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楚文傑咽了口唾沫,順著楊科的話去敲楚望廷的房門,可是敲了半天也沒人應答,他輕輕一推門,門居然開了,於是說了聲:“爹,您在嗎?我有話想跟您說。”


  沒人搭理他,他進到房裏,掃視了一眼整個房間,卻沒看到楚望廷,心裏就鬧騰了,這門是從裏麵鎖住的,他是怎麽離開白喜堂的呢?越想越覺得有鬼,越想越擔心父親可能還留在房裏,於是又問:“爹,您在嗎?”


  仍然沒人回答他,此時,緊張加上舒心,早把楊科的話丟到了耳邊,開始在房裏走了一圈,又到處翻了一遍,卻沒找到任何東西,臨走前還記得把所有物品全部還原,這才轉身走出房間,剛出門便聽見楊科又在叫:“少爺,老爺在家嗎?”


  楚文傑無奈的歎息道:“你還是趕緊回去吧,我爹他也不在房裏,這門也打不開,看來我從今以後還真要在白喜堂度過後半生了。”


  楊科心裏猛然一個激靈,忙安慰道:“少爺,那我也無能為力,你自己想辦法出來吧,你以後就別惹老爺生氣了。”


  “多事。”楚文傑不快地說,“你快回去吧,別在這兒惹我煩了。”


  “那好,少爺,我先走了,這樣吧,我回去後想想該怎麽救你出來,要是明天老爺還不讓你出來,而你又真想出來,我再想辦法。”楊科笑嘻嘻地說,“我呆會兒還得去大武漢夜總會,聽說那裏最近又來了一個絕世美女,傾國傾城啊。”


  “喂,你小子怎麽可以這樣,也太不夠意思了,我這都被禁錮了雙腳,你倒跑去開心。”


  楊科笑著說:“少爺,你就別眼饞了,要是你不讓我去,那我就坐這兒陪你聊著?”


  楚文傑歎息道:“聊什麽聊,誰讓你陪了,滾蛋吧。”


  “少爺,後會有期了。”楊科也著急要走,正好抽身逃開,其實他沒有撒謊,確實要去大武漢夜總會,因為最近又接到新的監視任務,他門的目標是鄭國昌,鄭國昌和日本人走得很近,據傳有通敵嫌疑。


  大武漢夜總會今晚尤其熱鬧,擠滿了各路人馬,而這些來客,有些是真正的客人,而有些則是鄭國昌專門請來的。


  華燈初上的時候,大武漢夜總會在歌聲中拉開了夜的序曲。


  楊科擠在人群中,冷眼注視著周圍的各張麵孔,對和自己同來的戰友說:“鄭國昌的麵子還真大,不僅請來了漢口的名流,還請來了日本人和英國等國家的貴賓。”


  鄭國昌在美女的簇擁下走上舞台,左擁右抱,神采奕奕,台下立即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他揮了揮手,待安靜之後,大聲說:“今日是大武漢夜總會成立十周年大慶之夜,鄭某非常感謝各位的大駕光臨,今晚的酒水全部免費,大家痛快暢飲。”


  一位漂亮的小姐端來了酒水,鄭國昌舉起杯子:“鄭某以此酒略表心意,不成敬意。”


  所有人舉起酒杯,一時間夜總會裏觥籌交錯,音樂聲再次響起之時,夜總會頓時變成了一片沸騰的海洋。


  楊科的目光一刻也沒離開過鄭國昌的身影,鄭國昌從舞台上下來之後,便開始給客人們挨個敬酒,無論是那些當地名流,還是日本人,英國人,似乎都非常給他麵子,和他交流的時候,和每個人都能打成一片,每個人臉上也都洋溢著笑容。


  “楊哥,你說這個鄭國昌也真是的,生意做得這麽大,為什麽還要去跟日本鬼子勾結,當漢奸?”


  “小磊子,你小點聲,沒見這兒人多眼雜嗎?說不定除了我們,還有軍統的眼線和小日本的間諜。”楊科突然眼前一亮,心裏有了個疑問,他上次來這兒沒見秦可兒,這次又沒見到她,她可是夜總會的皇後,怎麽可能說消失就消失了呢?想到這裏,他又特意向四周掃描了一番,還在台上的舞女臉上看了一遍,但仍舊未見秦可兒的蹤跡,心中的疑惑於是更甚。


  小磊突然垂下了眼皮,低聲說:“小心看你正前方。”


  楊科一愣,從鄭國昌身上收回了視線,突然瞪大眼睛,但又慌忙收了回來,低聲說:“徐國立怎麽也來了?”


  “不止,還有那個邱家大少爺。”小磊子說,“這兩個家夥怎麽會同時出現在這兒?”


  “這還不簡單,鄭國昌是個黑白兩道通吃的人,早年靠混黑道起家,肯定會巴結徐國立這樣的人。”楊科的目光四處遊離,“再加上這個徐國立是個好色之徒,大武漢夜總會美女如雲,說不定鄭國昌投其所好,對啦,我想起來了,你說像秦可兒這樣的大美女,徐國立會不會對她垂涎欲滴?”


  “哪個秦可兒?”小磊子不明所以地問,楊科不屑地說,“別問了,呆會兒徐國立離開的時候,咱們就跟上去。”


  “跟他幹什麽?我們的目標不是鄭國昌嗎?”


  “我們不是正盯著他嗎?那你看出什麽了?沒有吧,像他這樣的老狐狸,哪裏會輕易露出狐狸尾巴,我們現在缺少的就是證據,然後想辦法除掉他,不過這需要很多時間,再說,不是還有同誌在這兒盯著嗎?”


  小磊想想也對,於是說:“那行,聽你的。”


  徐國立離開的時候,邱子豪並沒有一起走,隻把他送到門口,目送他登車離開後才又折回舞池。


  楊科和小磊一時無法跟進,楊科說:“算了,你繼續盯緊鄭國昌,我去跟徐國立。”


  “不行,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我得跟你一塊兒。”


  “有什麽不放心的,別磨蹭了,快進去吧。”楊科鑽進了等候在外的汽車,然後吩咐同為地下黨員的司機:“快跟上那輛車。”


  徐國立來到了邱子豪給他和秦可兒準備的溫柔鄉。他好幾天沒來這兒了,此時心情非常激動,本來以為開門的時候美人兒會出現在眼前,但打開門的時候,房內卻空空如也。


  徐國立看到這一切的時候,腦袋裏轟然炸開,他這個人不僅好色,而且占有欲非常強烈,凡是自己的女人,除非被自己拋棄,否則決不能跟別的男人上床。他沉思良久,決定就在房內等秦可兒歸來。


  楊科在一個拐角處停下了車,然後自己偷偷接近了徐國立的汽車,卻沒看到半個人影。他盯著汽車觀察了很久,突然看到樓上一扇窗戶透出了光亮,心裏便有了底。


  他注視著窗口的燈光,決定等徐國立出來,但就在此時,突然感覺腰間被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給抵住了,然後一個沉重的聲音傳來:“不要動,動就打死你。”


  楊科不清楚對方的身份,隻好緩緩地舉起了手,但他明白自己沒帶槍,所以很輕鬆地說:“朋友,你認錯人了吧?”


  “閉嘴!”對方在他身上搜索了一番,突然奮力一擊,楊科隻感覺腦袋一沉,然後便栽倒在地,沒了知覺。


  楊科醒來的時候,臉上被綁著黑布,雙手被綁在椅子上,雙腳也被綁上。他使勁掙紮了幾下,突然感覺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腦袋。他一愣,緊咬著牙關問:“哪路朋友,請報上名來。”


  沒人搭理他,他又說:“我不想做糊塗鬼,要死也讓我死個明白吧。”


  “嘿嘿,朋友,想知道我是誰嗎?沒問題,不過我有個條件。”這個聲音聽上去好像是從地下發出來的,令人毛骨悚然。


  楊科記憶中沒見過這個聲音,於是說:“我想死個明白。”


  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又響起:“別急著死,如果你合作的話,這兒沒人會死。”


  “我想知道你是誰,說說你的條件吧。”楊科是聰明人,他從這話聽出了線外之意。


  “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我的條件很簡單,想知道我是誰,先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


  楊科一頓,忙說:“我就是個普通人,真不明白大人為何抓我來這兒。”


  對方冷冷地哼了一聲,說:“我剛才還說你是聰明人,怎麽現在又糊塗了?來進行我們的交易吧。”


  楊科一直在猜測對方的身份,但一點線索也沒有。


  “如果你事先知道了我的身份,但又不肯告訴我你的身份,那你必死無疑。”對方見他遲疑,又補充了一句。


  楊科突然冷笑道:“那你幹脆殺了我吧,既然你已經懷疑我的身份,我沒什麽可說的。”


  “你……”對方被氣得哽住了,但使了個眼色,持槍者扯掉了罩在他臉上的黑布。


  楊科終於看到了人影,努力想見到真麵目,不過那張臉基本上完全隱藏在一片陰影中。


  “怎麽樣,現在看到我的真麵目了吧,該說說你自己了,你到底是幹什麽的?”


  楊科看清楚了周圍的陣勢,自己左右都站著一個人,凶神惡煞的樣子,隻好說:“本人是漢口白喜堂藥店的夥計。”


  對方眉頭一皺,冷笑了一聲,問道:“老子不管你是哪兒的夥計,大半夜的在那個地兒幹什麽?你是共產黨?”


  楊科被這話驚醒了,突然笑了,說:“老總,俺都沒見過共產黨長啥樣?您可別看花眼了。”


  “還想狡辯?看老子怎麽撬開你的嘴。”


  楊科假裝求饒:“老總,大哥,您一定是誤會了,小的真是白喜堂藥店的夥計,您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去問。”


  “好,那老子問你,既然是夥計,為什麽跟著咱們區長?”


  楊科終於套出了對方的真實身份,但他哪裏會承認,忙說:“小的不知道什麽區長,小的也沒跟著什麽人呀,老總,您一定是弄錯了,小的就是看見那邊有輛漂亮的汽車,所以就多看了兩眼。”


  “兄弟們,給他點顏色瞧瞧,老子就不信進了咱401的人還能嘴硬了不成。”


  楊科心裏一驚,明白自己已經陷入魔窟,喘息了兩口,大聲說:“大哥,我真是被冤枉的,我的老板姓楚,您要是不信我可以去白喜堂……”


  邱子豪走出401室,身後傳來了嚎叫聲,然後去向徐國立匯報。


  徐國立還正在為這事愁眉苦臉,不快的問:“那小子交代了嗎?”


  “嘴還挺硬,不過您放心,正在用刑,凡是進了401室的,沒人可以挺過去。”邱子豪饒有信心地說,徐國立歎息了一聲,又問:“那小子確實是白喜堂的人?”


  “對,對,我見過他。”


  “他怎麽會跟著我呢?看樣子不像是共產黨呀。”徐國立沉思了很久,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樣被盯上的,心裏還在為自己的大意而膽戰心驚,心想要是職業殺手,那自己早完蛋了,不過一想起昨夜的遭遇,心裏更加充滿恨意。


  原來,徐國立在房間裏等了整整一夜,但秦可兒一夜未歸。


  邱子豪非常善於看臉色行事,他從徐國立臉上看出了非常複雜的情緒,於是小心翼翼地問:“區長,現在人都已經在我們手裏了,您還擔心什麽?”


  徐國立的眼皮往上一翻,歎息道:“你說那些女人到底在想什麽,他們到底需要什麽?”


  “區長,您的意思是?”


  徐國立冷笑道:“那個秦可兒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居然敢一夜未歸,把我徐國立當成什麽下三濫了?老子的女人,居然敢不聽老子的話,要是被老子知道哪個男人敢碰她,老子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邱子豪心裏微微一怔,立即獻媚道:“區長,您想多了吧,那個秦可兒就是有再大的膽子,她也不敢背叛您吧,您想想看,就連鄭國昌知道這事後,也主動把秦可兒拱手相送,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敢搶您的女人?”


  “說的也是,不過這個秦可兒不是好惹的角色,她既能榜上鄭國昌,也許她身後還有大人物,但是這個大人物是誰呢?”徐國立這話倒是讓邱子豪愣住,邱子豪對秦可兒的底細一清二楚,此時真怪自己有些大意,不過又一想,秦可兒不是想把徐國立拉下水嗎?不如趁此機會試探一下,於是說:“區長,有一事卑職一直想告訴您,可又擔心壞了您的雅興。”


  徐國立翻著白眼,說:“有屁快放。”


  “是這樣的,卑職最近聽到一個傳聞,聽說秦可兒在大武漢夜總會的時候經常和鄭國昌一起出門見客,鄭國昌這個人您也知道,黑白通吃,和一些日本人走得很近,而且還有傳言說他正在跟日本人做生意,是個大漢奸。”


  徐國立問:“鄭國昌他娘的不是什麽好東西,和日本人做生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正值國共合作抗日之時,所以才會被挖出來,不過你的意思是秦可兒跟他在一起,也會和日本人又勾結?”


  邱子豪點頭道:“卑職隻是聽聞而已,並無證據,不過卑職認為,她一個女人,能為日本人提供什麽?不過就是鄭國昌的一顆棋子,靠身體去巴結日本人罷了。”


  “鄭國昌這隻老狐狸,手段還真高明,但聽你如此一說,我倒有些擔心了,假如秦可兒果真和日本人有染,我這個堂堂的區長不是很危險嗎?”


  “區長,您是不是想多了,卑職也就這麽一說,也許根本就沒那回事,不能當真,不能當真的。”


  徐國立大笑道:“你對本區長忠心耿耿,其心天地可鑒,本區長絕不會虧待你的,待本區長飛黃騰達之時,便是你成仙之日。”


  邱子豪心中狂喜,忙大獻殷勤:“卑職惟區長馬首是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徐國立的馬屁被拍得異常舒服,不禁大笑道:“好,很好,要是本區長身邊多一些像你這樣的貼心人,那本區長可就省事不少啊。”


  “能跟隨區長是子豪的福分。”邱子豪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仿佛已經看到了燦爛的明天,他猜到徐國立即將高升,而他將接替區長一職,他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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