做的那些衣服,我根本捨不得穿。」
「你這是自帶濾鏡。」
「是真的好,我到現在還小心收著,和新的一樣,除了——」
他說得忘情,忽然頓住,唇抿成線,睫毛落下。
除了……被扯壞的那件。
知微給他做的所有衣服里,有件冬天的短大衣他最為愛不釋手。
當初在舅舅家時,他夜裡抱著它,汲取著知微殘留在上面的氣息才能勉強入睡,每天起來疊得板板正正壓在枕頭底下,沒想到被表弟注意,故意偷走去穿。
他發現時,表弟套著他珍愛無比的衣服,隨便滾在雪地里打雪仗,旁邊小孩兒問他,「你這外衣好看,你媽給你新買的?」
表弟滿不在乎嗤笑,「什麼啊,我媽能買這破衣服嗎,我家那個拖油瓶的,天天寶貝兒似的摟著,我偏要給他弄髒。」
說著往灰突突的臟雪裡一靠,衣服立馬臟污大片。
他眼睛充了血,不要命地衝上去把表弟摁倒,騎在身子底下發了瘋地狠狠揍,邊狠戾,邊流淚,哭著要把衣服搶回來,可拉扯的時候太用力太著急,傳來了縫線破裂的可怕聲音。
舅舅聽說打架了,領著好幾個大人趕過來,一腳把他踢到旁邊,抱起自己兒子心疼哄慰。
他摟著壞掉的衣服,身上挨了好幾下,小獸似的見誰打誰,後來被拳打腳踢脫了力,顫抖著窩在雪裡蜷成一團,還不忘把衣服緊緊護在懷中。
從那天起他就病了,高燒得神志不清,舅舅怕他死了要負責,把他丟到不正規的小診所里,他夢裡總看見知微在他旁邊,醒來就什麼也沒有,熬了兩天實在想得受不住,鼓起勇氣打電話給她。
他不奢望見到她,更不敢設想跟她走。
只要能聽她說一句「我也想你」就滿足了。
但他太怕了,如果電話里,知微說「別找我,我一點也不想你」。
他一定會馬上死掉。
可是電話接通后,知微說的是,「崽崽別怕,我現在就去找你。」
渾渾噩噩撐到深夜,看到知微披霜掛雪進來的身影,他連滾帶爬衝上去死死抱住,哭都哭不出聲音。
想她,喜歡她,愛她,全身心都完整屬於她。
他那時雖然一無所有,但他也想用盡未來所有的一切,去換跟知微再也不分離。
林知微看看左右沒人,擔心摸摸他的臉,「星寒?想什麼呢?」
陸星寒回神,眼睫動了動,上前一步,俯身抱緊她,「……這次跟許黛走,早點回來。」
林知微神色一松,「你在想這個啊,好——」她拍拍他,「肯定早回。」
一周而已,跟兩年多比起來,短到可以忽略不計。
陸星寒軟下嗓音,指著衣架,「我要先穿你親手做的那件。」
林知微給他理好配飾,笑著答應,「可以,等開場結束,第一輪就給你穿。」
演唱會中間,林知微偷溜到前方舞台邊,小粉絲一樣捧心看他唱歌,跟別人一起尖叫大喊,等一段快結束,她再跑回去準備下段的換裝,多次往返也不覺得累,反而精力充沛,樂在其中。
最後一場演唱會間隔的時間和之前相同,也是六天。
但演出當天,是林知微跟隨許黛啟程去往加拿大的日子。
陸星寒沒辦法去送,開場前的準備階段里,一直坐在角落抱著手機給她打電話,「微微,你要去的地方我了解過了,這個季節能看極光。」
「我們落地就要開始忙,」林知微剛託運完行李,邊走邊說,稍有些喘,「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看到。」
她笑著補充,「如果看到了,一定拍照片給你。」
想到她現在跟自己遠隔千里,陸星寒胸口窒悶,喃喃說:「照片怎麼夠……」
照片不夠,視頻不夠。
所有美好的,他都想和她一起看。
林知微要過安檢,不能繼續打電話,輕聲說:「星寒,我掛啦。」
陸星寒正要說話,休息室門板一動,袁孟神色複雜走進來,讓開一點,露出踟躇在門口的,一張熟悉的臉。
梁忱。
今天是巡演收尾,男團畢竟還沒正式解散,容瑞和梁忱仍是他的隊友,合情合理來給他做嘉賓。
袁孟斟酌說:「梁忱說有急事找你。」
梁忱眉心緊鎖,配合袁孟的話鄭重點頭。
這麼一來一往間,林知微的電話已經掛了。
陸星寒看了梁忱一眼,慢慢起身,「什麼事?」
門口總有人來回經過,梁忱欲言又止,雖然怵他,還是咬咬牙走進來。
「星寒,你跟我出來一下,」梁忱想拽他又不太敢,壓低聲音,「我真有重要的事,不耽誤你多少時間,就幾句話!」
陸星寒跟袁孟稍一對視,抬手示意一下。
袁孟明了,快步退出休息室,把門關緊,順便支開附近的工作人員,留給他絕對安靜的空間。
陸星寒淡聲說:「不用出去,這裡就可以。」
真剩他們倆,梁忱反而更緊張,額上直冒汗,心裡頭七上八下,一時想不起該從哪說起。
陸星寒也不催促,低頭解開手機鎖,點出林知微的微信對話框,給她發了一條,「寶寶,等我結束過去接你,我想和你一起看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