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酒足飯飽之後,眾人散去,嶽成把烏天賜單獨叫到一邊,這才問他在酒樓到底看到了什麽。
烏天賜一直在回想,還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看花了眼,但又覺得不大可能,所以緩緩的搖頭道:“可能是我看錯人了,肯定不是。”
“誰呀?”
“雷豹!”烏天賜從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嶽成驚問道:“雷豹,他不是死了嗎?”
烏天賜輕聲歎息起來,他也沒答案。
嶽成若有所思,想了想,問:“你說雷豹死了,是被燒死的吧。”
“嗯,我和王大哥回到山寨的時候,火還沒燒完。”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你們看到雷豹的屍體沒有。”
“這個……”烏天賜搖了搖頭,“當時火燒得太大了,好多人都被燒死,根本分不清……”
嶽成問:“你的意思是人都被燒得麵目全非?”
“我們以為雷豹也被燒死了,但根本找不到屍體!”
“這就對了,按你的說法,雷豹真的可能還活著。”嶽成說,“這就奇怪了,既然雷豹還活著,為什麽不來找王大川?”
烏天賜也想不明白問題所在,隻好說:“大哥,我也這麽想著,二當家要是被火燒死了也就罷了,可他既然活著為啥不來找大當家?唉,也許我倒真是看花了眼。”
嶽成微微笑道:“這件事兒暫且放在一邊,明日將有一件大事發生,你跟我一起看熱鬧去。”
泰康縣城和往日一樣熱鬧,趕場的來來去去,絡繹不絕,沒有人知道在這熱鬧的時刻,將會發生一起暗殺事件。
烏天賜和嶽成仍然坐在昨日那家酒樓之上,從這兒望去,剛好可以把大街上的情況看個一清二楚。
烏天賜本不想追問到底看什麽熱鬧,但見嶽成一副風平浪靜的樣子,實在忍不住了,問:“大哥,這不是咱們昨天吃飯喝酒的地方嗎?你帶我來這兒到底有什麽熱鬧可看?”
嶽成喝著茶,神態自若地說:“別急,呆會兒你就知道了。”
午時剛至,突然街頭出現一聲喇叭聲,接著駛來一輛黑色汽車,人流在喇叭聲中慢慢向兩邊分開。
嶽成臉上現出異樣的笑容。
就在此時,突然從街邊出現幾個形色詭異的人,他們迅速向汽車靠近,突然同時掏槍射擊,然後快步離去。
槍一響,大街上的人如鳥獸散,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大街中央隻剩下黑色汽車,不一會兒,鮮紅色血液流出了車外,染紅了地麵。
烏天賜親眼目睹了這一場槍殺,緊張得都捏緊了拳頭。
嶽成卻舉起茶杯,說:“喝茶!”
“大……大哥,你帶我來這兒……就是為了看……這個?”烏天賜的舌頭還在打結,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讓他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嶽成放下茶杯,如釋重負地歎息道:“終於了卻了一樁心願啊!”
烏天賜摸不著頭腦,嶽成笑道:“別想了,走吧,等回去再告訴你真相!”
烏天賜知道真相後好奇地問:“那人肯定不會是的有通共嫌疑吧?”
“傻小子,要真有通共嫌疑,那我這個共產黨還能殺了他?”嶽成笑眯眯的,“那個人啊,其實是個國軍的一個參謀長,我們得到消息,他這次來泰康,其實是給秦江山出謀劃策,幫他生產製造出更好的武器,你說我如果不殺了他,豈不是給自己惹麻煩?”
烏天賜卻仍然疑惑重重,又追問:“那俞鍾不是死定了?”又一想,覺得自己好像悟出了點什麽,忙說,“大哥,我知道了,你這不是叫什麽一箭雙雕嗎?俞鍾殺了那個參謀長,秦江山哪裏能饒了他?還有,你昨天帶我們兄弟到那家酒樓去吃飯,原來是提前勘察地形去了。”
嶽成大笑道:“你小子終於開竅了,這個計策我可是想了好久,不過接下來還有一件棘手的事,就是要讓秦江山知道這件事是俞鍾做的。”
“那要是萬一俞鍾指出是大哥你讓他做的,那可怎麽辦?”
“你忘了我是什麽人了?我可是堂堂的國軍特派員,俞鍾曾勾結小日本為非作歹,你說秦江山是信我的還是聽他的?要是上麵真的追查下來,一看情況不妙,我早就遠走高飛了。”
烏天賜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好了好了,你就別拍老嶽我的馬屁了,如果真要拍,那就等我把老蔣的兵工廠炸了再拍也不遲。”嶽成爽朗大笑,烏天賜不好意思地說:“我這不是拍馬屁,我們三個當初從大山裏出來的時候一無所知,要不是遇到嶽大哥,哪能學到這麽多東西?以後還請大哥多教教我們。”
嶽成高興地說:“你能這麽想就對了,那我們就繼續聯手做一些對人民有意義的事。”
“是,我們兄弟三個,哦,不是,應該加上三哥,我們兄弟四人以後就聽大哥你的吩咐。”
參謀長被殺的事果然掀起了軒然大波,因為事情發生在泰康縣,所以國民政府敦促秦江山盡快查明真相。
俞鍾做了這件事之後才後悔,他發現自己好像做錯了,但又隻能打掉牙往肚裏吞,但是擔心的事總會到來,而且來得如此迅速。
“俞縣長,別來無恙啊!”
俞鍾看到秦江山時慌忙站了起來,抱拳道:“秦長官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秦江山毫不客氣地坐了下起,翹著二郎腿,趾高氣揚地說:“在你的地盤上發生了這麽大的事,難道俞縣長還能如此坦然地坐在這兒?”
俞鍾明白他的意思,小心翼翼地說:“我正在為這事發愁啊,沒想到秦長官就來替俞某解圍來了。”
秦江山罵罵咧咧:“老子這正頭痛呢,你讓我幫你解圍,誰幫我解圍?上峰追查得緊,我還在兵工廠那邊什麽都不知道,這事發生在泰康縣,你身為泰康縣的縣長,應該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吧。”
“這個……這個……”俞鍾唯唯諾諾,秦江山質問道:“看來俞縣長對此事一無所知了?既然這樣,我可就對上峰直言相告,到時候上麵怪罪下來,恐怕你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別,別,我想辦法,想辦法……”俞鍾心裏本來就有鬼,此時被秦江山如此一嚇,更加不知所措。
秦江山道:“已經火燒眉毛了,堂堂國軍參謀長居然被當街刺殺,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弄不好,恐怕你我的項上人頭都要落地啊。”
“秦長官,你就別嚇俞某了,俞某膽小,恐怕經不起驚嚇……”
“別廢話了俞縣長,秦某今日來,並非跟你商量如何處理這事,更不是聽你訴苦抱怨,而且督促你盡快交出凶手。”
俞鍾隻好賊喊捉賊:“是,是,俞某一定盡快找出凶手。”
秦江山於是大笑,起身說:“那這件事就拜托縣長大人了,秦某也是迫於上麵的壓力才不得不向你施壓,所以秦某話語上急了些,希望縣長不要見怪。”
“不,不見怪,秦長官回去靜候消息吧。”
“好,兵工廠那邊最近越發繁忙,手頭上還有很多事要處理,那秦某先行一步!”
俞鍾目送秦江山離去的背影,心情變得沉甸甸的,眼神變得如冰冷的刀鋒,緊接著吼道:“來人,備車!”
俞鍾和司機悄然出城,然後又走了很遠,前麵出現一些低矮的房屋,他吩咐司機等著,自己隻身來到村子,左顧右盼了多時,才小心翼翼地溜進一棟低矮的房屋。
房屋裏的男子看到俞鍾,立即起身。
俞鍾在每張臉上掃視了一眼,沉聲問:“都在嗎?”
“是,是,都在這兒等您呢!”帶頭者叫王二,諂笑道,“您不來,我們也不敢走啊。”
“情況有變,你們馬上收拾一下離開。”
“這個……俞縣長,我們兄弟活兒也幹了,剩下的銀子……”王二的意思不言而喻。
俞鍾明白他的意思,說:“剩下的我一個子兒也不會少給你,但現在不方便,你們先到鄉下去躲一陣子,等風聲過了我自然會派人把剩下的銀子送過來。”
王二卻不依,之前客套的笑容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俞鍾一見這種陣勢,隻好說:“各位,俞某是一縣之長,難道你還擔心我少了你們那點銀子,剛才出來的時候走的急,確實是不方便帶來啊。”
“既然縣長大人敢在這時候冒險來見我們,那說明你的膽子也夠大的,區區一點銀子,難道就讓你為難了?”王二麵帶慍怒,露出凶相,看向手下,又說,“就算是我答應,我這些兄弟可要吃飯的,大夥兒拿命幫你做事,如果你敢少了我們的銀子,那我這些弟兄可不會依。”
“唉,俞某不是說了,今日出門太急,一時忘了帶銀子出來,絕不會少你們一個子兒。”俞鍾真後悔剛才沒把銀子帶出來,但確實走得忙,一時忘了帶來。
王二冷笑道:“你應該不是一個人來的吧,馬上讓你的人回去把銀子取來,不然我們絕不會走,而且你也走不了,老子替人買過多少條命,還從來沒人敢欠老子的。還有,老子也聽到一些風聲了,被殺之人好像還是個大人物,既然你俞縣長不仗義,那我也就不想爽快了,讓你的人馬上把銀子送過來,記住,在原來的數目上再加一倍,我現在要雙份!”
俞鍾瞪著驚恐的眼睛,顫巍巍的吼道:“你……你們也太不守信用了。”
“不守信用?是你不守信用在先吧。”王二輕蔑地笑道,“我們這些兄弟也沒別的本事,隻能幹些受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活兒,你可是堂堂大縣長,我們兄弟的命不值錢,你的命可就不一樣了,要是你不馬上把銀子送過來,那我隻能讓兄弟們把這事兒給捅出去了。”
俞鍾氣得渾身發抖,他真後悔自己一時腦袋發熱,居然會找這麽一群人來幫自己做事,可是後悔又有何用?隻好說:“那你們等著,俞某這就去把銀子送過來。”
“不行,你得留下來,讓你跟來的手下去把銀子取來。”
“你們這是幹什麽?我堂堂縣長,難道還會賴賬?”
“這個可說不定,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腦袋裏想什麽,要是你回去讓你的城防隊過來,那我們兄弟不就死得太冤枉了?”王二到底是江湖中人,太熟悉這些行家套路了。
俞鍾的詭計被人看穿,這才無奈的歎息道:“俞某實在是沒有這種想法。”
“不管你有沒有這種想法,廢話少說,趕緊讓你的人去取銀子吧。”
“我人在這兒,怎麽去傳話?”
“嘿嘿,我陪你出去。”王二冷笑道。
俞鍾被用槍逼著回到汽車邊上,讓司機回去取銀子過來,司機的眼神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說:“您等著,我馬上就回來!”
俞鍾被扣押在低矮的房屋裏,有些喘不過氣來,不知為什麽,一種非常強烈的不祥感覺讓他坐立不安。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的司機剛駛出村口就被人拿槍給攔了下來。
石頭上了車,槍口對著司機的腦袋,問:“你這是去哪兒了啊,俞縣長不是跟你一起出門的嗎?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
司機一開始裝作強硬,閉口不言。
石頭手上一緊,冷喝道:“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活命的機會,如果你想為俞鍾那種人去死,那就別怪我了。”
“別,別,我說,我說……”司機經不住嚇唬,馬上就招供了。
俞鍾左等右等,始終不見司機回來,開始發急。
王二也等的不耐煩了,威脅道:“看來你的手下遇到麻煩了。”
“不,不會,他跟了我很多年,是我的心腹,也許這會兒正在來的路上,再等等,再等等!”俞鍾說這話的時候一點底氣都沒有,因為他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所以也擔心手下用同樣的方式對他。
王二看出了他的窘迫,挖苦道:“我看縣長大人是在擔心你的司機不給你送銀子來了吧?也說不定他這會兒已經告密去了,來取你人頭的人正在路上呢。”
俞鍾發愁地說:“我說王二兄弟,你再等等成嗎?俞某的命在你手裏,你還擔心什麽?”
王二卻毫不客氣地回敬道:“我隻擔心你被人出賣,我們眾多兄弟跟著你遭殃。”
俞鍾想起嶽成跟他說的那一番話,加上王二在耳邊煽風點火,更加對這事起了疑心,在心裏罵道:“姓嶽的,要是你敢糊弄俞某,俞某絕饒不了你,就是死也要拉你墊背。”
“大哥,不好了,外麵來了好多當兵的。”一個驚恐的聲音突然叫了起來,王二拔槍衝到了窗戶邊,一見陣勢不妙,轉身拿槍指著大罵道:“姓俞的,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你的人?”
俞鍾絕望地收回了目光,捶胸頓足地罵道:“姓嶽的,你不得好死,俞某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然會死在你手上啊。”
王二也惡狠狠地罵道:“姓俞的,你他娘的這是唱的哪一出戲,我們兄弟是為錢賣命,卻不是給你賣命,看來今日我們是走不了了。兄弟們,把姓俞的抓起來,要死就一起死。”
俞鍾明白自己這條命今日估計是走不出這個房間了,不禁狂笑道:“老天爺,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著,等我俞某見了閻羅王,也要跟你對著幹。”
外麵傳來了秦江山的聲音:“俞鍾啊俞鍾,我是該繼續叫你俞大縣長呢還是該叫你王八蛋,沒想到你竟然是謀殺參謀長的幕後黑手,我給你機會,隻要你老老實實地走出來跟我回去,我可以饒你不死。”
王二一聽這話,冷笑道:“姓俞的,看來你還有活命的機會,但是我們這些弟兄就慘了。”
“我……我……兄弟,你聽我說,我們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要想活命,趕緊想辦法吧。”
“你大爺,外麵那麽多隻槍,你讓我想辦法,我們這些兄弟可都是被你害死的,誰讓你平時作孽太多,就連你的貼身司機都出賣你,你活著還有什麽意思,簡直就是死有餘辜。”王二真想一槍斃了俞鍾,“要算你今天不死,也活不久了。”
“俞鍾,我給你機會活命,但要是你還不出來,我隻好讓兄弟們開火了。”秦江山向左右看了一眼,大聲喊道,“兄弟們,子彈上膛,聽我的命令……”
俞鍾急得滿頭大汗,王二嗬斥道:“俞鍾,要你命的不是我王二,而是外麵那個人,兄弟們,今天我們算是栽了,準備好家夥拚了!”
“等,等我……”俞鍾已經被逼上絕路,王二趴在窗口上朝外開了一槍,把秦江山激怒了,他大罵道:“你大爺的,老子沒開槍你倒是先開槍了,兄弟們,給我狠狠地打,不要吝嗇彈藥。”
槍聲大作,子彈亂飛。
俞鍾早就躲到了牆角,子彈在身邊飛舞,嚇得他瑟瑟發抖。
王二的手下頃刻間便全都躺下了,他的胳膊也中了一槍,血染紅了胳膊。
俞鍾看了一眼那雙閃著寒光的眼睛,便不敢再抬頭。
王二提著槍,搖搖晃晃地來到了俞鍾麵前,槍口抵著他的額頭,無力地喊道:“起來!”
俞鍾像隻小雞一樣被提了起來。
王二看了一眼地上的弟兄,說:“俞縣長,我的兄弟都死了,我王二不能獨活,那就別怪兄弟我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