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秦江山突然而至，這是嶽成萬萬沒料到的，俞鍾似乎事先也不知道他會來，驚訝地迎上去：“今日到底是什麽好日子，兩位稀客同時光臨，秦長官，好久不見了，辛苦，辛苦了。”
秦江山看見嶽成也在，一臉春風地說：“特派員正好也在，秦某正要登門拜訪，如此甚好，也省得秦某再跑一趟了。”
“秦長官一心撲在黨國，為黨國勞心勞力，有朝一日，嶽某定然向委員長申請一隻嘉獎令，來表彰秦長官為黨國之瀝血付出啊。”
秦江山眉開眼笑：“這是秦某職責所在，特派員的嘉獎令，秦某哪敢私收。”
“特派員這話一點兒也沒錯，秦長官為黨國鞠躬盡瘁，委員長就是親自來給你頒布嘉獎令，也是實至名歸啊。”俞鍾從旁開言，秦江山樂得開懷大笑，道：“至於嘉獎不嘉獎，秦某倒是沒放在心上，不過眼前有一件非常棘手的事，需要縣長和特派員幫忙解決。”
“還有什麽事可以難住秦長官的，但說無妨！”嶽成道，俞鍾也說：“特派員說的極是，秦長官如有什麽需求盡管開口，俞某定當不遺餘力。”
秦江山於是說：“最近南坡那邊遇到了一點兒小麻煩，我發現有人想打兵工廠的主意。”
“什麽，有人敢打兵工廠的主意？竟有這等事？那可是軍事重地，周圍都有重兵把守，一般人可不敢靠近。”俞鍾這話說得在理，嶽成也說：“這南坡的兵工廠可是軍事重地，什麽人這麽大膽竟敢私闖，這泰康縣城之前日本人重兵攻占，為的就是占領兵工廠，造武器支持軍需，現在日本人被打跑，兵工廠被黨國收歸，秦長官，委員長對兵工廠可是高度關注啊，而且在縣城布置了重兵，希望你盡快造出更多的武器，到底是什麽人想打兵工廠的主意呢？此時必須立即查明。”
秦江山道：“我又在兵工廠周圍加強了兵力，但是就在昨晚，又有人靠近了兵工廠，我命手下追趕但沒追上，還響槍了。”
“這就奇了怪了，我泰康縣現在除了大孤山上的幾個山賊，應該是沒有別的勢力了。”俞鍾若有所思地說，“會不會是附近村民？”
“絕對不可能？”嶽成道，“南坡那一帶山大林大，加上地勢高，普通百姓哪敢到哪兒去？”
秦江山讚同地說：“特派員跟我想的一樣，普通百姓是不可能到南坡去的，那麽就隻剩下另外一種可能。”
“什麽可能？”俞鍾急不可耐想知道答案，秦江山緩緩地吐出幾個字：“共產黨！”
“共產黨？”俞鍾臉色瞬間萬變，“你是說有共產黨在搗亂？”
嶽成的內心被猛地戳了一下，但立即迎合道：“也有這個可能，如果真是共產黨，那他們想幹什麽？”
“這還不簡單嗎？日本人跑了，國共之間矛盾重重，共產黨一直視蔣委員長為眼中釘，接下來定然會搞出許多花樣對付我們，但他們知道靠那些破銅爛鐵如何能鬥得過我們的全美式裝備？所以隻能挖空心思先在武器上打主意。”秦江山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好像嘴裏含著子彈似的。
俞鍾接過了話：“對對對，秦長官如此一說，俞某也恍然想通了，一定是共產黨從中作祟，他們跟土匪沒什麽兩樣。”
“我倒不這麽認為，共產黨確實有值得懷疑之處，但他們並不是笨蛋，這兵工廠在秦長官的嚴密控製之下，他們想打兵工廠的主意，不是自取滅亡嗎？你們想想看，共產黨當年靠著簡陋的武器對日作戰，不也打得小鬼子落花流水嗎？如今國共之間並未開戰，共產黨是不會蠢得主動挑釁的。”嶽成話音剛落，卻發現秦江山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對勁，忙問：“秦長官這是怎麽了，為何如此看我？”
秦江山啞然一笑，說：“秦某剛才聽了特派員一席話，竟然有些走神，要不是咱們知根知底，秦某還真當特派員也是共黨分子了。”
嶽成哈哈大笑，歎息道：“秦長官這話是在罵我呀，嶽某可是跟共產黨沒有絲毫瓜葛，要真說有什麽瓜葛的話，那就是我長的這張臉和共產黨的臉沒什麽區別，畢竟咱們都是中國人嘛。”
嶽成的冷笑話讓另外兩人發出了尷尬的笑聲。
“嶽特派員，秦某必須立即趕回南坡，那邊實在是離不開，臨走之前，秦某有一事相求。”秦江山做出隨時要走的樣子，嶽成說：“秦長官有何事盡管說吧，除了可能無法找到共產黨之外，別的任何事都不在話下。”
“秦某確實希望特派員幫忙徹查有關共產黨在泰康的活動，為了保險起見，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
“這個嘛，恕嶽某直言，假使泰康真有共產黨，嶽某也很想親手把他們抓起來，但問題是嶽某不是火眼金睛，如何才能辨別真偽？”嶽成故意想套秦江山的口風，秦江山笑言道：“俞縣長不是跟共產黨經常打交道嗎？我想縣長大人一定會有辦法的。”
俞鍾臉色有些發綠，額頭上微微滲出了汗水，但嘴上應承道：“俞某定當盡全力，盡全力。”
秦江山告辭之後，嶽成回頭故意問道：“俞縣長，看上去你好像很緊張，是秦長官剛才的話嚇到你了？”
俞鍾眼神迷離地歎息道：“要我去對付共產黨，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共產黨有這麽可怕嗎？”嶽成問。
“特派員難道沒和共產黨打過交道？俞某可是吃過大虧啊，共產黨無孔不入，說不定等你一覺醒來，這顆腦袋已經被共產黨取走，你說我一個小小的縣長，何必去淌那趟渾水？”俞鍾擦去了額頭上細密的汗水，“俞某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嶽成內心竊喜，嘴上卻說：“我不知道俞縣長這番話要是傳到委員長那裏，結果會比遇到共產黨更麻煩嗎？”
“這……這個……特派員，你這不是為難俞某嗎？俞某實在是能力有限，也一把年紀了，現在隻想平平安安的安度晚年啊。”俞鍾想起自己已經失去的兒子，其實他一方麵是懼怕共產黨，另一方麵是想騰出時間和兵力來全力對付王大川。
嶽成微微一笑，道：“既然這件事讓俞縣長如此為難，那嶽某就勉為其難，這抓共產黨的事就交給嶽某來處理，但嶽某也有一事相求。”
“好，好，特派員幫俞某承擔了如此重大的責任，俞某一定要還這個人情的。”俞鍾聽他如此一說，頓時全身輕鬆。
嶽成這才說：“嶽某最近也遇到一點小麻煩，需要縣長大人出手相幫才能得以解決啊，而且除了縣長您之外，無人可以處理。”
俞鍾驚問：“何事如此嚴重？聽您如此一說，俞某心裏已經七上八下了。”
嶽成詭異地說：“俞縣長莫不是被秦長官的話嚇著了還沒緩過勁來吧？放心，這件事可別抓共產黨簡單多了……”
俞鍾聽完嶽成所說之事，陷入了愕然之中。
“怎麽了俞縣長，這件事難道真比抓共黨還棘手？”
“這個……俞某實在是……”俞鍾支支吾吾，嶽成幹脆說：“既然這件事也令縣長如此為難，那算了，嶽某另想辦法。”還作出要走的樣子，俞鍾忙說：“等等，我再想想，再想想……”
嶽成收回腳步，冷冷地說：“嶽某所托之事並非為了嶽某一己之私，望縣長三思。”
俞鍾沉吟了半晌，問：“俞某想知道到底是什麽人想他要他的命？”
“這還用問嗎？此人早就有通共嫌疑，隻是苦於沒有證據所以一直沒動他，這次他到泰康，假借視察之名，實為與共產黨接頭，因為確實有共產黨混入了泰康，而且正是衝著兵工廠而來，如果不是上峰有命令，嶽某膽敢私下做主嗎？”嶽成冷笑道，“就如秦江山所說，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
“秦長官他知道這件事嗎？”
嶽成冷笑道：“我之所以剛才沒跟他提起這事，就是擔心人多嘴雜泄露了風聲，俞縣長啊，要是你成功完成上峰交代的此次任務，委員長一定會對你這個縣長刮目相看，將來像加官進爵這樣的好事還怕少了你嗎？”
嶽成回去的時候，石頭正在焦急地等他，一見他便說：“老嶽，我等了你大半天，你可終於回來了。”
“我找俞鍾商量要事去了。”嶽成喝了口茶，正要落座，卻被石頭的話驚得直起了腰杆，瞪著眼睛問：“消息屬實？”
“我托朋友打聽到的，消息來源非常可靠。”
“糟糕，這可糟糕了……”他想起昨晚的事，訕訕地說，“天賜剛回山，凶多吉少啊。”
“老嶽，我擔心天賜，想連夜上山去找他。”
“我也要去！”左金珠搶著說。
嶽成說：“從這兒到大孤山，路程可不短……”就在此時，突然有人進來匯報，說外麵有人想見他。他沒想到來者竟然會是烏天賜。
“天賜，我正要上山去找你呢！”石頭驚喜之極，左金珠再次見到烏天賜，三人緊緊相擁，久久不願分開。
嶽成欣慰的笑了，懸著的心也終於落了地。
烏天賜把山寨發生的事重述了一遍，石頭欣喜地說：“幸好你們晚回了一步，要不然……”
“好了好了，別胡說，現在不是沒事了嗎？”嶽成說，“那王大當家現在在什麽地方？”
“大當家他不是受傷了嗎？傷口剛好一點，擔心被俞鍾的人發現，所以不方便進城，我們一起從山上下來，他正在城郊的民房裏等我的消息。”烏天賜說，嶽成毫不猶豫地說：“我馬上去見他。”
嶽成在烏天賜的帶領下見到了王大川，王大川高興不已，說：“沒想到僅隔一個晚上，我們又見麵了。”
“山寨的事天賜已經全都告訴我了，王大當家，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我確實收留了二十幾個小鬼子，但現在山寨沒了，所有的事都是長穀川造成的，我要找到他，殺光狗日的小鬼子，為兄弟們報仇。”王大川氣憤難當，“嶽先生，之前沒對你說真話，請不要怪罪，王某實屬有難言之隱。”
“過去的事暫且不提了，王大當家，找人的事我幫你。”
“我等的就是嶽先生你這句話，我相信雷豹和一些兄弟還活著，隻要找到他們，小鬼子的末日就到了。”
烏天賜說：“特派員，小鬼子應該跑不遠，我們現在去追還來得及。”
“放心，日本兵跑不遠，因為從泰康出去到處都是軍隊，他們呆在泰康相對比較安全，泰康就是小鬼子的葬身之地。”嶽成一點兒也不擔心，“從大孤山下來就兩條路可走，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們現在已經進入了東北部的叢林裏。”
“東北部的叢林？是不是叫密雲山？”王大川有點驚訝，“我想起來了，鬆浦提起過那座山，那片叢林太大了，都說叢林裏多野獸，凡是進去的人就沒有能活著出來的。”
烏天賜說：“特派員，我跟大當家會連夜去找二當家。”
“這樣吧，我把石頭也借給你們。”嶽成說，“多一個人也多一份照顧，我這邊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必須親自去處理，等我完成這件事後，會第一時間來跟你們會合。”
石頭帶來了左金珠，左金珠是強求著要跟來的，嶽成無奈隻好答應，但是左金珠第一眼看到王大川時就愣住了，瞪著眼睛半天沒說話。
“金珠，看什麽呢？這位是王大當家……”石頭拉了他一把，王大川說：“我王大川今日能遇到你們這些好兄弟也知足了，這樣吧，我這個山大王估計以後幹不了了，反正我也是打算殺了小鬼子後要遣散所有弟兄的，你們以後也別叫我大當家了，我年長一些，如不嫌棄，就叫我大哥吧。”
左金珠突然說：“我認得你！”
“瞎說什麽呢，你以前見過大……哥？”石頭問，烏天賜也說：“我記得你這是第一次見到王大哥吧。”
左金珠卻說：“王大哥，你還記得楊莊嗎？”
“楊莊？”王大川陷入回憶中，左金珠又說：“有一次，你受傷了，我爺爺救了你！”
王大川果然記了起來，麵露驚喜，高興地說：“你就是大爺的孫子？哈，沒想到一晃就這麽大了，當時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這麽高的小孩！”
“原來你們還真見過。”烏天賜笑著說，情緒又變得低沉，“王大哥，金珠的爺爺奶奶也被長穀川殺了。”
“什麽，大爺大娘也被小鬼子殺了……沒想到，沒想到啊。”王大川又忿然罵了起來，“大哥答應你，到時候抓到長穀川，也讓你在他身上插幾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