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李三終於進了一棟老寨子，而且很久沒出來，烏天賜於是讓石頭回去給嶽成報信，自己在外麵躲起來監視。
嶽成正在跟俞鍾談生意，石頭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嶽成笑道：“俞縣長，我要等的人來了！”
“把人抓起來！”秦江山大手一揮，下達了命令，兩個手下向石頭靠過去，石頭一愣，呆呆的看著嶽成，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嶽成知道秦江山故意刁難他，所以大聲喊道：“秦長官，這是我的朋友。”
秦江山於是製止了手下，冷笑道：“我看你們都像是殺人凶手，俞縣長，幹脆把他們綁了算了！”
俞鍾麵無表情，一動不動。
嶽成怔了半晌，在心裏盤算著自己的如意算盤，不想這麽快就跟秦江山撕破臉，所以訕笑道：“秦長官，恕我直言，俞公子死於非命，難道你想隨便抓兩個人償命？俞縣長，嶽某知道真凶，難道您不想緝拿真凶給令公子報仇雪恨？”
“好了，不要再說了，帶我們抓人去吧。”俞鍾眼裏閃爍著仇恨的火焰。
石頭領著一幹人來到老房子的時候，卻沒見烏天賜，頓時便覺得不妙，忙帶人衝進屋裏，但屋裏空空蕩蕩，布滿了塵土，也不見一個人影。
“怎麽回事，人呢？”首先發急的是嶽成，憑直覺，烏天賜凶多吉少。
“我走的時候還在這兒……”石頭也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緊接著開口的是俞鍾：“嶽先生，這到底怎麽回事？”
嶽成還沒張嘴，秦江山卻搶先說：“這兒哪裏有人，有鬼還差不多。”
“那人真進了這屋裏，天賜讓我來給你們報信的。”石頭很緊張烏天賜，急得直冒冷汗，秦江山又冷笑道：“我不管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見不到凶手，那你們這幾個一個也別想走。”
嶽成把目光看向俞鍾，俞鍾在秦江山麵前本來就如同傀儡，此時更不知如何是好，隻好眼神閃爍，試圖逃避。
“憑什麽要抓我們，我們根本不是凶手。”石頭叫起來，秦江山不屑地說：“我不管你們到底是不是凶手，也不管你們是不是跟凶手同夥，總之，在沒有抓到你們所謂的凶手之前，我說你們是凶手，那你們就是凶手！”
“秦長官，咱們都是明白人，到底誰才是凶手，我看你心裏應該比我更清楚，這樣吧，我答應過縣長一定會找到殺害俞公子的真正凶手，那就一定會把凶手交出來，不過，我現在需要一點時間！”嶽成看出了俞鍾的無奈，隻好自己另想辦法。
“放走了你們，難道還指望你們可以老老實實的回來交差？”秦江山果然是一隻老狐狸，言下之意不在話下，俞鍾始終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一是因為剛剛失去兒子還沉浸在悲痛中，再是秦江山對自己的打壓，但他清楚得很，在這個世道，玩槍的才是掌權的，誰手中有了家夥，誰才說話算數。
“老嶽，你們在這兒等我，我去找天賜回來！”石頭突然說，金珠也說：“石頭哥，我跟你一塊兒去。”
“我不管你是石頭還是豬頭，來人啦，把他們仨給我抓起來！”秦江山一聲令下，眾手下蜂擁而上，嶽成厲聲喝道：“等等！”
“先抓起來！”秦江山毫不客氣的把三人抓了起來，嶽成掙紮了幾下，對他怒目而視，冷聲說：“秦長官，你抓了我們有何用，誰去幫縣長找凶手？”
“我手下那麽多人，區區一個殺人凶手何足掛齒，俞縣長，你就放心吧，就是挖地三尺，我也要幫俞少爺把仇給報了。”秦江山掃了一眼自己的眾多手下，又看向俞鍾道，“這件小事就包在秦某身上了，好了，把人給我帶走吧，等候發落。”
“等等！”嶽成突然又叫起來，秦江山不快的問：“又怎麽了？”
嶽成的表情看上去如此神秘，沉吟了一會兒才說：“秦長官，嶽某有話想跟你私下聊聊。”
“你……還有什麽資格跟我……”秦江山話未說完，嶽成忙又說：“你先聽我說完，到時候如果你還想關我，那嶽某自行取下人頭。”
秦江山見他如此說話，不得不退讓一步，道：“既然如此，不妨給你一次說話的機會！”
眾人等候在外，秦江山和嶽成進了另外一間屋子。幾乎所有人都在想，嶽成到底會跟秦江山說什麽呢？
幾分鍾過後，秦江山和嶽成一前一後走出屋子，秦江山大聲說：“行，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就給你時間，但是，他們倆，必須有一個留下來。”
石頭和左金珠當然明白這話是在說他倆。
嶽成看著他們，歎息道：“石頭，金珠，隻能暫時委屈你們了。”
“我留下來！”左金珠搶在石頭前麵說，但石頭也說：“還是我留下來，金珠，你跟著老嶽去救天賜。”
“不，石頭哥，還是你去，你能多幫嶽大哥一些。”金珠此言倒是有理，嶽成也非常讚同地說：“金珠說得對，石頭，你跟我一起去找天賜吧，多一個人多一份力。”
“好了，別廢話了，我希望你們可以盡快把凶手緝拿歸案。”秦江山說，俞鍾也道：“嶽先生，那就辛苦你了，俞某在泰康縣等你們的好消息，但是有一點必須記住，我要活人。”
嶽成和石頭看著左金珠被帶走，也跟著離去。
“老嶽，你剛才進去對那個姓秦的說什麽了，他怎麽就會答應放我們走？”石頭問，嶽成笑道：“其實也沒說什麽，你也看到了，我說讓一個人留下當人質，他才答應讓我去找凶手。”
石頭焦急地問：“天賜到底會去哪兒了？明明說好等我們回來的。”
“不出意外的話，天賜肯定被剛才那個人抓走了。”嶽成臉上剛才的輕鬆表情一閃而過，“我們必須馬上找到他，要不然麻煩就大了。”
“怎麽找？你知道帶走天賜的是什麽人嗎？”
嶽成問：“你好好想想，還有什麽發現？”
石頭愣頭一想，忙說：“我知道該去哪兒了！”
烏天賜醒來的時候，感覺後腦勺還在隱隱作痛，眼前一片模糊。他看了一眼周圍，才發現自己正孤獨的身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這是哪兒？發生了什麽事？烏天賜腦子裏迅速浮現出兩個問題，然後起身，想打開門，門卻紋絲不動，就在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要回憶之前發生過什麽的時候，門突然開了。
“醒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烏天賜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清楚那張臉，還在疼痛的後腦勺提醒了他的回憶，於是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找死！”李三一槍托砸在烏天賜額頭上，烏天賜隻覺得一陣眩暈，踉蹌著撞在牆上，差點沒倒下去，但他用勁撐住了身體，回頭看向李三，李三拿槍對著他，陰冷的笑道：“到底為什麽要跟著我，你是什麽人？”
“我沒有跟著你！”烏天賜頭暈目眩，臉色蒼白，“你……是誰呀，我根本就不……不認得你。”
“還他媽裝蒜，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依照李三的脾氣，恨不得一槍崩了他，但他偶爾又是個冷靜的人，在沒得到答案之前，他不會殺掉此人。
烏天賜腦子裏清晰地浮現出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才覺察到自己已經身處極度危險之中，但恐慌在心中一閃而過，摸著腦袋說：“大哥，我想起來了。”
“你想起什麽了，趕緊說，但你最好說實話，要不然老子一槍崩了你。”李三凶相畢露，烏天賜開始編織謊言：“我殺了人！”
李三一愣，腦袋一熱，反問：“你也殺了人？看你那樣，像是敢殺人的人？”
“我殺了誰？”烏天賜假裝在回憶，突然大驚失色的叫嚷起來，把李三嚇得一抖，但他又很快搖頭道：“我想不起來了，哎喲，痛死我了，也不知是誰把我敲暈了。”
“你大爺……”李三踹了他一腳，狠狠地罵起來，“小子，你給我聽好了，別在老子麵前耍花樣，老子是什麽人，你恐怕還不知道吧，不過等你知道我是什麽人的時候，嘿嘿，恐怕也沒機會說話……”
烏天賜看著滿臉獰笑的李三，突然哀求道：“大哥，我殺了人，求求你救我，我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的，我現在回不去了！”
“想讓我救你？”李三晃動著槍，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獵物，這個骨子裏流著狼一般血液的土匪，此刻正在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
烏天賜見他有所動搖，又說：“大哥，我殺了一個穿軍裝的家夥，他們正在到處找我，隻要你帶我走，活著離開縣城，我可以幫你做任何事情。”
“你……你膽子也太大了！”李三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在犯嘀咕，“當兵的你也敢殺，看不出你有這本事呀小子。”
“大哥，我是不得已啊，他們欺負俺，俺一發脾氣就搶了他們的槍，也不知道咋就開槍了……”烏天賜裝得像真的一樣，李三盯著他的眼睛看著，突然笑了起來，說：“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要是我帶你走，不是跟那些當兵的作對？”
“大哥，隻要你帶我走，我以後給你做牛做馬。”
李三還在思索，烏天賜已經打定主意，想要讓自己的計劃順利實施下去。
李三問：“你叫什麽名字？”
“烏天賜！”
“好，我就帶你離開泰康縣，但是離開之前，你必須幫我做一件事。”李三終於鬆口，烏天賜忙點頭：“行，隻要你帶我走，別說一件事，一百件也行。”
“好，隻要你聽話，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李三得意地笑了起來。
石頭帶著嶽成來到李三第一次進入的那家小旅館，老板是個女人，大家都叫她美姑，其實人並不算很美，隻是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狐狸味，也算得上風情萬種。她一見有客人上門，忙一身風騷地迎了上來：“兩位大哥，住店嗎？”
“對，住店！”嶽成邊說邊打量起旅館，他發現老板娘不像正當的生意人，但沒表露在臉上，老板娘一聽住店，忙殷勤地說：“兩位大哥來這兒可是來對了地方，本店雖小，但住上絕對舒服，保證大哥滿意。”
嶽成微微一笑，問道：“老板娘，你這兒平日生意好嗎？”
“好，好的不得了，很多都是熟客！”老板娘一臉媚笑，好像生怕客人又走了，但嶽成卻沒停止發問，又說：“老板娘，在住店之前，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人，什麽人？”老板娘一聽這話，好像立即警惕起來，“我這兒每天來來往往的人太多了，可能根本不記得。”
嶽成向後看了一眼，示意石頭去門口把風，然後才說：“老板娘，跟我進去吧，這兒說話不方便。”
“你……你們到底要幹什麽？”
“別緊張，就隻想向你打聽一個人。”嶽成的麵孔變成了另外一副表情，老板娘做出了反抗和抵觸的架勢，嶽成露出了腰間的槍，老板娘頓時嚇得花容失色，支支吾吾的問：“大……大哥，你這……這是要幹什麽？劫財……還是劫色？”
“放心，隻要你合作，我既不劫財也不劫色，也不會傷害你半點皮毛！”嶽成逼迫老板娘去到裏屋，老板娘一直在不停的顫抖，連走路都差點站不穩。
嶽成收起槍，讓老板娘坐下。
老板娘顫巍巍地坐了下來，膽怯的說：“大哥，我什麽都不知道……”
嶽成道：“我問你的這件事，你肯定知道。”
老板娘眼裏閃過慌亂的神色，好像已經知道會被問什麽。
“一個身材很瘦的男子，不久前曾到你這兒來過，而且還帶走了一包東西。”嶽成邊說邊觀察老板娘的神色，發現老板娘眼神閃躲，心懷鬼胎，所以他又道，“準確的說，一個男人，一個剛剛在縣城殺了人的男人。”
老板娘的表情更顯得慌亂，嶽成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又說：“現在縣長正派人四處尋找這名男子的下落，如果找不到人，我就會成為替罪羊，你說，我能不急嗎？不找到人，死的人就會是我，所以我得到處找人是吧。”
老板娘不敢吱聲，嶽成又故意歎息道：“老板娘，看在我的命即將不保的份上，趕緊告訴我吧，那個男人到底是誰，他從你這兒拿走了什麽？”
老板娘不敢正眼看嶽成，嶽成突然吼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還不肯說的話，就隻能讓你跟我一起死！”
“說，我說！”老板娘被這一嚇唬，果然不敢再隱瞞什麽，嶽成得到答案，起身說：“非常感謝，放心吧，我會為你保守這個秘密的！”
離開旅店時，石頭看到嶽成一臉嚴峻，便感覺出了什麽事，但嶽成又突然笑了。
“老嶽，你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到底天賜怎麽了？”石頭很茫然，嶽成道：“有天賜的消息了。”
“啊，真的，他在哪兒呀？”石頭很興奮，嶽成輕鬆地說：“土匪手裏。”
“什麽，他被土匪抓了？”石頭很吃驚，“也就是說，之前在萬花樓殺人的人是土匪？那天賜不是有危險？”
“那個人叫李三，是大孤山上的土匪。危險肯定是有的，但暫時應該沒有什麽生命危險。”嶽成略微思索道，“至少我們知道抓走天賜的是什麽人了，所以接下來，我們應該去大孤山。”
烏天賜要幫李三做的事，那就是去萬花樓探查一下情況，當他重新回到萬花樓時，萬花樓大門緊閉。
“關門了？你在那兒難道沒見一個當兵的？”李三覺得奇怪，烏天賜如實相告，但說道：“那些當兵的肯定已經去過了，不然萬花樓也不會大白天的關門。”
“哼，萬花樓死了人，而且死的是縣長的公子，你說能不關門嗎？”李三話音剛落，烏天賜忙驚奇的問：“大哥，你剛才說你殺了縣長的公子？”
李三冷笑道：“很奇怪嗎？俞鍾那隻老狗早晚也會死在我手上。”
“大哥，你太厲害了！”烏天賜假麵奉承，李三興奮地說：“好，你敢跟當兵的作對，也算一條漢子，從今以後隻要你乖乖的聽話，大哥不會虧待你！”
烏天賜被李三帶回了大孤山，此時正被鎖在一間房屋裏。他眉宇緊鎖，卻無法入睡，他在思考自己深入虎穴的計劃。
“什麽，你殺了俞鍾的兒子？”王大川被這個消息震驚了。
李三卻說：“大哥，那個俞鍾三番兩次跟咱們過不去，你不是一直想要他的老命嗎？現在我殺了他兒子，不替您出了口惡氣嗎？”
“李三啊李三，你怎麽沒長腦子呢？之前那個俞鍾跟日本人串通一氣來對付我們，現在可不一樣，日本人被打跑了，共產黨和國民黨來了，現在俞鍾跟那個姓秦的串通一氣，你殺了他兒子，姓秦的肯定會幫他報仇，到時候……”
“大哥，日本人咱都不怕，還怕姓秦的？那姓秦的，姓俞的早晚都得死。”
“你知道個屁，日本人是什麽玩意兒，老子才不怕，但是國民黨和共產黨不一樣，我們都是中國人，他們知道我們想什麽，對我們的底細知根知底，要是真打起來，吃虧是可是我們！”王大川怨氣衝天，李三正想說什麽，雷豹推門而入，站在了李三一邊，權王大川道：“大哥，不就是俞鍾那條老狗的兒子嗎？他帶日本人殺了我們多少弟兄，我早就想要那條老命了，現在可好，李三立了大功，等俞鍾那條瘋狗來吧，這次一定要讓他有來無回。”
“你們哪，惹禍上身了。”王大川明白多說無益，但是事情已經出了，現在必須想辦法解決麻煩。
烏天賜耳邊傳來日本人狂歡的聲音，眼前卻浮現出日本人屠殺村莊的情景，內心的憤怒油然而生。不多時，門開了，進來的是李三。
“大哥，你終於來了。”烏天賜一躍而起，裝作非常興奮。
李三問：“怎麽了，還沒睡？”
“我……睡不著。”烏天賜說，“大哥，這是哪兒呀，外麵怎麽那麽吵！”
李三冷笑道：“說出來怕嚇死你！”
烏天賜麵色驚恐，支吾道：“這……這到底是哪兒呀？”
“大孤山。”
“大孤山？”烏天賜故意一驚，又問，“大孤山是幹什麽的？”
“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真……真不知道呀！”
李三又問：“那日本人，小鬼子你該知道吧？”
“日本人，小鬼子？”烏天賜瞪大了眼睛。
李三得意洋洋地說：“現在這外麵全都是日本人，你怕嗎？”
烏天賜故意驚呼起來。
“你大爺的，喳喳呼呼的幹啥呢，先睡一覺，有什麽事明天再說！”李三轉身便走，烏天賜聽見門關上的聲音，無力地癱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