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王大川突然得知紅娘失蹤，緊接著便接到確切消息，然後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衝著剛進門的雷豹吼道：“馬上給我集結兄弟！”
雷豹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本來是想向他匯報另外一件事的，卻莫名其妙的愣住了。
“沒聽見我說什麽嗎？”王大川厲聲質問，雷豹正要出門，卻又轉身問道：“大……大哥，我……你是說要集結隊伍嗎？”
王大川沉重的吐了口氣，惡狠狠地罵道：“俞鍾那個王八蛋，居然敢用女人要挾老子，老子發誓，這次不取下他的人頭，誓不罷休！”
“大哥，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雷豹不明所以，王大川卻揮了揮手，說：“沒什麽事，說說你那邊的情況吧。”
雷豹頓了頓，道：“下山去打聽消息的弟兄已經回來，以前被日軍占領的南坡兵工廠有重兵把守，說明已經重新投產。”
“果然不出我所料，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把守兵工廠的應該是秦江山的部隊吧？”
“是，據打探消息的兄弟說，秦江山在那裏投入了重兵，隻怕很難下手。”雷豹說，“而且就在不久前的一個晚上，南坡那邊還傳出槍聲。”
“槍聲？”王大川有點吃驚，“為什麽會有槍聲？難道是出了什麽事？”
“這個還沒打聽到任何消息，不過大哥，秦江山可不是容易對付的角色，要是我們跟他硬拚，怕是很不利呀。”
“哼，秦江山再厲害，但是我們身在暗處，怕是他也防不勝防。”王大川暗笑道，“到時候我們來個偷襲，先搶武器，再炸了兵工廠，有了這批武器，不僅可以對付俞鍾那隻老烏龜，還能……”
李三的突然到來打斷了王大川，王大川不快的罵道：“發生什麽事了，被火燒屁股了？”
“大哥，不好了，有兩個小鬼子逃跑了。”李三上氣不接下氣，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把王大川嚇得半晌無語。
“三兒，到底怎麽回事？”雷豹厲聲質問，李三還沒開口，王大川卻已經奪門而出，隻見手下耷拉著腦袋站在那兒，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王大當家，對不起，是我管教不嚴。”長穀川滿臉愧疚，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王大川嚴肅地問：“請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對不起，鬆浦和三木逃跑了。”長穀川低垂著頭，“是我太疏忽了，但我保證會盡快把人帶回來。”
“你憑什麽保證？”王大川冷笑了一聲，“那兩個為什麽要逃跑？”
長穀川搖頭道：“很抱歉，我看隻能找到他們才知道原因了。”
“大哥，跟他費什麽話，我看最好趕緊把人抓回來，以免節外生枝。”雷豹吼了兩聲，又湊上來在王大川耳邊低聲說，“如果讓人知道山上有日本兵，那可就麻煩了。”
王大川最擔心的也是此事，他天不怕地不怕，卻不想自己頭上被戴上一頂漢奸的帽子。
“王大當家，我希望親自去把鬆浦和三木帶回來。”長穀川主動請纓，“待我把人帶回來，然後便可以履行我們當初的承諾了。”
“我看還是算了吧，要是你也趁機跑了，那咱們不是白忙活了？”李三站出來譏諷道，“長穀川，有件事我們必須說清楚了，要是因為你的人而給咱們惹來什麽麻煩，那你們的麻煩可就大了！”
長穀川麵麵相覷，眼裏閃過一絲陰雲。
“好了，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當務之急是要先把人找到，最好是活著帶回來。”王大川話音剛落，長穀川趕緊應道：“對，對，要活人，一定要活人！”
“這可不一定，要是他們反抗，那我可不敢保證他們的死活。”李三壓根兒不給他留情麵，又對王大川說：“大哥，這件事就交給我好了，正好我也要下山去辦點事。”
王大川讚同地說：“那你盡快下山去吧，記住，要活口。”
“王大當家，我請求你，一定要把人活著帶回來。”長穀川的聲音中略帶乞求，但立即話鋒一轉，“我們之間的合約，也隻有鬆浦才能幫忙完成。”
王大川聞出了威脅的氣味，但他毫不在意的笑道：“中國有句古話叫‘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我王大川做事向來幹淨利落，拖拖拉拉可不是什麽好事，有時候可能會害死人的，希望這是我們之間最後的絆腳石。”
長穀川也聞出了其中的硝煙味，頃刻間，那張平靜的臉微微變了顏色。
王大川返回屋裏，雷豹和李三緊隨進去，門剛關上便破口大罵：“跟老子玩花樣，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
“大哥，你先別生氣，長穀川既然想耍花樣，那我們就跟他玩到底！”李三信誓旦旦地說，“我這次下山，一定會讓那倆王八蛋嚐嚐我的厲害！”
“大哥，我和三兒一起下山去吧。”雷豹請令道，王大川看了他一眼，說：“不行，小鬼子太過狡猾，我要你留在山上好好監視他們，至於下山找人，我想隻要三兒一人就足夠了，但是我猜想鬆浦和三木此次冒死逃下山，一定在搞什麽陰謀，三兒，你這次下山，雖說隻是找人這麽簡單，但千萬不可大意！”
“大哥，我早就看出來了，這件事肯定又是長穀川在背後搞鬼。”李三接過話道，王大川冷笑道：“趕緊去吧，隻要找到人，管他什麽陰謀詭計，隻要我王大川一天不死，狗日的小鬼子就別想活著離開大孤山。”
雷豹也在一邊插話道：“大哥，你放心吧，有我在，長穀川別想再耍花樣。”
“千萬不能亂來，現在長穀川巴不得我們自亂陣腳。”王大川說，李三道：“照這樣說來，說不定根本就沒有金子。”
“我也開始懷疑長穀川在這件事上一拖再拖的用意，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我們必須盡快弄到那批武器，到時候真有個什麽意外，我們也好及時應付！”王大川意味深長地說，“三兒，你這次下山，除了找到那兩個日本兵，還要再做一件事……”
烏天賜沒想到這麽快又要下山，胸膛裏的小心髒又開始砰砰亂跳，在快要到達縣城的時候，他又找了個理由想開溜，李三見狀，嘴上答應，但是暗地裏卻跟了上去。
晴子看到烏天賜的時候，眼裏立即閃爍起水晶般的光亮，但又矜持的問：“你來了！”
烏天賜傻傻的點了點頭，笑著問：“不想請我進屋去嗎？”
“哦，進，請進……”晴子慌忙讓到一邊，他前腳剛踏進門，突然聽見身後有些異樣的聲音，當他回頭看到李三正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時，微微怔了一下，又見晴子臉色慌亂，忙說：“別怕，是我朋友！”
李三緩緩地走到烏天賜麵前，又側臉看了看晴子，饒有深意地問：“這就是你說的有事要辦？”
“三哥，我……”烏天賜有些結巴，“我沒想要瞞你的，但是這事……”
“不用說了，我懂，我明白，非常清楚！”李三製止了他，“不過沒看出來，你小子豔福不淺嘛，居然懂得瞞天過海啊，不錯，三哥太小看你了。”
“三哥，你別誤會，我隻是順便來看看她們，不過三哥，我求你件事，希望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李三反笑道：“這又不是要死人的事，要是你真喜歡，我回去告訴大哥，然後八抬大轎把人家姑娘給娶回山寨。”
“別，別，三哥，千萬使不得，這可不是鬧著玩……”
“誰跟你鬧著玩？既然我都來了，怎麽也得先介紹我們認識一下吧？”李三看向晴子，烏天賜怎麽也沒想到李三會突然出現。果然，李三一聽“晴子”，眼睛立馬就瞪圓了，狐疑地問：“這個名字，怎麽聽上去不像……”
“是這樣的三哥，晴子她不是中國人。”烏天賜支支吾吾地說道，李三被驚到，果然如他所想，指著她問：“她是日本人？”
烏天賜緊張的點頭，李三的臉色早已大變。
“三哥，晴子是好人，從來沒害過人……”烏天賜於是滿腹悲憤地講述了晴子的經曆，然後懇求李三為她保密，李三卻直截了當地問：“日本人也有好人？”
晴子眼裏閃爍著怯弱的光，不敢抬眼看他。
烏天賜能理解她的心情，忙說：“三哥，你也看到了，晴子帶著孩子躲進山裏，正是為了躲避日軍的迫害，她和我們一樣都是窮苦人，這麽多年了，一直在逃亡路上，她隻想帶著孩子安靜地過日子……三哥，我求求你，一定不要對任何人說起她們，你的大恩大德，我用自己的命來替她們償還。”
晴子突然失聲痛哭起來，聲淚俱下，哽咽難語。
烏天賜看在眼裏，也痛在心裏，忙攙扶起晴子，然後看著李三說：“三哥，如果你今天不答應我，我這條命你盡管拿去。”
李三痛苦地閉上了眼，然後沉痛的歎息道：“兄弟啊，你真的能理解我的內心嗎？”
“三哥，我知道你痛恨小日本，我也一樣，但晴子是無辜的，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那好啊，既然這樣，要不要讓她去親手殺幾個小鬼子報仇！”李三言辭過激，烏天賜忙轉移話題：“三哥，咱們別說這個了，晴子，我和三哥還有重要事做，必須得先走了。”
晴子關上門時感覺身心疲憊，靠在門後，全身無力，她在想，到底自己做錯了什麽？
烏天賜推著李三一直走了很遠，然後才停下來喘氣。
“終於舍得停下來了？”李三翻著白眼問，烏天賜訕笑道：“三哥，如果你一定要怪罪，那我願意背下所有的罪過。”
“我說你小子，怎麽就死腦筋？”李三無奈地說，“算了，看在這次下山有重要任務的份上，我暫時不跟你計較。”
烏天賜忙嬉皮笑臉地說：“謝謝三哥，三哥，你就是活菩薩，我替晴子母女倆感謝你。”
兩人向著縣城方向走去。
“你是不是真看上那個女人了？”
“我是看她們母女倆可憐。”
“嘿嘿，別跟我藏著掖著，我李三也有看上過眼的女人，隻不過已經死了……”
烏天賜微微一愣，心髒沉到了穀底。
“我知道你想聽我講那段往事，行，反正沒事兒，我就說來聽聽吧。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和她一起長大，也算得上青梅竹馬，後來，她死在了小鬼子的刀下……也正是因為那個女人，我才上了大孤山……”李三說起這些的時候，聽起來大大咧咧的，似乎全然沒有傷感和悲痛，烏天賜聽著他的聲音，就好像看到了一段血火人生，那一刻，他的心髒變得越發沉重，就好像被緊緊地捏住，呼吸也越來越困難！
“天賜啊，聽了三哥我的故事，挺感動吧？”李三笑嗬嗬地說，“不過都過去的事了，今天是最後一次說，以後再也不提了。”
烏天賜仍然處在感動中，李三拍著他的肩膀，歎息道：“兄弟，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那麽恨小鬼子了吧，如果不是那些畜生，她也不會離開我，我也不會上大孤山入夥當土匪了。”
“三哥，換作是我，我也會跟你一樣，其實一開始知道那母女倆是日本人的時候，我也恨得要死，恨不得殺了她們。”烏天賜咽了口唾沫，想起村民們的死，腦袋裏開始充血，“那些畜生殺了我爺爺，還有妹妹，還有那麽多村民，我一定要替他們報仇。”
烏天賜說完這些，突然發現李三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一臉愕然地問：“三哥，你這麽看我，怎麽了？”
李三皺著眉頭說：“你剛才說什麽？”
“我……我說什麽了？”
“少裝蒜，你說你要給你爺爺，妹妹，還有村民報仇，難道這麽快就忘了？”李三盯著他的眼睛，似乎要看穿他的內心。
李三這時才反應過來，知道自己說漏了嘴，但話已出口，無法收回。
“有記性了吧，還敢騙我？老實交待，你到底是幹什麽的？你當初告訴我你殺了當兵的，我還真信了你，看來我被騙了。”李三微微歎息起來，“如果你今天不跟我說實話，那就隻能讓大哥來裁定了。”
“別，別，三哥，我說，我老實交待還不行嗎？”烏天賜手足無措，隻好坦白：“我沒有殺過當兵的，那是為了能跟你上山才騙你的。”
“你是為了報仇，為了殺小鬼子？”李三一針見血，烏天賜沉重的點頭道：“是啊，我上山就是為了殺了小鬼子給鄉親們報仇。”
“我就不明白了，你是怎麽知道小鬼子在山上的？”
“小鬼子當初屠殺完莊子後，我們就一直偷偷地跟著，直到小鬼子上了山。”
“你們還挺厲害呀，跟了那麽久，居然沒被發現。”李三帶著調侃的口氣說，“那我問你，你以為就憑你們三個人就可以殺了所有的鬼子？”
烏天賜緩緩的搖頭道：“我不管，就是死也要殺光那些畜生。”
李三沉吟了一會兒才說：“天賜，我能明白你的感受，因為我跟你一樣。”
“是嗎三哥，太好了，那我們從今以後不就可以一起對付小鬼子了……”烏天賜興高采烈，可話還未說完，李三便出言打斷了他：“不行，你給我記住，雖然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但你絕對不能亂來，哦，我想起來了，之前有兩個小鬼子無緣無故被殺，這件事應該跟你有關係吧？”
烏天賜一愣，馬上說：“這個我真不清楚……”也許是心裏有鬼，所以說這話時，一點底氣都沒有。
李三眼尖，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但沒點破，隻是說：“我們這次奉命到縣城尋找鬆浦和三木，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但你給我好好記著，不管你有多恨那些畜生，這次千萬不能亂來，如果他們倆出事，麻煩會比我們想象得大得多，所以我們必須暫時忍住，一定要忍住……”
烏天賜確實想趁著這次下山結果了鬆浦和三木的性命，這下忍不住問：“三哥，我有個辦法，殺了他倆，然後說是俞鍾的人做的，不就完了？”
“你倒是想得輕巧，但事情並不是你想得那麽簡單，如果這兩個人死了，大當家一定會怪罪我們，到時候，也許我們的處境會變得非常糟糕，要想殺了所有的小鬼子，希望就更小了。”李三打著盤算，烏天賜不快地說：“三哥，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也聽你的。”
“別灰頭土臉的，我們有共同的仇人，三哥答應你，大孤山上的小鬼子，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李三眼裏射出寒光，烏天賜這才重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