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韓龍回到了部隊，那個曾讓自己流淚、流汗和流血的地方。
他遲遲不敢邁出腳步，望著如此熟悉而又陌生的大門，回想起自己多次從這裏進進出出，不禁心生無盡感慨。
“兄弟們，我又回來了！”韓龍內心的火焰隨著步伐的邁進而熊熊燃燒，當他出現在連長麵前，連長一時根本沒認出他，不過當認出韓龍時，整個人頓時像炮彈一樣彈起來，緊緊地抱著他的肩膀，驚喜地說道：“你小子怎麽回來了？回來前也不說一聲，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韓龍被抱得喘不過氣，但他非常開心。
“你小子一走就這麽久，也沒給電話，想給你打電話呢，又不知道號碼。”連長步連生給他倒了杯水，一邊歎息起來。
韓龍向連長簡單匯報了自己退伍後的經曆，步連生笑道：“我就說嘛，你小子走上社會也一定會是一個好兵，無論走到哪兒，都會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你這次回來，是帶著什麽特殊的任務嗎？”
“連長，我這次回來，主要就是想看看您，還有兄弟們。”韓龍笑道，“都離開這麽久了，其實早就該回來的，但一直沒時間，這次剛好有了點時間……”
“我看你不是為了來看我吧，老實交代吧。”步連生嘿嘿一笑，便看穿了韓龍的心思，韓龍見隱瞞不了，隻好坦白：“在您麵前我就是一個透明人，什麽事都瞞不住，那個……天歌，他還好吧。”
步連生笑道：“這還差不多，我就知道你小子心裏一直有個疙瘩，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讓心裏的疙瘩消去吧？”
韓龍不好意思地笑起來，而後歎息道：“其實事情都過了這麽久，我心裏就從來沒踏實過，經常想起自己犯下的錯誤就懊悔，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讓自己以後可以每天晚上都能睡著覺。”
步連生讚同地點點頭：“你是個真正的戰士，雖然曾經犯下了錯誤，但隻要是人都不可避免的犯錯誤，而犯錯都會付出代價，這隻是你在成長路上遭遇的一個瓶頸，我一直希望你可以在這次事件中成長起來，從今天你回來，我認為那次錯誤是值得的，雖然你失去了一些東西，但同時也得到了更重要的東西。”
“但是我卻因此而不得不離開了軍營，離開了那麽多好兄弟！”韓龍內心其實還有更多自己無法忘卻的東西，步連生卻問道：“還記得我當初送你走的時候說過的話嗎？”
韓龍點了點頭，連長的話又在耳邊回響：“這裏是部隊，你雖然不得不離開，但今後無論去什麽地方，我都希望你不要忘記自己曾經是一位軍人。”
“無論走到什麽地方，隻要你記住這句話就夠了。”步連生爽朗地說道，“很多人將來都會離開這裏，但隻要你永遠記著自己曾經來過就足夠了。”
韓龍感覺自己一回到這裏，在北京遭遇的所有不快和浮躁都變成了塵埃，隨之而來的是平靜，無比的平靜，不由自主的平靜，但是當他知道自己想見的人已經不在這兒的時候，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情又燥熱起來，幾乎是跳起來嚷起來：“什麽，天歌也離開這兒了？”
“是啊，你晚了一步，陳天歌一個多月前就走了。”步連生說話的時候打開了抽屜，從裏麵取出一個信封，走到韓龍麵前，“這是他走的時候留下來的，說如果你回來就交給你，如果你這輩子都不回來，那就扔了。”
韓龍一把搶過信封，取出信，一字一句地看了起來。
“兄弟，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說明你已經回來了，或者我卻已經離開，不管是真的離開或者死了，總之你不要悲傷，因為這犯不著。你小子也太不夠意思了，為什麽當初走的時候一聲不響，再怎麽著也得等我醒來說一聲再走吧，你就這樣走了，你這輩子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嗎？就是萬一我真的醒不過來，你也得送我最後一程啊。”
“其實現在想想，每個人都會有離開的那一天，死，對我而言是每分每秒的事，我想對你來說也沒放在眼裏吧，所以你那一槍對我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就是你真的打中我的要害，我也死而無憾，因為我能死在兄弟手裏，我這輩子也覺得值得了。
“不過我現在很可能還活著，雖然離開了偵察連，但我去了另外一個神秘的地方，在那裏，我會活得更有意義，但短時間裏不能給你留電話，你把你的電話留給我，有機會我會找連長。好了，時間很緊，馬上就要出發，就此打住，期待盡快見麵，當然，是活著見麵！”
韓龍念著念著，忍不住笑了。
步連生皺著眉頭問道：“你笑啥呀，那小子給你說什麽了，看你笑得那麽開心。”
韓龍把信遞到連長麵前，步連生卻拒絕了：“這是你們的私人信件，算了，我不看。”
“連長，陳天歌那家夥怎麽會被調走呀，當初是對天發誓，不進偵察連誓不為人，不當兵王誓不罷休。”
步連生歎息道：“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像你這樣的大學生，到基層鍛煉鍛煉，很快又會走，就更別說那些從地方招來的兵了，每年都會大換血，退伍的退伍，入伍的入伍，來得來，走得走，這一年又一年，最受折磨的你知道是什麽嗎？是我，分別的時候最難受的是我啊，陳天歌在你離開之後，參加執行過多次任務，後來眼看戰友們都走了，他也就申請走了。”
“那他到底到哪兒去了？”韓龍最想知道的就是這個，可是步連生告訴他三個字：“不知道！”
“連長，您是不想說吧。”
步連生笑道：“同一個意思，反正我不會說，要是天歌想告訴你，這在信裏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你在部隊這麽多年還沒背熟保密守則吧？”
“好小子，去什麽地方那麽神秘，除了偵察連，沒什麽地方有這麽神秘了吧？”韓龍百思不得其解，步連生揮手道：“別想了，走，我請你吃飯去。”
“不，這頓飯我請，必須我請。”
“請什麽呀，你回來看我，我很高興，再說這是我的地盤，什麽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韓龍在部隊呆了一天時間，本來想回老家去看看父親，可正要買票，雷書博的電話來了，在電話裏嚷著要他快回去，說出什麽大事了。韓龍感覺情況不妙，當時就買了返京的車票，第二天早上就到了北京，剛下車都還沒顧得上休息，就直奔雷書博的公司。
雷書博一臉的晦氣，好像隻剩下半條命。
“你這是怎麽了，被人給打了？”韓龍還在開玩笑。
“阿龍啊，兄弟啊，你總算是回來了。”雷書博緊緊地抓著他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韓龍見公司也沒怎麽樣，既沒被砸也沒變樣，忍不住問道：“怎麽了，是真欠債被人追殺不成，難不成是曉歌她……”
“你說對了兄弟，真出事了，我這一時想不出什麽辦法，隻好急招你進京啊。”雷書博像抓著救命草一樣，“你是不知道，就前兩天，也就是我們分開後的第二天，我早上一進公司就覺得不妙，之前已經談妥的幾筆生意相繼黃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於是就開始調查，這下子終於弄清楚了……”
韓龍急切地問道：“到底怎麽了，你倒是趕緊說重點呀。”
“保羅，是保羅那小子從中搞鬼，搶走了我所有的客戶。”雷書博狠狠地罵了起來，“那王八蛋也太缺德了，仗著自己財大氣粗，竟然把我所有的客戶資源都挖走，而且還揚言要弄垮我，讓我在北京不得立足。”
韓龍也納悶了，保羅怎麽會對雷書博下手？
兩人正說著，一個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都在啊，很齊整嘛，哦，我的兵哥哥，咱們可還有個約定沒兌現呢，怎麽樣，今天既然遇到了，找地方去聊聊？”
韓龍和雷書博對視了一眼，雷書博嘀咕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韓龍想了想，說道：“行，換個地方吧。”
“好，本來今天不是衝你來，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請吧！”保羅轉身往外走，韓龍跟了上去，雷書博也想跟著，卻被保羅的人攔住了。韓龍回頭衝他點了點頭，然後出門上了保羅的車：“說吧，想跟我聊什麽？”
保羅笑道：“兄弟，很趕時間嗎？”
“當然，我很忙的。”
“別這樣，天大的事能有我們的事重要嗎？”保羅不屑地冷笑道，“我這個人很坦白，很多人想跟我做事我都看不上，但自從遇到你，我就一直想跟你合作，我現在做了一些生意，麵向全球，尤其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韓龍沉吟了片刻，反問道：“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麽？”
“這個不急，總之隻要你答應跟我合作，好處絕對少不了，而且你所得的將會讓你非常興奮，也是你從來都不敢想象的數目，考慮一下吧，我想換作是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
韓龍大笑道：“可惜我這個人非常貪婪。”
“我喜歡貪婪的人。”
韓龍又說道：“那麽我想知道一件事，希望你能坦誠回答我。”
“說吧，男人之間沒有這麽多婆婆媽媽。”
“你為什麽要針對我兄弟？”
“哦？你是說雷書博？”保羅狂笑道，“你別想多了，這件事與你無關。”
“他跟你沒有什麽恩怨吧，他做的是小生意，你根本看不上。”
保羅緩緩地搖頭道：“你說錯了，我跟他之間確實沒有任何恩怨，我為什麽要弄垮他？哈哈，實話告訴你吧，因為汪曉歌。”
“汪曉歌？”韓龍突然沒想明白，但又瞬間想清楚了，一股怒火陡然升起，冷冷地說道，“你可以傷害任何人，但就是不能傷害汪曉歌，隻要有我在一天，就沒人敢動她。”
保羅冷笑道：“我沒有動她呀，我隻是動雷書博，那小子敢跟我的女人在一起，我會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你真不是人，汪曉歌跟了你那麽多年，你把她當人看過嗎？”韓龍咬牙切齒，想起汪曉歌告訴他的那一切，恨不得一拳把保羅的臉揍得粉碎，但保羅卻陰陽怪氣地笑道：“女人是什麽玩意兒？所有跟我在一起的女人，你以為她們為的是什麽，她們隻是看中了老子的錢，老子有的是錢，所以從來就不缺女人，我玩一個甩一個，但從來沒人敢主動提出跟我分手，誰要敢甩了我，我會讓她這輩子不得翻身。”
韓龍的拳頭在發癢，但他強忍住了，一字一字地說道：“我警告你，汪曉歌沒人可以動她，如果她有任何事，我敢保證他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懲罰。”他打開了車門，正準備下車，又補充了一句，“雷書博是我的兄弟，你可以打垮他的生意，但最好是用男人的方式，哦，還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從今天開始，我將會和我的兄弟一起接手這個公司，有本事就衝著我來。”
保羅盯著韓龍遠去的背影，眼裏泛起了一絲冷笑。
韓龍回到公司的時候，雷書博正急得團團轉，看到他安全回來時才鬆了口氣：“那小子找你談什麽去了？你沒事吧？”
“沒事兒，他不會對我怎樣的。”韓龍很平靜，又說道，“從現在起，我打算跟你聯手，歡迎我嗎？”
雷書博一聽這話，先是很激動，但緊接著又焉了，有氣無力地說道：“完了，生意都泡湯了，公司已經完了。”
“完什麽完，別喪氣，大不了從頭再來。”韓龍信心十足，反正自己現在一無所有，就當是失敗，也就當回到現在。
“從頭再來，錢呢？沒有資金，怎麽從頭再來？”雷書博欲哭無淚，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又都被保羅毀了，但韓龍一點也不氣餒，安慰道：“從現在開始，你就當自己剛來北京，我們是兄弟，是好兄弟，咱們從頭開始，一定可以東山再起。”
雷書博終於伸出手，和韓龍緊緊握在一起，那張疲憊而悲苦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絲自信，但又想起保羅給他傳的話，隻要他跟汪曉歌在一天，他這輩子就無法翻身。
“那你是打算選擇分手還是選擇麵對保羅？”韓龍質問，雷書博為難地說道：“我當然不想分手，但那家夥實力那麽強，我們怎麽跟他鬥？”
韓龍心裏憋著一股氣，不想汪曉歌又被欺騙，所以盯著雷書博的眼睛，看得他心裏直發毛，忐忑的問道：“你……看什麽呢？”
“我當你是兄弟，所以你必須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事，我不希望曉歌受到任何傷害，如果你答應我這一點，我保證以後沒人敢傷害你。”韓龍字字句句發自內心，雷書博微微一愣，但馬上尷尬的笑道：“兄弟，你放心，這還用你說嗎？我愛她都來不及，怎麽舍得傷害她？”
韓龍聽見這話雖然很心痛，但隻要汪曉歌平安無事，他就覺得滿足了。
汪曉歌突然到來，見雷書博表情不對勁，忙問他：“你們倆怎麽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什麽呀。”雷書博假裝去整理辦公桌，掩飾了內心的慌亂。
汪曉歌是個聰明的女人，她仍然覺得這兩個男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於是又問韓龍，韓龍也很勉強地笑了，反問道：“你覺得我們會發生什麽事？”
“我哪裏知道？”她狐疑地掃視著辦公室，卻沒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又說道，“你們兩個家夥，該不是一起做了什麽壞事瞞著我吧。”
韓龍衝她笑了笑：“那我先走了，還得去處理點事情，回頭電話聯係。”
“等等，我有事想跟你說。”汪曉歌突然叫住他，雷書博恰好看著他們，聽見這話，很坦然地笑了笑，兩人走出辦公室，來到了公司外麵的空地上，站了好一會兒，那麽熟悉的兩個人，卻一時無話可說。
“你不是找我有事嗎？”韓龍終於開口，汪曉歌這才問道：“見到你的戰友了嗎？”
“哦，見到了，但是他已經離開了原來的部隊。”韓龍有些語無倫次，汪曉歌疑惑地說道：“又說見到了，又說離開了，你受刺激了啊？”
韓龍尷尬地笑起來：“也許吧，反正是沒見到，隻留給我一封信，不過有信也不錯了，總之知道兄弟活得很好，我這趟就沒白跑。”
在樓上的窗口，雷書博的身影悄然出現，他望著空地上的兩個人影，眼裏露出複雜的表情。
“哎，你不是找我有事嗎？”韓龍看了一眼時間，她問道：“你趕時間嗎？”
“不，不怎麽趕，不過一會兒要去見個朋友。”
“哦，那你去吧，不打擾你了。”
韓龍一愣：“你不是找我有事嗎？”
汪曉歌甜美的笑了：“就想問問你這趟去部隊的情況，沒別的什麽事，快去吧，別耽誤了正事兒。”
韓龍望著她充滿關切的臉，心裏湧起一股淡淡的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