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抓走連子是盧小曼得到的新任務,而下達這個命令的正是波田支隊隊長鬆浦,此時,盧小曼正在和她新的合作夥伴纏綿,而這位合作者可是大有來頭,此人叫平川雄一郎,皇姑屯事件的策劃人之一,雖然雖然才四十多歲,但已是一個老派特務,在日本國內臭名昭著,東京方麵也正是考慮到攻取武漢對於整個侵華戰爭的重大影響,所以才再次把他派到漢口。
盧小曼早已對平川雄一郎仰慕多時,不僅因為他的辦事能力,更因為此人的父親在東京政壇裏也是一名具有非凡影響力的人物,所以她對他主動投懷送抱,也是為了自己將來回國後可以借助他的勢力在政壇裏擁有一席之地。
兩隻躲藏在黑暗中惡狼在經過一番巫山雲雨之後,時間已經很晚,可是他們毫無睡意,因為就在等待這一刻的到來,近段時間,他們都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出去轉悠,重點位置還是沿江的各個碼頭。隨著戰爭陰雲的一步步逼近,很多碼頭全天候都安排了巡邏和崗哨。兩人像貓頭鷹一樣躲藏在夜色中,像兩個極其饑餓的偷窺狂,然後又偷偷的返回到住處。
蒲田的指示非常明確,要奪取大武漢,必須先攻破武漢的海防,但是據我這幾天的觀察,大日本帝國的軍隊要想直取武漢,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平川雄一郎清楚自己肩上的重擔,這也是蒲田對他下達的死命令,把進入武漢所有通道的地形和位置繪製成地圖後傳遞回去。
對盧小曼來說,她要比平川雄一郎更加熟悉武漢的地形和情況,再加上連日來的情報搜集,她發現日本軍隊要直接從碼頭登陸武漢並不是一件易事,因為她非常清楚大武漢對於兩國來說都具有相當重要的戰略地位,再加上國民政府重兵囤積……她理解平川雄一郎急於立功的心情,所以經過深思熟慮後才說道:其實這事也並不是沒有辦法,蒲田隊長領導的是一支戰鬥力非常強的隊伍,您好好想想,要是不能直接從沿岸登陸武漢,難道就沒有別的出路嗎?如果我們的軍隊直接進入武漢,勢必和支那軍隊發生正麵衝突,到時候肯定會付出非常大的代價和犧牲,以我之見,倒不如從旁想想辦法!
平川雄一郎眼睛一亮,沉聲說道:蒲田隊長非常想盡快拿下武漢,這對於大日本帝國在東亞的戰略進程意義非常重大,你對武漢的情況比我熟悉,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盧小曼俯在他耳邊溫柔地說道:我們都是天皇陛下的子民,我也希望大日本帝國的軍隊盡快進入武漢,然後我們就可以變成這兒的主人。他一把攬住她的柳腰淫笑道:那就讓我們聯手做一件大事吧,趕快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麽辦法可以讓帝國的軍隊盡快進入大武漢。
盧小曼卻說道:我暫時還沒想到,不過在未來的時間裏,我們可以把眼光放開一些。平川雄一郎緩緩的點頭道:有道理,不過我得盡快向蒲田隊長匯報這兒的進展,哦,還有那個叫連子的女孩子,你打算怎麽處理?陸小曼道:池田對我們的事業還有用,我們抓走她的女兒,隻是為了迫使他盡快行動,天亮以後,我得想辦法讓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在我們手裏。平川雄一郎卻冷笑道:池田是隻老狐狸,他的眼線非常多,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在誰手裏。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既然這樣,那就讓我們再在他身上狠狠地刺上一刀吧。
第二天,池田突然收到一個小盒子,當他打開盒子的時候立即就被驚呆了,怔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取出盒子裏裝著的一件飾物,那是連子從小就帶在身上的一個香包,這個香包還是她很小的時候在街上哭著要買的。池田看到這件飾物時,眼裏射出一束陰冷的光,過了很久,他奮筆疾書了一封信,然後快步走出了大門。
今天中午是錢立文在醉月樓大擺宴席的日子,邀請的客人中赫然就有川崎,再就是一些生意上的朋友。錢立文舉起酒杯說道:老朽今日設宴並無他意,主要是因為多日未見好友,甚是想念大家啊,我想在座的所有人都是熟識的吧,那就不用我多介紹了,現在是戰亂時期,每天都會有人倒下,來,讓我們為大家還能站著說話幹杯!這番話惹得所有人哄堂大笑,原本很嚴肅的氣氛很快就變得熱鬧起來,這些人其實大抵都是相識的,隻是平日很少見麵。
喝完一旬酒後,錢立文又把自己的兒子搬了出來:不好意思各位,我想打斷一下大家的雅興,這位是犬子思成,思成,來,代我向各位長輩敬酒。大興米行的老板孫權為忙說道:錢組長嘛,在座的各位,誰不知道思成是戴局長手下的得力幹將。孫老板說得有理,錢組長現在可已經不僅是戴局長手下的幹將,將來有一天更是蔣委員長的得力助手啊。錢思成受到所有人的吹捧,本來就滿腹傲氣的他早已飄飄然,舉起酒杯一口喝幹了杯中酒,大聲說道:各位都是我的長輩,同時也是父親生意上的朋友,在座的還有來自各位都不陌生的樂善堂的老板川崎先生,感謝大家能夠賞臉光臨,我再代我父親敬大家一杯。
錢思成酒量不錯,所以幾杯酒下肚根本若無其事。錢立文在一邊觀察著大夥兒的表情,不禁喜上眉梢,因為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雖然他不喜歡自己唯一的兒子在軍統做事,但憑借錢思成在軍統效力的特殊身份,總可以給自己長長臉。
酒過三巡之後,川崎突然舉著酒杯起身說道:各位,我們樂善堂今日能在漢口立足,多虧了朋友的照顧,今日雖然是錢老爺設宴款待大家,我就借花獻佛敬大家一杯,希望以後還能仰仗朋友的照顧。他說完就喝幹了酒,但一個異樣的聲音響起:川崎先生,以往大家做生意都和和氣氣的,但現在時局不同往日了,貴國大軍壓境,槍炮之下如何能保全自我?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假使貴國軍隊占領了漢口,那以後我們豈不是要仰仗川崎先生多多照顧了?說這話的人是漢口布行的老板胡大力,這番話致現場瞬間安靜下來,川崎和錢立文對視了一眼,正想說什麽時,錢思成插話道:各位長輩,我想胡老板的意思是大家仍然要精誠團結,有錢大家一起賺嘛,不管發生什麽事,大家都不要因此而有了隔閡,打仗嘛,畢竟是政府和軍隊的事,大家做生意歸做生意,其他的事,我想你們是想管也管不了吧。
川崎剛才聽了胡大力一番話,心裏早已升起一股寒氣,但他臉上仍然帶著祥和的笑容,揮了揮手說道:錢少爺言之有理,我和各位一樣,隻是一個正當的生意人,從來不過問政治上的事,我來華多年,用自己一輩子的心血經營這家樂善堂,我想在我的餘生裏,所有的精力仍然放在我的生意上,至於戰爭,可不是我關注的重心。他的話說完,很多人都頻頻點頭,但胡大為又不屑的冷笑道:這可是川崎先生的一麵之詞,到時候真打起仗來,我想請問川崎先生究竟站在哪一方?
川崎被這個問題問住了,整個人就像眾矢之的,頓時尷尬之極,錢立文忙站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胡老板剛才的一番話我想也是說者無心,川崎先生呢是我們的友人,所以大家都是朋友,我想……他的話還未說完,胡大為突然起身拂袖而去,錢立文還沒來得及阻攔,他便拋下一句話後憤然離開:對不起各位,我胡某雖是粗人,但對欺負我們同胞的侵略者,我實在是無法同坐共餐,道不同不相為謀,告辭!
胡大為的離去令現場冷清了一會兒,但錢立文緊接著便進入了今日的主題:希望在商會換屆選舉的時候,大家可以推舉他成為漢口商會的會長。在座的人都點頭應允,紛紛拍馬屁,甚至有人開始稱呼錢立文為錢會長,錢立文雖然嘴上拒絕,但內心已是興奮不已,大家在酒足飯飽之後離開,他親自把川崎送上了車,臨走前還說道:川崎先生,錢某能否當選商會會長的事就多仰仗您了。川崎心知肚明,知道這個滿肚子花花腸子的家夥這次設宴並非聚會那麽簡單,錢立文目送著川崎的坐騎離開,臉色突然大變,對站在身邊的錢思成說道:不識抬舉的胡大為,給他點顏色瞧瞧!
川崎在回去的路上,心情也變得異常難堪,想起胡大為剛才在宴席上不留情麵的場景,惡狠狠地罵道;任何和大日本帝國作對的人都必須鏟除,胡大為該死。保鏢說道:會長,請您吩咐。川崎冷笑道: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胡大為經營布行生意大半生,他講求的就是一個信譽,在業內口碑也算是不錯,但這個人有個壞毛病:不喜歡拉幫結派,尤其看不慣有人為了得到商會會長的位置而把日本人拉進來為自己撐腰,所以才在錢立文的宴會上拂袖而去。但他不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僅惹怒了錢立文和川崎,也給自己帶來了殺身之禍。胡大為的腦袋撞上槍口時,自己也清楚事情的輕重,所以以後每次出門的時候身邊總有幾個跟班,但他怎麽也沒想到腦袋搬家的時候自己還在睡夢,稀裏糊塗便到閻王殿報道去了。
第二天,全城的人都知道了米行老板胡大為被殺的事,因為他的腦袋被掛在米行的大門口,血淋淋的,兩隻眼睛也被挖去了,隻留下兩個黑色的窟窿還在滴血。
錢立文得知胡大為被殺的消息時大為吃驚,忙給錢思成打電話詢問是怎麽回事:我不是隻讓你稍微教訓一下就夠了嗎?怎麽會惹出人命?錢思成也是剛剛知道胡大為腦袋搬家的事,但他似乎已經猜出誰是幕後黑手,所以淡然地說道:爹,您也不想想,他胡大為找死也不看準時機,現在是日本人當道,他惹怒了您不說,還惹怒了日本人,這不是自尋死路嗎?錢立文兩眼一黑,頓時明白了幾分,頹然地掛上了電話,想起慈眉善目的川崎,還真有幾分不敢相信,難道真是這個日本商人暗殺了胡大為?
胡大為被殺的消息傳遍漢口的大街小巷之後,漢口商會新會長的選舉也拉開了序幕,但最後的人選卻不是錢立文,這讓錢立文非常生氣,不過以川崎為首的日本人隨後就發出通告,不承認新會長,要求重選。
他奶奶的,東洋人也太囂張了,這選會長的事兒可是我們自己的事,管他們屁事啊。說這話的是胡大為的長子胡凱,父親被殺後,他去警察局報了案,但截至目前仍然沒有凶手的消息,不過他聽父親說過在宴席上發生的風波,隱約也感覺這件事和日本人有關,隻是苦於沒有證據。胡大為死後,胡凱便順其自然成了布行的新老板,他的性子跟他父親非常相近,對於這次日本人幹涉漢口選舉商會會長的事大為不滿,甚至口出狂言,這話不知怎麽就又傳到了川崎耳中,川崎大為光火,私下約見了錢立文,錢立文也為自己沒有如願當上商會會長一職而惱怒,此時好像抓住了救命草,當即放下了手頭的所有事前去赴約。
兩人約見的地點是一家茶樓,茶樓裏人來人往,根本沒人注意他們的存在,這也是川崎選擇在這兒見麵的重要原因。錢立文正襟危坐,川崎卻隻管品茶,很久都聊不到正題,錢立文終於急了,沉聲問道:川崎先生今日約見鄙人,該不是僅為了喝茶吧。川崎淡然一笑,放下茶杯說道:錢老爺何必這麽著急,你們不是有一句俗話叫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嗎?錢立文隻好順著他的話笑了起來,不知再說什麽好。又過了一會兒,川崎才問道:聽說黎老板黎澤生新任會長一職,打算大刀闊斧的大幹一場,錢老爺收到消息了嗎?錢立文一愣,但立即說道:偶有耳聞,但錢某並沒怎麽關心。川崎又問道:我還聽說錢老爺打算不再擔任商會副會長一職,有這回事嗎?錢立文無奈的歎息了一聲,悻悻地說道:看來川崎先生的消息還真靈通,錢某也正為這事發愁,請問川崎先生能否指點一二。
川崎其實一直在注意觀察周圍的人群,他這個人做事非常謹慎,尤其是相原被暗殺後,他這個老牌特務也加強了防備,此時訕笑道:在鄙人看來,錢老爺可是本地商會最有資格擔當會長一職的人選,但總有些人喜歡從中作梗,為了一己之利而不惜拉幫結派,如果是按照正規程序推選,我想錢老爺是當之無愧的不二人選啊。
錢立文這隻老狐狸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想起了胡大為的死,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但他想得到確認,所以說道:如今世道亂啊,像胡大為胡老板,也不知招誰惹誰了,一夜之間便命喪家門,像我們這樣的生意人,可是誰都惹不起啊,聽說警察局也負責調查了此事,但最後卻不了了之。川崎不動聲色地說道:胡老板也是我的朋友,聽說他的事後我也非常悲痛,雖然他當日在宴會上跟我們發生了口角上的摩擦,但那都是小事,沒想到後來卻發生了如此不幸的事。這話圓得天衣無縫,就連錢立文如此穩重的人聽來都像是真的,他在心裏冷笑了一聲,但沒接著這個話題說下去,而是提到了另外一個話題:我跟川崎先生您也是多年相交的知己,雖然樂善堂不是本商會的會員,但您個人對漢口商會的貢獻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這次為商會選舉新任會長的事也提出了許多寶貴意見,但結果卻不如人意啊!
川崎嗅出了弦外之音,說道:錢老弟啊。其實我這次約您出來,就是為了跟您詳談此事。錢立文求之不得:川崎先生有什麽話但說無妨。川崎道:以您在漢口的勢利,絕對已經清楚目前的形勢了,目前戰火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到時候大日本帝國的軍隊一進入武漢,不管是政客還是生意人,將會全部成為大日本帝國的子民,所以我非常希望您可以勝任漢口商會的會長一職,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全力合作,大家一起賺錢,一起為兩國的友誼而展開全方位的合作!
川崎的言語赤裸裸,錢立文從這些言辭裏嗅出了非常危險的味道,但他是何等聰明的人,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在當前的形勢下,要想成為一個順風順水的生意人,要想讓自己的生意大放異彩,必須得借助日本人的勢力,就像其他很多人借助國民政府的勢力一樣,所以他頓時大笑了兩聲,道:川崎先生一席話真是令錢某茅塞頓開啊,來,錢某以茶代酒敬您一杯,希望合作愉快!
兩個玩轉權謀的陰謀家舉起了茶杯,彼此眼裏都閃爍著耐人尋味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