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熊德誌回老家奔喪去了，因為他父親過世，當他從老家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韓龍特意請熊德誌吃飯。在飯桌上，熊德誌談起父親幾度落淚，韓龍被深深感染，想起很久未聯係的父親，眼圈也紅了。
“兄弟，節哀順變吧，難得你有這份孝心，我想你父親在天之靈也會很開心的。”韓龍信賴熊德誌，主要就是因為他孝心可鑒，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足以讓很多人感到汗顏，經曆那件事之後，韓龍就問過自己，如果父親需要幫助，他能豁出全身的力量去回報父親嗎？
“龍哥，論年紀我比你大，走上社會的時間也比你長，但論做人，我實在是差你太遠，到北京這麽久，遇到過各種形形色色的人，但從來沒有人像你這樣仁厚，義氣，我從你身上學到了很多，真的，謝謝你。這次我父親彌留之際，我沒能跟他說上最後一句話，我已經錯過了人生中很多很重要的東西，這些錯過的東西永遠都不會再回來，我希望不要再錯過了！”熊德誌今晚喝了點兒酒，韓龍很受感染，在心裏默念家裏的電話，回到住的地方，拿起電話，卻又猶豫了很久，但熊德誌說的那些話一次次在腦袋裏回旋，他終於撥通了電話。
“爸。”韓龍聽到父親久違的聲音時，淚水又一次在眼裏打轉兒，父親韓誌強很驚奇，呆了半晌才問道：“小龍？”
“爸，是我！”韓龍抑製悲傷，父親終於確認，顫抖著聲音說道：“好久沒給爸來電話了，爸以為你很忙，所以也一直沒敢給你電話，怕打擾你。”
“爸，您還好嗎？身體好吧。”
“好，都好，聽到你的聲音啊，爸就什麽都好了。”
韓龍不忍心再欺騙父親，於是告訴父親自己已經到北京很久，父親像沒聽明白他的意思，反問道：“執行任務？”
韓龍鼓起很大的勇氣才告訴父親實情：“我退伍了，已經在北京上班。”
“什麽，退伍了？”父親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受了嚴重驚嚇，韓龍忙安慰父親：“爸，其實我早就想告訴您，但我擔心您會受不了，所以一直拖到現在，爸，我現在北京很好，您也不要擔心，有時間我就回來看您。”
父親想聽的不是這些，沉吟了很久才又問道：“為什麽突然退伍，是不是犯錯誤了？”
“沒，沒呢，就是正好遇到人員調整，所以我們這些老兵就退伍了。”韓龍希望用善意的謊言暫時穩住父親，以後見麵了有機會再告訴父親真相。
父親突然咳嗽起來，韓龍才感到父親的聲音聽上去比以往蒼老多了，鼻子不禁一酸，裝作很開心地說道：“爸，等您什麽時候來北京玩，我陪您到處轉轉。”
“爸以前到北京來過，不過很久了，去過天安門、長城，唉，時間太久，都已經記不清了。”
“變化可大了，等您不太忙的時候可一定要過來看看。”韓龍本來打算告訴父親自己和蘇小落的事，但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最後變成了：“我現在在一家公司當健身教練，這份工作很適合我。”
終於向父親匯報了自己退伍的事，韓龍雖然鬆了口氣，但並不覺得有多輕鬆，因為他心裏還有一件未了的事，而這件事就像一顆炸彈，隨時都能引爆內心積聚的情感。
韓龍下午接到一個電話，居然是蘇沛霖打來的，他吃驚的程度絕不亞於當初聽說自己要退伍的事。蘇沛霖讓韓龍晚上跟蘇小落一起回家吃晚飯，韓龍遲疑了一下，還是應了下來，畢竟不能駁了他的麵子，但是當他向蘇小落說這事時，蘇小落卻反問他：“你是不是弄錯了，我爸怎麽會親自給你打電話？”
韓龍一愣，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樣說話。
蘇小落好像根本沒發現自己的言辭太過激烈，繼續說道：“我爸那麽忙，要讓你去家裏吃飯，也用不著親自給你打電話呀，我想你肯定弄錯了。”
“那好吧，估計是弄錯了。”韓龍轉身便離開了，蘇小落自顧自的在辦公室補妝，根本不理會他。
還沒到下班的時候，韓龍便被雷書博叫走，恰好手機又沒電了，所以暫時關機，晚上回家一打開手機，隻見好幾條短信蹦了出來，全是蘇小落發來的，他沒看完就全部刪除，把手機丟在一邊，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剛到公司門口，還沒踏進大門，蘇小落的聲音便在身後響起：“你昨晚幹什麽去了，為什麽手機要關掉？”
韓龍輕描淡寫：“沒電了！”
“我爸不是讓你去家裏吃飯嗎？我們一家人等著你，你到底什麽意思啊？”一直走進電梯，蘇小落的聲音仍然在耳邊回響，幸好電梯裏隻有他倆，當走進公司大門，蘇小落又不顧所有員工在場，徑直把他叫進辦公室訓斥了一頓。
“這是我的錯嗎？我告訴過你，但你聽我的話了嗎？”韓龍的反擊顯得蒼白無力，蘇小落卻根本不聽解釋，韓龍最後說：“算了，懶得跟你解釋，要是不行的話，那就分手吧。”當他出來的時候，神情極度沮喪，而蘇小落卻正在流淚。
韓龍沒心思上班，轉身就離開了公司，熊德誌追了出來，問他發生了什麽事：“大小姐就那個脾氣， 你就多忍忍吧，將就將就也許就過去了，何必要弄得這麽僵硬？”
韓龍想起蘇小落肚裏的孩子，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沒什麽，辦公室裏空氣太沉悶，我出來透透氣，回去吧。”
“對嘛，這才是我認識的龍哥。”熊德誌笑著說道。
韓龍想找個機會跟蘇小落好好談談，希望把他們之間的事情說清楚，他就想約在今晚，可蘇小落說已經有了聚會，而且要他跟自己一起去。
韓龍很不願意去，但終於還是熬不過蘇小落，極不情願地參加了這個陌生的聚會。
“哇，小落，你男朋友好帥啊。”
“就是，怪不得一直藏著掖著，都這麽久才拉出來溜達溜達。”
“帥哥，我可以跟你喝一杯嗎？”
韓龍麵對這些讚美的話，還有觥籌交錯的場麵，越來越感覺自己像一個玩偶，就是再過一百年也無法融入進這個圈子，應和了一會兒，借口上廁所，獨自走出酒吧，來到了大街上，看著身邊如織的車流，不少感慨油然而生。
“裏麵這麽多朋友在玩，你跑出來幹什麽？”蘇小落應聲而到，韓龍用力閉了閉眼，頭也不回地說道：“突然覺得很累，我想先回去休息。”
蘇小落抱著雙臂，聲音很高：“不可以。”
“對不起，我不是你的私人財產，雖然你懷了我的孩子，但我還沒跟你結婚，即使結婚了，你也沒有權利左右我的私生活。”韓龍不是在怒吼，這些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就像在念文章一樣，但蘇小落卻被激怒：“如果你不想要孩子，我可以馬上去醫院打掉。”
“大小姐，我真沒想到你還可以用這件事來威脅我，好吧，隨便你，那麽從現在起我告訴你，我將會離開你的公司，同時也會離開你。”韓龍大踏步離開。
“你給我站住！”蘇小落大聲喊，但韓龍根本沒聽見，在他心裏，熊熊的火焰正在胸膛裏燃燒。其實這並非是他匆忙之間做出的決定，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隻不過蘇小落促使他把這個決定提前。
蘇小落落寞地站在原地，卻不知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這個從小衣食無憂的富家女，習慣了對任何人頤指氣使，在愛情麵前卻碰壁了，她始終沒明白一個道理，以為用自己的身份和肚子裏的孩子可以牢牢地控製住這個男人，卻沒想到這個男人是一顆蓄勢待發的子彈，隨時都可能衝破槍膛。
韓龍辭職了，義無反顧地離開了蘇小落的公司，當他把這個消息告訴雷書博時，雷書博當即約他下班的時候見麵詳談。
韓龍坐在一家露天咖啡店，當他看到雷書博跟汪曉歌一起出現的時候，腦子裏似乎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而汪曉歌看他的眼神也顯得萬般迷離。
“兄弟啊，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想找機會告訴你，隻不過公司剛剛走上正軌，太忙，也一直沒機會跟你見麵，所以就拖著了。”雷書博這話剛說完，韓龍好像已經猜到他想說什麽，居然先笑了。
“看你笑得這麽邪乎，好像已經猜到我想說什麽了吧。”雷書博的聲音聽上去沒什麽底氣，韓龍的眼神從他臉上慢慢移到了汪曉歌臉上，終於說道：“看來我的祝福來得太遲了，你們倆適合生活在抗戰時期，說不定是一對合格的地下黨偵查員。”
雷書博和汪曉歌都笑了，雷書博是開心的笑，但汪曉歌卻是表麵開心，內心苦澀。
“感謝你的祝福啊，其實我跟曉歌在一起，追根溯源還真得好好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們可能壓根兒都不認識。”雷書博深情地看了汪曉歌一眼，汪曉歌眉目低垂，他開起了玩笑：“沒想到我媳婦兒居然還害羞，你看，臉都紅了。”
韓龍的心窩一直在隱隱作痛，他真沒想到汪曉歌會跟自己的同窗兄弟走在一起，此時也沒了什麽興致，隻想趕緊逃離開去。
雷書博歎息了一聲，又說道：“來北京這麽久，我這次也終於找到家的感覺了，能跟曉歌在一起，我這輩子就是喝西北風都夠了。”
汪曉歌尷尬地捏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故意痛得很誇張。
韓龍說道：“曉歌，書博是個什麽樣的人，讀大學那會兒周圍的女孩子都是一大群，你可得考慮好了哦。”
汪曉歌終於說話：“都許你戀愛，我都不能另結新歡？”
“對，對，你這話說到點兒上了，韓龍這是舍不得你呢，自己卻又分身乏術，心裏酸著呢。”雷書博這話是當玩笑說的，但韓龍心裏卻真的酸了一下，笑容都有點痛。
汪曉歌的眼神很複雜，韓龍隻敢偷偷瞟了一眼，然後迅速轉移。
雷書博看了一眼時間，終於把話題扯到正題：“你上午給我打電話說離開現在的公司，幹得好好的，為什麽突然要走？”
韓龍喝了口略微苦澀的咖啡，待苦澀的味道一直順著喉嚨流進心裏，然後才說道：“不想幹了，覺得沒什麽意思，所以想換個環境。”
雷書博突然笑了：“這不是主要原因吧，老實交代，是不是跟蘇大小姐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韓龍無奈的搖了搖頭：“也沒什麽，真的不想幹了。”
“蘇小落這麽大一棵樹，你小子就這麽輕易放棄，實在是太可惜了，我勸你還是好好考慮清楚，免得以後後悔啊。”雷書博幹笑了兩聲，韓龍不以為然地說道：“也許是樹太大，我這個人沒那麽多欲望，所以合不來，合不來就分吧，很簡單的道理。”
“也對，很多事情在可以選擇的時候就該好好選擇，免得以後後悔莫及，那你以後什麽打算？”
韓龍還真沒想過以後想幹什麽，暫時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再說。
“也好，休息一段時間有利於重新把握方向，兄弟我支持你。”雷書博話音剛落，汪曉歌突然說道：“你現在不是正缺人手嗎？倒不如讓韓龍跟你一起幹，你們又互相了解，比重新尋找合夥人強多了吧。”
“對呀，我怎麽沒想到，韓龍，曉歌說得沒錯，你倒不如好好考慮一下這個建議，我們兄弟倆一起合作，說不定可以幹出一番大事。”雷書博好像很支持汪曉歌的意見，韓龍沉思了片刻，說道：“做生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恐怕不行啊。”
“難什麽難啊，什麽事都是事在人為，隻要你願意做，咱兄弟倆聯手，一定可以縱橫商場，就這麽定了，你明天就來公司，我們好好合計一番。”雷書博高興地對汪曉歌說道：“還是我媳婦兒腦子靈，我怎麽就沒想到這一折，兄弟，別想其他的了，咱們明天公司見。”
韓龍卻在猶豫，這件事對他來說太突然，更重要的是，他覺得每天跟汪曉歌見麵，難免會有一些尷尬，所以最後還是決定好好考慮一番再做決定。
“還考慮啥呢？這就是你不夠意思了，想學校那會兒，我們倆都是校籃球隊的吧，哪次隻要是我倆配合都能勢如破竹，引起陣陣尖叫，尤其是那些女孩子，哪個不為你我著迷啊。”
“說什麽呢，很懷戀那些日子吧。”汪曉歌看上去有些不高興，雷書博忙安慰：“老婆，別當真，我這都是胡說八道，還不是為了讓韓龍跟我一起做一番事業。”
“是啊韓龍，你現在反正已經辭職，也沒考慮接下來想做什麽事，不如就過來跟書博合作吧，你們倆合作，總比找其他人合作要好很多。”汪曉歌了解韓龍擔心什麽，所以主動誠心誠意提出邀請，“書博，如果韓龍不答應，隻能說明你的誠意不夠。”
“老婆，那你說怎麽做才能顯出我的誠意？”雷書博膩歪之極，韓龍轉過了頭，打擊道：“你不膩歪會死啊。”
“我錯了，我錯了兄弟，請多多見諒，不看僧麵看佛麵，你不看在我麵子，也總得給曉歌麵子吧。”
韓龍一愣，隨即笑問道：“你請得起我嗎？”
雷書博和汪曉歌同時相視而笑。
雷書博說道：“咱們兄弟倆就不談這些庸俗的事兒了，隻要你答應跟我合作，我向你保證，公司有一半是屬於你的。”
“這麽慷慨？你如此抬舉我，我可受不起啊兄弟，我何德何能。”韓龍訕笑道，雷書博握拳道：“來，別廢話了，就這麽說定，像每一場籃球賽之前我們都會碰一下，祝我們合作愉快！”
兩個拳頭重重地碰在一起，在夜幕即將到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