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汪曉歌早上上班去之後,韓龍還沒起床,突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而且是外地號碼,一接,沒想到是父親打來的。
“爸,您今天怎麽這麽閑,才八點多啊,公司的事情不多嗎?”
“小龍啊,怎麽還在睡懶覺?不用上班嗎?”父親的聲音怎麽聽上去顯得更加蒼老,韓龍不禁半坐了起來,問:“爸,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怎麽您的聲音聽上去……”
“沒,爸好得很呢。”韓誌強不想兒子知道自己破產的事,一場金融風暴把他推到了瀕臨死亡的絕境,此時給兒子打電話,隻是為了聽聽兒子的聲音。
韓龍仍然不放心,又問:“那您這麽早打電話,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沒事,真沒事,難道老子給兒子打電話一定要找個理由嗎?”韓誌強帶著笑意,韓龍的心稍微寬了些,說:“我正要上班去,這不您的電話就來了,我還以為是誰的電話呢。”
“爸換了個號,以後你跟我聯係就用這號碼吧。”
“嗯,知道了。”
“那好,你快上班去吧,別遲到了。”韓誌強主動掛了電話,在心裏默默地說:“孩子,放心吧,爸爸不會倒下,一定可以東山再起。”
韓龍聽見電話裏傳來忙音,隻好又重新躺下,可剛躺下沒過幾分鍾,熊德誌突然打電話來,說有急事要見他,韓龍拗不過,隻好出門。
熊德誌一見韓龍,一副急匆匆樣子說:“你總算來了,再慢一點,就要出人命了。”
“發生什麽事了,瞧你火急火燎的樣子。”韓龍問道,熊德誌抓著他的手就往健身會所走去,韓龍掙脫,問:“到底怎麽了,拉我去健身會所幹什麽?”
“龍哥,我思量來思量去,也隻有你可能還有辦法。”熊德誌一臉的苦楚,“大小姐她早上一來辦公室就大發雷霆,把辦公室的東西都砸了,沒有人敢進去,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韓龍明白事理後,不快地說:“我還以為發生什麽事了呢,不就是大小姐脾氣又犯了嗎?行了,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別,別,龍哥,我求你了,我替所有人求你了,要是你不上去,恐怕整棟樓都要被砸了。”
韓龍無奈地說:“真不行,不是我不幫你,而是幫不了你。”
“哎,龍哥,龍哥,你聽我說……”熊德誌正追著韓龍,突然沒聲了,韓龍回頭一看,突然更加後悔自己到這兒來了。
熊德誌一見情況不妙,馬上腳底抹油,自己先溜走了。
韓龍站在原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蘇小落怔怔地看著距離自己不到十米遠的男人,心裏更痛,好像萬箭穿心。
韓龍想起汪曉歌昨晚對他說的那些話,突然鼓足勇氣,轉身便走。
蘇小落也瘋了一般衝上去,直直地橫在了韓龍麵前,韓龍走投無路,隻好收回了腳步,等待下文。
蘇小落盯著他的眼睛,像要吃了他,但一句話也不說,一直過了好一會兒,韓龍終於決定做出選擇,可是當他想繞過她離開時,她開口了:“難道我就那麽讓你討厭?一句話也不想跟我說?”
韓龍嘴唇微微張了張,可還是沒說出話來。
蘇小落痛苦地說:“我打你電話你不接,去你公司說你辭職,到處找你都找不到,現在見了我又想跑,你到底想幹什麽呀?”
韓龍咽了口唾沫,無動於衷,其實他內心並不平靜,雖然自己對麵前這個女孩沒有愛意,但兩人畢竟在一起過,而且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快樂的。
“你不敢說話嗎?不敢回答我的問題嗎?那我告訴你,因為你是個膽小鬼,你不敢跟我在一起,是因為你認為自己配不上我,你一無所有,害怕別人怎麽看你。”蘇小落的言語字字如針,韓龍卻沒感覺到痛,在他聽來,這些話仍然隻是一個從小養尊處優的大小姐說出來的氣話,他根本不在乎,完全可以當成耳邊風,很快就被遺忘得無影無蹤。
蘇小落感覺自己受到了嚴重侮辱,表情非常難看,剛想發怒,韓龍卻開口了:“你說的對,我從一個小城市來到碩大的北京城,確實一無所有,是個不折不扣的窮光蛋,也是個膽小鬼,是個害怕遭人白眼的膽小鬼,所以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甚至連做朋友都不可能,那就請你放過我行嗎?”
蘇小落無力地笑了起來,慢慢後退了兩步,指著他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說:“我真後悔自己瞎了眼,就在昨天,我媽把逼著我跟保羅結婚,可我告訴她除了你我誰都不嫁,還跟她鬧翻了,早上起床,我媽把我關在房裏不讓我出門,我跟她大吵了一架……你知道嗎,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都是為了你呀。”
韓龍突然不敢看她的眼睛了,偷偷偏過臉去,視線看向了遠處的高樓。
蘇小落落淚了:“我知道自己曾經騙過你,我承認這是我不對,但我沒給你造成任何傷害,你就不能正眼好好看看我嗎?哪怕你答應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愛你一回,如果時間證明我們不合適,你仍然無法愛我,我就不再糾纏你了行嗎?”
韓龍心裏一軟,慢慢回過頭來,迎著她的目光,突然多想為她拭去淚水,可是理智又告訴他自己不能這麽做,不能往前,隻要再猶豫一下,也許自己的情感天枰就會發生傾斜,他和汪曉歌的未來就完蛋了。
“小落,我真不值得你這樣為我,在你身邊有那麽多好男人,他們都比我強,為什麽……”
“不,他們都比不上你,在我心裏,你才是最好的,自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告訴自己,這輩子注定隻能成為你的妻子。”蘇小落的口氣軟了下來,像在吟一首柔柔的小詩,但突然又加重了口氣,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馬上跟你結婚,我什麽都可以不顧,也什麽都不要,即使我們從頭再來,找一個地方遠遠地躲起來,去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都可以。”
韓龍覺得壓力好重,覺得自己就好像被拴在一條船上,完全動彈不得,隻能等待湍急的水流把他衝向遠處,生死難料,更無從選擇。
蘇小落突然緊緊地抓住他的胳膊,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草,在內心多麽熱切的等待他的答案,可是韓龍沉默了半晌,輕輕推掉了她的手,緩緩地搖頭說:“對不起,小落,我已經找到愛情了。”
蘇小落呆住了,好像被什麽驚恐的景象給嚇到了,冷冷地問:“是她嗎?是那個叫汪曉歌的女孩嗎?”
韓龍沒告訴她答案,趁著這個空隙大踏步離開,卻在心裏不斷地說著對不起:“小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你一定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的。”
蘇小落好像一尊冰冷的雕塑,風兒吹進眼裏,刺得她眼睛微微一疼,淚水又一次奪眶而出。
熊德誌其實並未走多遠,就躲在附近聽兩人說話,韓龍一離開,他就緊跟了上去,抓住他大聲質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麽呀?”
韓龍一愣,反問:“什麽幹什麽?”
“我說大小姐怎麽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她那麽對你,你卻一點顏麵也不給,你當自己是什麽啊,國家總統還是國家主席呀,你就那麽忍心傷害她?”熊德誌的聲音中滿含怒火,韓龍卻不慍不火地說:“你呀,真是想多了,快回去好好看著你的老板吧。”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好人,所以才把你當親大哥看,卻沒想到你居然如此心狠,大小姐對你那麽死心塌地,要是換作我死都覺得值了,你卻一點情麵也不給,我……”
韓龍打斷他,歎息了一聲,反問道:“在你眼裏,難道愛情也可以買賣嗎?”
“我……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大小姐對你的愛,你也該有所表示啊,你對她的態度連我都看不下去了,一個女孩子,自己的臉都不要來到貼你,沒想到頭來卻被你一腳給踢了回去,你說你這樣做還算是個男人嗎?”
韓龍被這話給惹惱,大聲回擊起來:“正因為我韓龍是個響當當的男人,所以才不想欺騙她的感情,也不想欺騙自己的感覺。”
“你這話我聽不懂,我就知道你應該愛大小姐,你不能拒絕她的愛。”熊德誌一臉正經,一臉的憤怒,韓龍忍不住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兄弟,你是個好人,我沒交錯你這個朋友,但問題的關鍵是我並不愛她,如果你不愛一個人,你會跟他在一起嗎?”
熊德誌一時啞口無言,韓龍離開的時候說了聲:“走了啊,有空再聯係!”
熊德誌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無奈而又痛惜地搖了搖頭,在回公司去的路上,突然遇到李美麗,李美麗看到他時一愣,問:“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嗎?你怎麽有時間在外麵閑逛?”
熊德誌沒回答她,而是問道:“找餘洋嗎?他在呢,快上去吧。”
“誰找他呀,我找你。”李美麗直截了當的說,熊德誌疑惑地問:“找我幹什麽?”
“能換個地方說話嗎?”
“有什麽事不能在這兒說?”
“很重要的事,這裏不方便說。”
熊德誌隻好隨她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我想你做我的線人,替我監視餘洋。”李美麗說這話的時候,熊德誌正含在嘴裏的一口咖啡差點沒噴出來:“幹什麽呀,你別說笑了,還線人呢,你看電視劇上癮了吧?”
“我可沒跟你開玩笑,我要你給我監視餘洋的一舉一動,隨時向我匯報他的情況,當然,你不會白幹,絕對少不了你的好處。”李美麗鄭重其事地說,熊德誌見她不像開玩笑,不禁說道:“你們這些女人到底是怎麽了,真是吃飽了撐的,難道為了愛什麽事都可以幹得出來?”
李美麗想起昨天在健身會所看到的一幕,不快地說:“不是我們吃飽了沒事做,而是總有些女人不知廉恥,喜歡搶別人的東西,哎,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好像除了我之外還有別的女人跟我有一樣遇到了同樣的麻煩?”
熊德誌隻是笑了笑,無奈地說:“這樣的女人實在是太多了,好像這個地球到處都是不安全因素。”話鋒一轉,又問:“看來你也有危機感了哦?難道餘洋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我不知道,隻是猜測而已,但是圍在他身邊的蒼蠅太多了,我不放心。”
“唉,還是像我這樣的男人安全,我看你不如一腳踹了他投向我算了。”
“你?”李美麗大笑,“像你這樣的,安全倒是安全,但我覺得你應該找一個適合自己的女人,一個安全的女人。”
熊德誌聽出了她話裏的揶揄,可他並不生氣,繼而說:“餘洋可是我的好兄弟,我憑什麽要出賣我的兄弟而幫你?”
“說實話,我還真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幫我,但我相信你希望自己的兄弟幸福吧,隻有我才能讓他幸福,而且到時候我絕不會虧待你。”
熊德誌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很聰明,想了想說:“行,成交吧,不過是看在我兄弟的份上,為了他的幸福,我可以犧牲自己。”
“沒那麽嚴重,犯不著賠上性命。”
“怎麽不嚴重?要是餘洋知道我監視他,而後還出賣了他,他非把我給砍死不可。”
李美麗笑道:“如果你真被砍死了,我每年春天都會給你燒紙。”
熊德誌回到健身會所的時候,恰好看見餘洋正在跟一個女學員有說有笑,本來想馬上給李美麗發短信,最後卻在一邊等餘洋結束了工作,然後湊過去說道:“我可警告你啊,你必須隨時隨地記住自己是一個健身教練,至於那些女學員,她們就是你的學生,是你的客戶,所以你必須保持頭腦清醒,不能做出任何越界的事兒。”
餘洋不明白他在說什麽,摸著他的額頭問:“你這到底是怎麽了,鬼纏身還是喝了迷魂湯?有事沒事跑我這兒胡說八道些什麽呢?”
“好,就算我廢話,反正我事先給你打打預防針,到時候如果真出什麽事兒,你可別怪兄弟沒提醒你。”
餘洋還想說什麽,突然看見自己的客戶又上門了,隻好迎了上去。
熊德誌看見他跟女學員如此親熱,默默地歎息道:“像這樣下去,早晚會出事,我還是少摻和小兩口之間的事了吧。”
蘇小落在街邊的商店裏一家沒一家的轉來轉去,隻是邊走邊看,失魂落魄了一般,卻什麽都不想買,最後去了位於二樓的一家冷飲店,獨坐在靠近窗戶的位置,看著人流和車流,卻如同在看一場電影,在這場電影裏,每個人,每輛車,每一處風景都是主角,除了自己是一個安靜的看客。
“為什麽他不愛我?為什麽我對她付出了一切,我那麽愛他卻換不回他對我的半點愛意?”她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從小到大,她都是大家眼中的驕子,家裏有錢,人長得漂亮,所以很多男孩子喜歡她,可是她拒絕了所有人的追求,隻和從小一起長大,也算青梅竹馬的保羅在國外相處過,但後來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愛他,所以提出分手。
“她到底哪一點比我好?比我漂亮嗎?比我有錢嗎?為什麽你寧願選擇她也不愛我?”她想起汪曉歌就恨得咬牙切齒,捧著杯子的手也在微微顫抖,一股怒氣憋在心底,不上不下,讓她非常難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無數個電話都沒讓她拿起手機,當夜幕降下來的時候,她終於起身離去,孤獨地走在大街上,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幽靈,一個沒有方向的幽靈,不想回家,不想跟任何人聯係。
“落落到底去哪兒了,打了一天電話也不接,公司也找不到人,擔心死我了。”蘇小落的母親因為聯係不上她而急得心跳加速,蘇沛霖眉宇緊蹙,呼吸沉重,但他畢竟是個男人,自己必須先穩住,說:“再等等吧,十二點之前不回來就報警。”
“馬上報警吧,我等不了了。”
“再等等吧,也許小落隻是丟了手機,或者沒聽見電話響,也或許正在回家的路上呢。”
“還有一個小時就是十二點了……”母親低聲抽泣,蘇沛霖沉悶的說:“都是你,要不是你成天逼著她,她會這樣嗎?要是真有點什麽事也是被你逼的。”
母親仍然隻是低低的抽泣,坐立不安,心如火燒。
“好了,別哭了,你哭女兒就能回來嗎?”蘇沛霖看了一眼時間,其實內心也是焦急不已,不過他有種強烈的預感,女兒肯定不會有事。
就在夫妻倆焦急等待的時候,蘇小落突然拖著疲憊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母親趕緊抹去了淚水,從沙發上跳起來跑了過去,一把抓住女兒的手問長問短,又是激動又是驚喜。
蘇沛霖也鬆了口氣,疲倦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