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王大川終於開了口，土匪和日本兵才放下槍，一場危機在經曆了劍拔弩張之後，終於被化解。
“長穀川，你這是幹什麽？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竟能容你胡來？”王大川的臉色非常難看，“現在時局變了，不再是你們可以為所欲為的時代了，你給聽好了，如果下次再發生類似的事，王某絕不客氣！”
長穀川於是陪笑道：“大當家萬萬不要生氣，今日之事純屬誤會，誤會！”
“哼，既然是誤會，為何還要命令你的手下開槍？”
“這……這不是沒開槍嗎？”長穀川諂媚的笑道，“我看見他們動手打起來，當時也是一時心急，所以才……大當家，我保證下次絕對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
王大川說：“今日幸好沒釀成大禍，要是雙方一開槍，你想到會有什麽嚴重的後果嗎？”
長穀川緘默不言。
“這事到此為止吧。”
“是，是！”
王大川接下來又問：“你們到山上的時間也不短了，我們之間的協議該履行了吧？”
“這個……我也希望可以盡快履行我們之間的協議，更加希望可以盡快回國，但是……大當家，您也知道，你沒有保證我們的安全，所以我希望您可以盡快找到殺人凶手，這樣我們才能繼續履行協議。”長穀川一番話令王大川心裏一驚，王大川從這個日本人眼睛裏看見了非常複雜的內容，但他隻是微微笑了笑，道：“看不出來，你還一個非常重承諾的人，很好，既然你能重承諾，那我也答應你，會盡快把凶手交到你手上。”
長穀川剛剛離開，李三便帶著烏天賜進來了。
烏天賜剛才在打鬥中，臉上被弄得傷痕累累。
“大哥，小鬼子太可惡了，你怎麽就這麽放他走了？”李三一進門就鬧騰起來，一臉的不快和憤怒。
王大川揮手道：“這事暫時不要再說了。”
“大哥，我們的兄弟被小鬼子欺負，難道你還要縱容下去？”李三指著烏天賜說，烏天賜卻搖頭道：“三哥，我沒事。”
王大川突然笑道：“你做得好。”
烏天賜和李三麵麵相覷。
“天賜，你知道我今日為何沒阻撓你和小鬼子打鬥？”王大川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從今天你跟日本兵的打鬥，我看得出來，你身手不錯，而且有勇有謀，確實是個可用之人，以後就留在山上好好幫山寨。三弟，這次大哥給你記一功。”
李三卻依然皺著眉頭，問：“大哥，剛才你也看到了，小鬼子太猖狂了，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裏，你怎麽還讓他們留下？長此下去，這也不是事兒呀。”
“急什麽，我給你說了好多次，不要著急，不要著急，你怎麽就聽不進去？”王大川歎息道，“現在有兩個小鬼子被殺，我答應要保證他們的安全，但沒有做到，所以剛才和長穀川達成協議，隻要找到凶手，他就必須馬上帶我去找回那批黃金。”
“大哥，我看這是小鬼子故意拖延時間，說不定根本就沒有黃金，他們這樣做也隻是為了能多活一天，然後找機會……”
“找機會幹什麽？”王大川反問，又道，“你想多了，這幾個日本兵已經是喪家之犬，根本沒法再掀風浪，如果他們敢亂來，我隻要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他們捏死。”
李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了烏天賜一眼，說：“大哥，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二哥下山查找凶手，這不是一直沒消息嗎？”
“是啊，二弟這次下山查找凶手，如果沒有好消息，長穀川那邊可能又要延遲了。”王大川歎息起來，知道真相的烏天賜心情非常壓抑，李三又罵道：“狗日的日本人太狡猾了，他們明知道要找到凶手不是一件易事，這不明擺著讓我們難做嗎？狗日的到底在搞什麽陰謀？”
王大川道：“不管這些了，總之當務之急是必須找到凶手。”
烏天賜突然說：“大哥，三哥，我下山去找二哥吧，也許能幫忙盡快找到凶手。”
“你？”王大川一愣，李三也跟著說：“別跟著瞎起哄，盡添亂，沒看大哥都為這事急得火燒眉毛了嗎？”
烏天賜拍著胸脯說：“三哥，我……”
“你現在敢到縣城去嗎？你殺了人，城防隊不是正在到處找你？”李三打斷了他，他卻說：“三哥，我得感謝你把我帶回山寨，救了我的命，現在山寨有麻煩，我哪能不管？我這次一定要找到凶手，幫大哥解決麻煩。”
王大川心裏一樂，拍手道：“不錯啊小子，算你有良心，李三，我看不如這樣吧，你帶天賜一起下山，順便把貨帶回來。”
“大哥，這貨不是……”李三話沒說完，王大川給他使了個眼色，他忙讓烏天賜先出去，然後才說，“不是剛帶回來一批嗎？怎麽又要了？”
“最近沈陽那邊的客人需求量增大，生意好做多了，所以我就多要了些貨，你這次下山，記得帶回來！”王大川點燃了煙鬥，吧唧了幾口，歎息道，“這個年頭，除了槍支彈藥，最賺錢的就是咱們這個生意了，不抓緊時間趕緊多賺點，兄弟們也要跟著挨餓啊！”
烏天賜走出大門，在門口停留了片刻，想聽清楚裏麵的談話內容，但收效甚微，隻好離去。
王大川突然問：“這個新來的兄弟還真有點意思，你是怎麽跟他認識的？”
李三一愣，想在大哥麵前邀功，於是天花亂墜的吹了一番：“大哥你說他敢殺當兵的，說明他身上有股匪性，適合幹咱們這一行，這些年我們跟俞鍾那個王八蛋來來回回的打來打去，俞鍾勾結日本人殺了我們好多弟兄，現在山上正是用人的時候，大哥你不會想要趕天賜走吧？”
王大川大笑道：“你想多了，既然天賜是你的救命恩人，那大哥也沒什麽好說的了，你以後就多帶著他，盡量讓他成為咱們的好幫手。”
烏天賜做了個夢，居然夢見了晴子，看見晴子滿臉血汙地站在自己麵前，張開雙手要他救她。
“不要，不要……”烏天賜用力一揮手，卻感覺被人緊緊地抓住，這才被驚醒，睜眼一看，居然是李三，李三疑惑地問：“你小子吃飽了撐的？亂叫什麽呢。”
烏天賜起身揉了揉眼睛，想起剛才的噩夢，越發想要盡快下山，於是問：“三哥，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去縣城找二當家？”
“大哥不是說了，讓我們馬上去嗎？”李三有些不爽，“你小子盡惹麻煩，閑著無聊是吧，這縣城可不比山上舒服，雖然吃喝不愁，還有大把的女人，但弄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
“掉腦袋？為啥要掉腦袋？”
“你豬啊，俞鍾一門心思想要拔掉我們，要是我們在縣城被發現，一旦落入他的手，你想我們還有機會活著回來嗎？”
烏天賜隻想趕緊下山去跟嶽成和石頭見麵，順便看看晴子，所以起身說：“大哥安排咱們的事，我們能反悔嗎？”
突然變天，泰康縣下起了雨。
烏天賜一路上都在想辦法擺脫李三，但始終沒有想到個萬全之策，眼看就要到縣城了，前麵出現了巡邏的城防隊，他眼珠子一轉，忙說：“三哥，咱倆一起目標太大了，不如分頭行動，等到了縣城再會合！”
“喲，你小子夠機靈的，行，那你小心點兒，到縣城的悅來茶館會合！”
“好，三哥，那你先走一步，我去找地方撒泡尿！”烏天賜終於找機會開溜，一轉身便往回跑。
晴子聽見敲門聲，一開始沒敢吱聲，後來聽見是個熟悉的聲音，才打開門，當她看到烏天賜完美無缺地站在麵前時，眼中頓時流露出一絲激動，但這束光一閃而過。
“晴子，你和孩子還好嗎？”烏天賜進門後抱起了孩子，女孩也不哭鬧，在他懷裏傻傻的笑著，晴子笑著說：“這孩子，自從你上次走之後，她就經常問，叔叔去哪兒了，叔叔什麽時候回來看我呀？”
烏天賜開心地笑了，想起那個虛構的噩夢，心裏不禁痛了一下，看著晴子的眼睛，說：“離開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要不然我早就回來看你們了。”
“那……這次會呆多久？”晴子問。
烏天賜扭過頭不敢看她的眼睛，晴子似乎明白了什麽，但突然笑了，說：“天冷了，你如果去縣城的話幫我帶點兒棉布，也好幫孩子做件棉襖過冬。”
烏天賜“嗯”了一聲，隨口問：“縣城離這兒也不遠，你怎麽不帶孩子去縣城呢？”
晴子垂下了眼皮，他看出了她臉上細微的變化，於是問：“怎麽了，你？”
“沒，沒什麽！”晴子背過身，假裝收拾屋子，他又問：“這些日子，有人來打擾你嗎？”
她搖頭。
他多想告訴她自己目前的處境，但為了她和孩子的安全，想想也就沒說。
晴子又熬了野菜湯，烏天賜本來不餓，但還是忍不住喝了一碗，嘖嘖的稱讚道：“真好喝！”
“以後要是想喝了就回來。”晴子這話本來很平淡，但在他聽來卻非常開心，忙說：“一定會的，一定會的！”
“來，妞妞乖，叔叔喂你！”烏天賜逗孩子玩的時候特別認真，晴子在一邊看著，眼裏流露出異樣的神色，過了一會兒，兩人幾乎同時抬頭，而且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烏天賜尷尬地笑了笑，說：“你先說吧！”
晴子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皮，說：“妞妞好像特別喜歡你，這孩子，這麽多年就跟我一起生活，我還擔心她的性子太孤僻，沒想到……”
他爽朗地笑了笑，輕輕刮著孩子的鼻梁說：“妞妞，叔叔以後有空一定會回來看你，對了，等你再長大一點，叔叔就帶你去縣城玩，你知道嗎，縣城有好多好玩的……”
晴子心裏像喝了蜜糖似的甜。
李三到縣城的悅來茶館喝了一下午茶，等了很久都沒見烏天賜的身影，眼看日頭即將西落，不得不起身離開。
烏天賜重新回到泰康縣時，天色已暗，這才想起和李三的約定，趕到茶館時，茶館已經關門，正在躊躇下一步該怎麽辦時，突然感覺身後有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可是當他回頭去尋找時，卻又沒發現異樣。
他打算找地方先住下來，然後再作打算，可剛走了一段路，那種感覺又出來了，這次他沒有回頭去看，隻是加快了腳步，一轉身溜進街邊的巷道，但前麵很快就出現了一個人影，他正想抽身往回跑，身後也出現了一個人影，自己被夾在了中間。
烏天賜的手放在了槍上，但緊接著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別動！”
烏天賜的手隻好離開了插在腰間的槍，那個聲音又響起：“跟我們走一趟吧，有人想見你！”
“你們是什麽人？”烏天賜在腦子裏搜索了半天，也沒想起在哪裏見過這人。
對方冷笑道：“問這麽多幹什麽，老實點跟我們走吧，要不然，老子手裏的槍可不長眼。”
烏天賜走投無路，隻好束手就擒，可他萬萬沒想到，想見他的這個人居然是嶽成。
“嶽大哥，怎麽是你？”烏天賜驚喜之極，上去便緊握著嶽成的手，“大哥，你想見我，怎麽弄得像綁架，可嚇死我了。”
嶽成此時已支走了所有的人，房間裏隻剩下他倆，所以敞開胸懷，擁著他大笑道：“我看你還真沒被嚇倒，聽帶你回來那倆人說，當時你還打算掏槍，看來這段日子你在匪窩裏學到不少東西，變機靈多了。”
“嶽大哥，你笑話我了，我，我這隻是自然反應，我還以為真遇到壞人了呢！”烏天賜自從一見到嶽成，心裏就踏實多了，“大哥，這是什麽地方呀，剛才那倆是你的手下吧？”
嶽成點頭道：“這是什麽地方你就甭管了，反正你現在到這兒了，你就完全可以放心了。”
烏天賜傻笑道：“多謝大哥呀，要不是你，我這會兒還真不知道該去哪兒呢。”
“哎，你這段時間在山上沒遇到什麽麻煩吧。”嶽成又問起這個，烏天賜於是把自己和小鬼子發生衝突的事告訴了他，他想了想，緩緩地說：“我覺得你這樣下去太危險了。”
烏天賜搖頭道：“管不了那麽多，反正我得殺了小鬼子為鄉親們報仇。”
“那你在山上這幾天，有發現什麽線索嗎？”
“小鬼子讓大當家王大川盡快找到殺害日本兵的凶手……”
“以我對日本人和那夥土匪的了解，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要不然土匪不會收留小鬼子，更不會替他們找凶手了。”
烏天賜歎息道：“我這次下山，正是為了這事兒，而且二當家雷豹和三當家李三都在縣城，他們這次到縣城來，全都是為了這件事。”
“既然王大川如此重視和緊張，那肯定被日本人抓住了軟肋。”嶽成若有所思，眉頭擰成了一條線。
烏天賜突然問起石頭和金珠，嶽成說：“你下山的事我暫時沒告訴石頭，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金珠嘛，他……”
“金珠怎麽了？”烏天賜見他表情有些不對勁，這才想起上次也沒見到金珠，於是開始緊張起來。
嶽成於是把俞鍾跟他達成的協議告訴了烏天賜，烏天賜著急地說：“凶手不就是李三嗎？他剛好在縣城，我們明天會見麵，幹脆你帶人把他抓起來交給俞鍾算了。”
嶽成一口拒絕了他：“不行，如果這時候把李三交給俞鍾，你的麻煩就大了，王大川肯定會懷疑是你搞的鬼，到時候你在山上的行動就會困難重重。”
“那金珠咋辦，不能老把他關著……”
“這事兒我一直在想辦法，你也別太著急，金珠雖然被關著，但我已經打點好了，除了沒有自由之外，也沒受什麽苦。”嶽成安慰他，接著又說，“王大川這次派你們到縣城來尋找凶手，這才是目前最棘手的事，如果交不出凶手，你們無法交待，日本人也不會兌現對王大川的承諾。”
“反正有雷豹和李三在，如果找不到凶手，大當家總不能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吧。”烏天賜的語氣聽起來很輕鬆，但嶽成卻反駁道：“你這樣想就錯了。”
“我……哪裏錯了？”
“你想想看，你剛剛取得那些土匪的信任，根基還不穩，如果你這次能找到凶手，王大川不是會更加信任你嗎？這是個好機會，你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啊。”嶽成這番話讓烏天賜幡然醒悟，“還有，王大川一旦交出凶手，日本人肯定就會跟他完成交易，可以讓王大川收留那些日本人的條件，肯定非常誘人，到時候你不就可以弄明白這個非常交易到底是什麽了嗎？”
烏天賜受益匪淺，這一晚，他和嶽成共用一張床，促膝夜談，聊得越多，他更加不能入睡了，但是睡意已經降臨，夢囈一樣的說：“大哥，我還是想跟石頭見個麵。”
“行，天色不早了，早點休息吧，這事我來安排。”嶽成還在思考如何才能交出凶手一事，心情更亂，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