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川崎失去了梁劍的消息，派人到處也找不到他的蹤跡，頓時勃然大怒。池田此時正端坐在川崎麵前，他聽了川崎的話，冷冷地說道：川崎君，恕我直言，三郎這會兒也許和我們想要的人在一起呢。川崎狠狠的歎息了一聲，憤怒地罵道：要是讓我再見到他，我一定把他關起來。
池田鼓著眼睛，像一隻渾身長滿膿瘡的癩蛤蟆，聽了川崎的話，冷笑道：三郎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侄兒，我還不想對他做出什麽不利的事，但是正和他混在一起的那些支那人全都是共產黨，如果可以利用三郎抓到那些共產黨，搗毀共產黨在漢口的據點，這才是我們最大的榮耀，也是天皇陛下的榮耀。川崎眼裏泛出了耀眼的光芒，接著說道：你說的對，找到三郎，就可以找到共產黨，把那些支那人一網打盡。
夜色籠罩著江城，大武漢在朦朧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深沉。就在這樣的夜色裏，三個人影正偷偷的靠近戲園子，然後消失在夜色中。三個人影把戲園子翻了個底朝天，但一無所獲。
不對呀，肖大哥明明說名單就藏在戲園子，怎麽就找不到呢？梁劍暗自回憶肖磊說的話，確信是戲園子沒錯，但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具體的地點便閉上了眼睛，想到這一切，梁劍的心又顫抖起來，若蘭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問他怎麽了，他忙搖頭道：沒……沒什麽，我在想肖大哥臨終前說的話。她問道：確定是這兒嗎？他點頭道：是的，絕對不會錯，隻可惜肖大哥沒來得及把話說完。
但是不幸很快就發生了，戲園子的大門突然被撞開，一群黑影人瘋狂地衝了進來，三人聽見一聲巨響，立即退到房間裏藏了起來。
來者是池田，他帶了一群武士把戲園子嚴嚴實實地包圍了起來，他進院子後向四周掃視了一眼，然後冷笑了一聲，大聲喊道：三郎，我知道你和你的支那朋友都躲在裏麵，趕緊帶他們出來見我吧，我保證絕不會傷害你們。
三人在房屋裏聽到池田的叫囂，全都屏住了呼吸，小武低聲問道：現在該怎麽辦？若蘭說道：外麵全是日本人，如果我們落到他們手裏必死無疑。梁劍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這樣吧，我出去引開池田，你們找機會逃走。若蘭拒絕了他：不行，池田既然已經清楚你和我們在一起，他今天是有目標而來的，也許他也知道那份名單的存在，如果你不告訴他名單放在哪裏，他也不會放過你。那怎麽辦？外麵全是他的人，而且都是日本武士，功夫了得，我們跑不掉的。小武說道：既然跑不掉，那就拚了。李若蘭抓住了他，非常肯定地說道：我們還不能死，因為我們的任務還沒完成。但是小武說道：池田不會放過我們所有的人，他殺了我們那麽多人，我發誓一定要殺他報仇，今晚就是好機會，我即使殺不了他也可以給你們換取一些時間，你們想辦法從暗道逃走。
若蘭說道：池田很快就會殺進來，必須轉移他的注意力，拖延時間，如果他追上來就麻煩了。她知道這間房裏有個暗道，但一直還沒使用過，還在猶豫時，小武又說道：姐，沒有時間了，你說過，如果我們的命可以換取更大的勝利，我即使犧牲了這條命又算什麽。李若蘭眼裏已經濕潤了，梁劍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感覺她的手在顫抖，他又抓住小武的手，沉了口氣低聲說道：若蘭、小武，你們聽我說，池田是個魔鬼，他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落到他手裏就等於死定了，所以現在都別跟我爭了，我出去跟他談判，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後你們從暗道離開，肖大哥說的那份名單，肯定就在戲園子，有機會再回來找到取走。
小武還沒等梁劍把話說完，突然掙開他的手站了起來，然後什麽都沒說便衝了出去。
梁劍抓著若蘭顫抖的手，知道此時已經沒有辦法再改變了，隻好等待機會。
小武出現在池田麵前，當著他的麵丟下了槍，池田的手正要衝上來時，卻被池田攔住了，他冷笑道：我們都是大日本帝國的武士，既然你選擇用武士的精神來和我們搏鬥，那我也不能以多欺少。池田走上前來，又說道：但是，如果你告訴我其他人的下落，我可以讓你離開。小武緊握著雙拳回道：等打贏我再說吧。
兩人戰到了一起，一時間拳來拳往，安靜的世界突然變得喧囂起來。
李若蘭和梁劍在房間裏聽到外麵打鬥起來，這才開始尋找暗道，很快就在床下發現了暗道入口，兩人抬起床鑽了進去。
小武和池田戰得難分難解，小武一腳踢中了池田的下顎，池田退後了幾步，差點沒摔倒在地，他的手下扶住了他，卻被推開了，還厲聲嗬斥道：都給我看著，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動手。他自信自己的東洋功夫一定可以打敗麵前這個毫不起眼的支那人，但他太小看小武了，小武步步緊逼，很快就占了上風，池田使出了渾身解數，可仍然無力占到半點便宜，就在此時，突然又有一些黑影人衝了進來，一個聲音大喊道：不許動，我是警察局的雷經天，誰他媽再動就打死誰。
池田聞言大驚，他知道自己的罪行，一旦落入警察手裏就完蛋了，所以一邊應付對手一邊大聲嗬斥道：給我殺！
一場惡戰開打了，槍聲和刀劍撞擊的聲音混在一起，令這個漆黑的夜晚更顯得喧囂不已，但池田手下的武士再厲害也比不過槍厲害，雷經天率領手下三下五除二便將池田的手下殺得片甲不留，但自己也損失了幾個手下。
池田和小武被圍在中間，無數的槍口對著他倆，雷經天像看戲一樣盯著兩人，冷笑道：繼續吧，看戲總要有個結果吧，我這些兄弟都還沒看夠呢。池田突然收手，冷眼盯著雷經天說道：我是日本人，你必須保護我的安全。雷經天用同樣的口氣說道：我知道你是日本人，而且知道你是日本黑龍會駐漢口的會長，池田先生，這麽晚了，你帶這麽多人來這兒幹什麽？池田指著小武說道：這個人，他是罪犯，是大日本帝國的敵人，所以我必須逮捕他。雷經天譏諷道：這裏是中國的土地，你有什麽權力抓人？都給我帶走。
小武腦子裏晃動著那些熟悉的麵孔，那些死在池田手下的朋友和兄弟，突然厲聲罵道：小鬼子，爺爺殺了你！池田卻冷笑道：可惜你已經沒有機會了，而我很快就會出來，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和你所有的朋友。
雷經天冷眼盯著池田，心裏早已被滿腔的怒火占據，但周圍有那麽多人，他不能太過明目張膽，於是說道：我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全都跟我回警局再說。
池田根本沒把這些警察放在眼裏，輕蔑地罵道：你們這些支那豬最好讓我離開，不然我會向你們的政府提出抗議，到時候你們會吃不了兜著走。
小武盯著池田的背影，胸膛裏的那團烈火也幾乎快要迸發出來了，池田的狂笑聲如一柄柄利劍刺進他的胸口，他的目光落到腳邊的一把武士刀上，突然飛身踢起，武士刀從後背直直地插進了池田心髒，池田還沒來得及出身便砰一聲栽倒在地。
所有的警察都把槍口齊刷刷地對準了小武，但雷經天揮手製止了他們，盯著池田已經不再動彈的身體，過了很久才說道：兄弟們，這些日本人剛才聚眾襲警，我們被逼還手，所以你們看到什麽了？眾手下對日本人也是恨之入骨，當即異口同聲地回答道：什麽都沒看到，隻看到日本人襲警。
殺了池田的小武像木樁一樣站在原地，他原本就沒打算活下去，隻想殺了池田報仇，此時麵雷經天和這麽一大群警員，他明白自己走不了了，於是說道：我殺了人，你們帶我走吧。雷經天走到他麵前，凝視著那雙已經平靜下來的眼睛，突然咧嘴笑了，說道：這裏誰也沒看到你殺人，這些日本人是襲警才被殺死的，所以你根本無罪，你現在可以走了。小武臉上的驚訝表情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目送著雷經天帶人離開之後才醒悟過來，然後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池田被殺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大武漢，雷經天帶人封鎖了池田府，當然最震驚的人應該是川崎，他感覺到一切都快要完蛋了，但他又不甘心就這麽失敗，於是打算連夜把還沒有傳遞回去的情報都整理好後再離開，突然聽見開門的聲音，當他抬起頭的時候，臉上頓時露出了怪異的表情，但立即起身迎了上去，高興地說道：三郎，你這些天去哪裏了？父親多麽擔心你啊。梁劍雖然無法看清楚他的臉，但能感受到那張笑臉背後隱藏的邪惡。
川崎見梁劍不說話，又說道：時間不早了，趕緊休息去吧，明天一早去買些餡餅回來，哈哈，好懷念那裏的餡餅啊。他極力想用自己的言語和行為引起梁劍的附和，但梁劍始終一言不發，他帶著父親般的慈祥問道：你這到底是怎麽了，怎麽不跟父親說話呢？
梁劍此次回來，已經打定主意跟這個養了他十幾年的日本人攤派，他想川崎親自告訴他真想，可麵對十幾年的養育之恩，他知道一旦說出真相，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所以他能感覺自己的心在顫抖，不知該不該把這層紙捅破，更不清楚自己的內心能否承擔如此大的痛楚。
三郎，你病了嗎？父親給你看看……
三郎……
三郎……
梁劍的思維處於閉塞狀態，心跳也似乎停止了很久，當他開口的時候，隻聽見川崎問道：你說什麽？梁劍恢複了正常，看著川崎那張無比驚訝的臉，終於鼓起全身的勇氣，再次問道：你不是我的親身父親？
川崎呆住了，過了很久才頹然地搖了搖頭，歎息道：其實你早就知道了，而我還不停的欺騙自己，告訴自己你根本不知道，對，我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你隻是我撿來的孩子……梁劍突然厲聲問道：你當初帶我回來，就是想養大我幫你做壞事嗎？川崎淒厲地笑了起來，無力地說道：你說的對，這確實我是最初的想法，但看著你一天天長大，我最初的想法發生了改變，我一生無子，所以我決定把你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對待……
但你為什麽要做間諜？為什麽？為什麽要殺害那麽多人？梁劍的怒吼聲打斷了川崎的聲音：我一直以為你是一位好醫生，你騙了我十幾年，你知道嗎？這麽多年來，我已經把你當成了我的親身父親，當我知道自己隻是你撿來的一個孤兒，隻是你培養的一個工具的時候，你知道我怎麽想嗎？我多希望這一切都隻是一個夢，多希望這些謊言都會成真，可是我錯了，你和池田一樣隻是個間諜，你們讓石頭下半輩子也許都無法醒來，你們殺了肖磊，還殺了那麽多善良的人，你告訴我，我還能原諒你嗎？
川崎無言以對，沉靜了很久才冷冷地問道：你今天回來就是想要殺我嗎？梁劍的身體在顫抖，他親耳聽見川崎把這一切告訴了他，但他從來沒想過要殺死這個養大他的日本人，因為畢竟對自己有養育之恩。可就在他痛苦搖頭的時候，川崎手中卻多了一把槍，槍口對準了他的胸口，這個突然的變故令他心頭猛然一震，當即不知如何是好。川崎老邁的臉上布滿了如溝壑一般的皺紋，在昏黃的燈光下更顯得陰冷。梁劍顫抖起來，但並非害怕而顫抖，而是心靈的顫抖，被一個養大自己的老人拿著指著自己，他淚流滿麵。
三郎，你為什麽要逼我？川崎沉默了良久終於開口了，但聲音顫抖，梁劍淒厲的搖頭，悲切的說道：父親，您為什麽要選擇這條路？這可是條絕路啊。川崎冷冷一笑，連他自己都覺得笑得太假，說道：我沒有選擇，我的國家需要我，我的民族需要我……梁劍忿然道：就像我無法選擇您作為我的父親一樣嗎？其實我有得選，您養大了我，我感謝您的養育之恩，但當我知道您所做的那些事情後，我發現自己的養父居然是一個惡魔，一個雙手沾滿了鮮血的大間諜，我該怎麽做，您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麽做啊？
川崎的槍口在顫抖，但他手腕一緊，厲聲嗬斥道：你也沒得選，因為我當年抱你回來，就是希望你將來可以做我的接班人，和我一起為大日本帝國效力，為天皇陛下效力……可是你，你居然背叛了我，背叛了我苦心經營了一生的樂善堂……你休想離開我，休想離開樂善堂，我今日就要殺了你，讓你永遠陪著我。
父親，今晚我是一個人回來的，我希望您可以放下過去的一切，然後回您的國家安度晚年……淚水已經迷蒙了梁劍的雙眼，他多希望麵前的人可以放下槍，然後他會讓他離開，可是川崎卻收斂了內心僅存的一絲父親的情感，扣住扳機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怒吼道：我死也不會離開支那。就在那一刻，一聲槍響，梁劍胸口一痛，雙眼一閉，以為自己中彈了。可是他沒有倒下，疼痛感瞬間消失，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倒下的不是自己，而是川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