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連續得到線報,可是沒有抓到一個共產黨,上麵最近經常下達要對日本間諜嚴防死打的命令,徐國璋又把如此艱巨的任務交給了錢思成,為了交差,錢思成不得不對一些日本人居住的地方進行了搜查,然而不僅沒抓到特務,反而被一些日本僑民告了黑狀。
錢組長,這兒有一份文件,您給瞧瞧。王克農拿著一疊材料遞到了錢思成麵前,錢思成現在滿腦子裏一片混沌,根本沒心思看什麽文件,當即不快地接過文件往桌子上一丟,雙腳翹在桌麵,眯縫著眼睛說道:克農啊,你就沒什麽正事做嗎?成天拿著一些文件走來走去,這像是老少爺們兒做的事嗎?王克農被問得莫名其妙,支支吾吾地說道:組長,我就是一個小小的文書,我不幹這……我能幹嘛呀?錢思成惱火地揮手道:這些日子上麵催得緊,你去跟機要室那邊通報一聲,讓他們二十四小時監聽共產黨那邊的動靜。王克農支吾起來:是,不過……錢思成打斷了他:不過什麽?王克農在錢思成麵前哪壺不開提哪壺:那麽日本人那邊呢?錢思成冷笑起來:日本人,嘿嘿,日本人那邊當然也不能放鬆監聽,總之不管是什麽情報,也不管有用或者沒用,必須第一時間向我匯報,我來決定所有情報的價值。
王克農眼珠子一轉,忙笑著拍起了馬屁:組長,您每天可是公務纏身,日理萬機啊,等我們監聽到有價值的情報,那時候您可就立了大功,那升官發財可是指日可待啊。錢思成對這話很受用,不禁陶醉地笑道:那還得等我多抓幾個共黨分子,徹底搗毀共產黨的窩點再說了,跟著我好好幹吧,到了那時候,也少不了兄弟們的好處。王克農忙諂媚地點頭哈腰,錢思成又說道:我剛才去向徐區長匯報情況,你知道徐區長說什麽嗎?王克農瞪著眼睛說道:徐區長跟您的談話內容,我怎敢瞎猜。錢思成大笑道:好了,別跟我在這兒樂嗬了,實話告訴你吧,徐區長非常看重你,希望你好好做事,為黨國效力,這些話你自己清楚就行了,你應該心知肚明,區長是非常器重你的,先出去吧,好好做事,我相信好運很快會降臨到你身上。
錢思成剛打發走王克農,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區長好,請問您有什麽指示?哦,好的,我知道了,這邊會盡快。掛斷電話,錢思成的臉上又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冰霜,想起徐國璋令他盡快調查清楚奸細的事,腦袋頓時就大了,他不清楚相原的死對自己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總之相原被刺殺之後,他就一刻也沒有安寧過,麻煩接踵而來,就像被冤鬼纏身。
到了晚上,大武漢夜總會又沸騰起來了,燈火輝煌,美女如雲,俊男穿梭,來自各國的不同膚色的人都匯聚在這裏,觥籌交錯,歡聲笑語,這裏就像個小世界,真可謂五光十色,無奇不有啊。
錢思成已經有好幾天沒見盧小曼了,所以下班後直接到了這裏,但他卻沒見到要見的人,喝完了一杯酒,仍然不見她的影子,這才思忖道:難道她現在變得這麽乖巧,居然也不來夜總會了?可是思緒剛過,目光突然落到了二樓一個身影上,不禁目瞪口呆。原來,盧小曼正挽著一個男人的胳膊站在上麵,儼然就像一隻華麗的蝴蝶,嬌美而又高貴,惹得不少人抬頭張望。
錢思成認得那個男人,他就是大武漢夜總會的老板關海山,人稱關爺,此人也是武漢最大的黑幫頭目,黑白兩道對他也是敬畏有加,可以說在大武漢,誰都得給他幾分薄麵。錢思成仰望著站在二樓的盧小曼和關海山,又不禁想起盧小曼和徐國璋在一起的情景,眼裏射出了一道寒光,然後猛地喝下了杯中剩酒,可當他再次抬頭望去時,二樓的人影早就不知去向,一想起盧小曼可能會跟那個男人上床的情景,禁不住怒火中燒,可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能因為一個女人而壞了大事。不過從這一刻起,自尊心已經完全占據了這個男人的胸膛,他真後悔當初沒有遵照徐國璋的意思把這個女人幹掉,他發誓,既然自己得不到這個女人,那麽誰都別想擁有她。
錢思成又呆了一會兒才離開夜總會,和守候在外麵的幾個手下登車而去,然後來到了他為盧小曼租下的房子裏。時間慢慢地指向午夜時分,但是錢思成毫無睡意,他在等待那個女人的歸來。也不知過了多久,當盧小曼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時,錢思成身上的每個細胞都跳躍起來,但他仍然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有氣無力的問了一句:回來了?盧小曼丟下手提包,妖嬈地湊近他的臉,像一條嘴裏吐著猩紅蛇信的毒蛇。錢思成此時已經下了殺心,他要讓這個女人為自己的背叛和不忠付出血的代價。
怎麽了,等我很久了吧。盧小曼氣若遊絲,錢思成悸動的內心微微跳動了一下,但他猛然清醒,一把掀開壓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沉聲嗬斥道:你不是醉心於和別的男人上床嗎?為什麽還要回來?盧小曼的情緒似乎根本沒有因為這些話而受到影響,反而媚笑著說道:怎麽了錢大少爺,我們在一起不也就為了上床嗎?你又沒打算娶我,我為什麽就隻能跟你一個人上床?錢思成被這話激怒了,毫不猶豫地拔出槍,對著她的腦袋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信不信我一槍斃了你。可是盧小曼麵不改色,依然媚笑著說道:你舍得嗎?
錢思成殺過很多人,尤其是共產黨,所以殺人對他來說根本不陌生,可是麵對這個女人,他深藏在心底的殺心卻無法升起,就在他猶豫的瞬間,沒想到手上的槍已經落到了對方手裏。盧小曼拿槍指著還在發愣的錢思成,冷笑道:想殺我是嗎?錢思成震驚得根本說不出話來,他好像看見了一個魔鬼,可是魔鬼依然在衝他笑著。
盧小曼搖了搖頭道:錢少爺,我真不明白你們這些男人是怎麽想的,當初你的上司徐國璋也想殺我,現在又輪到你了,你們還真以為自己有能力殺我?嘿嘿,你說我現在該不該對你開槍?錢思成聽了這話,突然也笑了,他盯著麵前的女人說道:你們這些女人可真有意思,槍可不是隨便玩的,尤其是像你這麽漂亮的女人就更不要碰了,我怎麽舍得殺你?把槍還給我吧,以前的事就當從來沒發生過。盧小曼二話不說,果然把槍遞給了他,一翻身鑽進了他懷裏,放蕩地說道:錢少爺,你外麵的那幾個手下現在睡得正香呢,要不要我讓人叫醒他們?錢思成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裏卻更加不解,這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什麽身手如此麻利,看來非等閑之輩,他開始懷疑她的身份,嘴上也裝作很輕鬆地說道:算了,天晚了,既然都已經睡了,那就讓他們繼續睡吧。
錢思成的計劃瞬間落空,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栽在一個女人麵前,而且輸得顏麵無存,不禁悵然若失地歎息了一聲,盯著她的眼睛問道:和你在一起這麽久,可我發現自己越來越不認識你了,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嗎?盧小曼毫不回避地迎著他的目光,輕浮地問道:那錢少爺以為我是誰?他搖頭道:一個女人會玩槍,而且還玩得如此好,她不是一個軍人,就是一個……他打住了,盧小曼妖嬈地往後一靠,仰起性感的脖子反問道:殺手,你看我像殺手嗎?
不,你不是一個殺手,因為殺手不會有像你一樣的柔情,更不會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錢思成非常肯定的回答倒讓她大笑起來,他也冷笑了一聲,卻再次重複先前的問題:你到底是什麽人,為誰工作?
盧小曼對視著那雙陰冷的眼睛,彼此的眼裏都裝滿了讓人身心冰冷的冷刺,她沉吟了好久才終於說道:我沒看錯人,不愧是錢家的大少爺,如果我告訴你實情,你會把我送進監獄嗎?錢思成緩緩地點頭道:我會!他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毫不在意的狂笑起來,緊接著說道:你不會,因為你舍不得,更重要的是,你跟我是同一類人,隻不過我們的主人不同。她這話說到了錢思成心裏,他腦子裏回旋著自己的工作,以及自己在工作中扮演的角色,不過他更沒想到的是,這個女人接下來說出了更令他震驚的話:如果我是你,一定會非常高興認識一個同行,尤其是像我這樣漂亮的女人,親愛的,你們支那人有一句俗話叫各為其主,你我的主人雖然不同,但我認為如果我們合作,一定可以做一番大事。
錢思成徹底的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明白了這個女人的真實身份,不禁大為感慨起來,眼裏居然流露出了讚許的目光,卻反問道:盧小姐,既然你非常清楚我的身份,又怎麽會如此自信我不會抓你?這裏可不是日本,而我的工作就是……盧小曼打斷了他,搶過話道:你和我有共同的敵人,我們合作,隻會給彼此帶來好處。錢思成淡然一笑,道:盧小姐,看來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你我各為其主,我看從今以後你最好不要在我麵前出現,我也不會想再見到你。他說完這話,做出要離開的樣子,盧小曼卻又仰頭大笑起來,以一種非常自傲和挑釁的口吻說道:錢少爺是我來中國後遇到的最完美的男人,難道你忍心拋下我獨自離開?錢思成收回了腳步,頭也不回地說道:我可以寬恕你之前所做的任何事,但我不想再見到你,勸你一句,從哪裏來回哪兒去吧!
盧小曼的目光變成了一柄鋒利的刀鋒,瞬間把那個背影劈成了兩半。
錢思成沒有再見到他的幾名手下,站在夜色中,冷風吹過,又想起身後那張嫵媚的笑臉,心裏不禁湧起一股涼氣,不過這股涼氣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想起自己隱藏在表皮下的另一種身份,埋藏在內心的陰霾瞬間隨風消散。
錢思成離開後,盧小曼的身影像幽靈一樣出現在大街上,在夜色的掩蓋下,悄然來到了另外一棟高檔的別墅區,迎接她的是一個男人,但是男人的臉掩映在黑暗中,當那扇門輕輕地關上時,房間裏很快就傳來了淫蕩的笑聲,當世界安靜下來時,傳來一段低沉的對話。
怎麽樣,那個錢家大少爺知道你的身份後有什麽反應?沒被你嚇倒吧。嘿嘿,像錢思成那樣的男人,你認為他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嗎?那是那是,哪個男人見了我們漂亮的芳子小姐能不動心?但是我必須再提醒你一件事,你絕對不允許對任何男人動情,你的身體可以屬於任何男人,但是你的心永遠隻能屬於我一人。我做事你還不放心嗎?哈哈,好了,我相信你,你是我最優秀的助手,好好幹吧,大日本帝國的未來一定會屬於我們。
夜色陰沉,恐有陰雨,天剛蒙蒙亮,一場瓢潑大雨果然傾瀉而下,將灰色的大武漢洗刷的煥然一新,然而當雨停下來時,濃霧又彌漫了天空。
第二天上午,川崎剛送走一位病人,房裏的電話便急促地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聽見對方的聲音時立馬眉開眼笑,熱情洋溢地說道:錢少爺一向公務繁忙,不知找鄙人有何貴幹?錢思成是在辦公室打的電話,笑著問道:川崎先生最近可好?我爹知道您為了全城百姓的健康操盡了心,所以委托我給您打個電話,明天我爹會在醉月樓設宴招待一些重要的朋友,希望您可以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光臨。川崎高興地接受了邀請,然後又感謝錢立文贈送的人參。
梁劍在大堂裏沒看到川崎,正要上樓時,川崎從房裏出來叫住了他:三郎啊,我這幾天太忙了,你明天跑一趟武昌,有一批新藥到了,你去幫忙運回來。梁劍聽父親給他安排的事,雖然沒有推辭,但心裏卻在暗自思量,在他的記憶中,這麽多年了,每次到武昌進貨都是川崎親自去,為什麽這次要派他去?但是他沒有違背父命,第二天一早便和司機驅車來到武昌,當他們按照川崎給的訂單把藥品搬運到車上後,藥房的老板過來說道:鄙人和川崎先生合作了這麽多年,川崎先生可真是一個大好人啊,所以鄙人非常感激他,希望能繼續合作,這是一點小小的心意,麻煩幫忙帶給川崎先生。藤野隨後把一個箱子搬運到了車上,說道:這是我托人從國內帶過來的一些禮物,望笑納!梁劍不會客套,關鍵是這些禮品是別人送給川崎的,所以他沒有拒絕。
梁劍帶著藥品下午就回到了漢口,然後按照川崎的吩咐把藤野贈送的禮品搬進了房裏。川崎清點了一下藥品,一件不少,高興地說道:這以後啊,你就可以幫我做很多事了,我也可以省心不少了。梁劍卻高興不起來,怎麽就覺得心裏怪怪的,沉默地看著麵前這個養大自己的日本人,心情異常沉重,不禁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在心裏問自己:這個人雖然是日本特務,但他可是對你有養育之恩啊,你真忍心……
別愣著,快去找連子吧。川崎在櫃台前邊整理藥邊說道,梁劍這才回過神。他離開了樂善堂,但沒去找連子,一個人悶頭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覺間又來到了戲園子,好像被人施了魔法一樣,本來沒想過要去那裏,卻根本不聽使喚。站在門口,又不知該不該進去,他對若蘭的話就像尊聽聖旨一樣,在門口徘徊了好一陣又轉身離開,剛走上大街,突然一輛黑色汽車停在了身邊,當玻璃緩緩放下時,他看見了池田,池田衝他招了招手,他隻得上了車。池田問他去了哪裏,他說沒什麽事隨便轉轉,又問他看到連子沒有,他詫異地說道:我早上就去了武昌,剛回來。池田大吃一驚,忙讓司機停車,驚異地說道:連子早上就出門了,她說來找你,你怎麽可能沒見她?
梁劍非常肯定地回答了池田的問題,當他們回到家時仍然沒見到連子,又給樂善堂打了個電話,川崎的回答和梁劍一樣。池田頹然地皺起了眉頭,梁劍也懵了,連子到底去哪裏了?池田焦急地打了幾個電話,梁劍在一邊聽著,心裏直發毛,他從池田的話裏聽出了問題的嚴重性,帶著懷疑的口氣問道:連子是不是失蹤了?池田突然大怒了一聲:巴嘎!
川崎把自己關在房裏,然後打開了藤野讓梁劍帶回來的箱子,箱子不算太大,裏麵裝著幾本厚厚的書籍,他隨意拿起最上麵的那本《聖經》打開翻了翻,又一一取出來擺放到了書架上,在箱子的最底層還有一層黃色的布,掀開布匹,下麵是一張平整的紙。川崎把紙張取出來,拿到燭火上左右來回烤了烤,上麵立即隱隱約約地現出一些字跡,他臉上也隨著這些字跡流露出了一絲興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