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烏天賜看到嶽成一臉笑容走出來時，緊繃在心裏的那根弦才終於放鬆，一出門便迫不及待地問：“大哥，咋樣啊？”
“大孤山上的土匪頭子叫王大川，布匹店的老板是那夥土匪在縣城的眼線，目前知道的就這麽多！”
烏天賜想了想，又說：“我們這一去，那掌櫃萬一要是給土匪通風報信怎麽辦？”
“他沒有這個膽子！”嶽成淡淡的笑了笑，想起自己臨走前拋下的那句話，“隻要布匹店不關門，他就不敢上山報信！”
錢長生此時也被弄得焦頭爛額，想起剛才的那一幕，還驚魂未定，但他仍然隱瞞了山上有小鬼子的事實，想起這個，又擔心剛才那人發現自己騙他後折回來，所以更加害怕，一時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掌櫃的，有人找您！”店小二突然進來，把錢長生嚇得一哆嗦，還以為是剛才那人又回來了，但出門一看，居然是王大川的手下，整個人頓時被嚇得臉都變成了蒼白，但又隻好趕緊把人給讓進了屋裏。
“錢掌櫃，大當家今日派我來，是為了讓你幫忙做一件事。”來者是李三，他是大孤山的三當家。
錢長生認得李三，知道此人也不是好惹的角色，在王大川手下以狠辣著稱，所以趕緊讓座，諂媚的笑著說道：“您稍等，我這就給您泡一壺上等的茶來。”
“不用了！”李三隨意的揮手，趾高氣揚地說，“都是自己人，用不著這麽客氣。”
“是，是，大當家有什麽事請您盡管吩咐。”錢長生盯著皮笑肉不笑的李三，李三的眼睛本來就小，此時眯縫著眼睛，好像完全睡著了似的，然後如此這般的交待了一番。
“這個……”錢長生猛然怔住，李三瞪著眼睛質問道：“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倒是沒有，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難道非得大當家親自向你交代？”李三話裏有話，錢長生知道這群人都是魔鬼，所以誰都不敢得罪，隻好說：“不敢，不敢，三爺交代就行了，您回去轉告大當家，我一定盡快照辦，很快會有消息！”
“那就好！”李三起身，做出要離開的樣子，但又說，“還有，最近泰康縣不太平，如果發現有什麽可疑的人，或者陌生人，一定要多注意他們的行蹤。”
“是，是，我會的！”錢長生目送著李三走出布匹店，整個人才長長的鬆了口氣，轉過身的時候，店小二問：“掌櫃，那人看上去好凶，您認識那人嗎？是幹什麽的？”錢長生沒好氣的嗬斥道：“沒你的事，不該問的少問！”
就在對麵的街道上，嶽成他們根本沒離開過，一直看著李三走進布匹店，然後又快步離開，這才悄悄的跟了上去。
李三還有一個特別大的嗜好，那就是女人，這是他的死穴，每次下山都會偷偷溜去萬花樓，而且自從見到紅娘心裏就直癢癢，但礙於王大川不敢造次，所以這次趁著王大川不在，決定去萬花樓碰碰運氣。
“哎喲，我還以為是什麽貴客呢，原來是三爺啊，好久沒來捧場了，可想死你了！”萬花樓的老鴇一見客人上門，高興的不得了，揮舞著手絹，扭著腰肢迎了上來。
李三向四周掃了一眼，嘻皮笑臉的問：“最近有什麽好介紹？”
“三爺，瞧您這話說的，咱們萬花樓的姑娘可是個個漂亮如花，保準三爺您滿意而來，高興而歸呀！”老鴇正要叫姑娘過來，李三卻擺了擺手，低聲問：“紅娘在嗎？”
老鴇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僵硬，但立即說：“紅娘很忙……”
“我不管，我這次來就要紅娘！”李三的表情非常固執，老鴇抱著雙臂，無奈的歎息道：“到這兒來的客人，每個人都想找紅娘，但是紅娘就一個，而且她正在陪一位客人！”
李三因為這話而怒火中燒，想想王大川都可以睡的女人，自己卻無法得到，頓時冷笑道：“今天要是見不著紅娘，老子就不走了！”說完，還摸了摸腰間的槍，老鴇知道他不敢亂來，但仍然擔心這條瘋狗亂咬人，隻好又說：“紅娘真的正在陪客人，而且今天已經被人包了場！”
“客人，是什麽貴客這麽有錢啊，還包了場？”李三涎著臉，橫著眼睛，老鴇頓了半晌，隻好說：“是……是縣長的公子！”
“縣長的公子？”李三輕蔑地冷笑道，“老子不管他是什麽公子少爺，馬上讓他滾蛋，讓紅娘出來陪我！”
老鴇無奈，隻好搬出王大川，誰知李三一聽王大川，火氣更盛，徑直闖入了二樓紅娘的房間。
紅娘正在和俞鍾的公子俞宗澤打情罵俏，被突如其來的李三嚇得尖叫起來，俞宗澤到底是縣長公子，所以大怒道：“哪裏來的野狗，敢掃老子的雅興，不想活了？”
李三上下打量著俞宗澤，突然冷笑起來，問道：“你就是縣長公子？”
俞宗澤平日裏也是嬌縱慣了，指著這個突然闖進來的陌生人，衝著老鴇怒喝道：“這是什麽東西？”
老鴇根本不敢多言，李三見狀，猛然拔槍在手，斜著煙說：“馬上滾出去。”
俞宗澤卻根本沒把這一招放在眼裏，所以說：“在本公子麵前玩這一招，你這是嚇唬誰呢？瞧你那副德性，趕緊滾吧，要不然惹得本少爺火起，本少爺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三娘嚇得躲在了俞宗澤身後，怯怯地喊著：“少爺，我怕！”這更加激發了俞宗澤身體裏的雄心激素，安慰道：“別怕、別怕，這裏是泰康縣，沒人敢欺負你。”
李三回身看了老鴇一眼，吹著槍口說：“三爺今兒個就要看看你這個縣長公子到底有什麽能耐。三娘，跟我上山去，三爺我保護你！”
“大膽！”俞宗澤勃然大怒，李三毫不客氣地拿槍指著了他腦袋，但是俞宗澤也不是省油的燈，緊握著槍口，咬牙切齒的吼道：“有種就衝本少爺開槍！”
李三冷笑道：“殺了你就像捏死一隻蒼蠅！”
三娘突然從俞宗澤身後衝出來，喊著：“三爺，別開槍，我跟你走！”話音剛落，卻被俞宗澤一把抓住了，把正在得意關頭的李三潑了一瓢冷水，李三腦袋一熱，手中的槍托狠狠地砸在了俞宗澤腦袋上，俞宗澤躲閃不過，頓時血流如注。
三娘尖叫起來：“俞少爺，你流血了！”
頭昏腦脹的俞宗澤抹去臉上的血，突然抄起身邊的一件家什砸向李三，李三剛一閃身，俞宗澤又撲了過來，兩人迅疾扭打在一起。
三娘被撞倒在地，老鴇打算上前去拉開兩人，可一聲槍響，把所有人都怔住了。
俞宗澤緊緊地抓著李三的衣領，臉上充滿了驚恐的表情，最後吐出了三個字：“你好狠！”然後倒下，卻雙目圓瞪。
“啊，不好了，殺人了！”老鴇發出了驚呼聲，李三才緩過神，一看俞宗澤肚子上正在汩汩地流血，慌忙撒手，正要奪門而出，卻被老鴇一把抓住，嘴裏還喊著：“李三，你殺了人，你不能走！”
李三狠狠地一腳踢翻了老鴇，三步並作兩步跳下樓梯，然後逃出了門去。
先前槍響之時，把在外麵觀望的烏天賜等人都驚到了，此時看到跟蹤的那人從萬花樓驚慌失措地跑出來，便猜到誰是開槍之人了。
“嶽大哥，我們怎麽辦？”烏天賜問，嶽成想都沒想便說：“天賜，你和石頭跟著那人，看他去了什麽地方，確定位置之後回來告訴我。金珠，你就守在這兒，我現在進去看看。”
烏天賜和石頭悄然跟隨李三，隻見李三一路小跑，然後進了街邊的一家小旅館。
“石頭，你守在這兒，我回去通知嶽大哥！”烏天賜交代了一下，正要抽身離去，卻被石頭叫住：“等等，他又出來了。”
李三從小旅館出來的時候，手上還多了一個袋子，然後又急匆匆的離去。
“這個混蛋還想往哪兒跑？”石頭罵道，“幹脆抓住他不就完了？”
烏天賜道：“不行，嶽大哥隻讓我們跟著他。”
“唉，你現在怎麽張嘴閉嘴就是嶽大哥，那老嶽到底是什麽人，你弄清楚了嗎？”
烏天賜跟了上去，邊走邊說：“嶽大哥不是一般的人，他能幫我們報仇。”
“你咋就看出他不是一般人了？”
烏天賜道：“石頭，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嶽大哥像是壞人嗎？”
“你能從我臉上看出來我是好人還是壞人？”石頭的反問將了烏天賜一軍，烏天賜想想這話也有道理，但他仍然堅持自己的觀點：“石頭，咱倆從小一起長大，你即使不相信嶽大哥，也該相信我吧。”
“我就是因為擔心你，所以才……”石頭無奈之極，“算了，不跟你爭了，反正沒一次說過你的。”
“哎，你說那人到底要去哪兒呢？”烏天賜轉移了話題，石頭說：“管他去哪兒，咱們跟著就是，反正跑不了。”
嶽成隻身進入了萬花樓，老鴇閱盡江湖人，一見他便知此人非等閑之輩，但因為剛剛發生命案，隻得打腫臉笑著相迎：“不好意思，萬花樓今日打烊，客官您改日再來吧。”
嶽成一眼掃盡了所有的臉，雙手插在腰間，大聲說：“改日不如撞日，何須另尋他日？”
“這個……客官，本店今日確實不方便接客，要不您……”
“不忙，不就是一起命案嗎？何必大驚小怪！”嶽成裝作高深莫測，老鴇不識此人真麵目，隻好仍然強裝笑臉，嶽成又道：“我就在這兒等一個人，然後便走。”
“縣長很快會帶人前來，我勸你還是趕快走吧，免得給自己惹麻煩。”
嶽成大笑道：“不怕、不怕，我等的就是縣長大人！”
老鴇還想說什麽，縣長俞鍾和秦江山一起火急火燎地出現在門口，俞鍾一進門便怒吼道：“人呢？”
老鴇顫抖著指向二樓，俞鍾掀開她，直奔二樓。
秦江山厲聲命令手下：“把萬花樓給我圍起來，一個也不許跑，誰敢踏出半步，格殺勿論！”
此言一出，萬花樓裏的姑娘全都嚇得花容失色。
俞鍾站在門口，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兒子，整個人已經傻了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想到活生生的一個人，此時居然已經……俞鍾頹然地抱著兒子，不多久，秦江山也上了樓，繼而轉身下樓，問噤若寒蟬的老鴇：“什麽人幹的？”
老鴇不敢說真話，但知道不說真話也會麻煩纏身，正在左右為難時，看見了一本正經的嶽成，像抓住了救命草，立即心花怒放，指著他說：“他說正在等縣長，他……他說知道凶手是什麽人。”
拉長了臉的秦江山把目光緩緩轉向嶽成，在他臉上停頓了兩秒鍾，冷冷地問：“凶手是誰？”這話不帶一點商量的口吻，反而像是質問。
嶽成輕蔑地說：“鄙人有話隻和縣長大人說！”
秦江山心中一怒，但沒有表現出來，臉上反而現出一絲不屑的笑容，抬頭看了一眼二樓的方向，說：“縣長大人有要事纏身，秦某負責全權處理這樁命案，你知道被殺的是什麽人嗎？”
嶽成緩緩的點頭道：“當然。”
“既然知道，那秦某就不多言了，現在萬花樓的所有人都有嫌疑，在沒有抓住凶手之前，所有人都不許離開，除非你是……死人……”秦江山的手按在腰間的槍袋上，掃視了大廳一眼，又對老鴇說：“俞少爺是在你萬花樓出事的，所以你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要是找不到殺人凶手，這條命就隻能算在你頭上了。”
“哎喲我的青天大老爺，我這是招誰惹誰了，老天要這麽懲罰我。”老鴇帶著哭腔叫嚷起來，秦江山怒喝道：“別他媽號喪了，說點實在的。”
“長官，我是真不知道殺人凶手啊，姐妹們都在，我們聽到槍聲的時候，隻看到一個人影衝出去，然後上樓去看，俞少爺就……就……”老鴇還在支吾，秦江山冷笑道：“當時是哪個姑娘在陪俞少爺啊。”
老鴇的眼神不自然的躲閃開去，最後無奈地落到了紅娘身上，紅娘耷拉著眼睛走了出來，怯生生地說：“長官，凶手當時拿著槍衝進屋，我被嚇傻了，害怕的閉上了眼睛，槍響的時候，我被嚇暈了過去……”
秦江山好像完全不相信這些鬼話，縣長的聲音突然傳來：“把萬花樓所有的姑娘都帶回去，我要她們給宗澤陪葬！”
所有的姑娘都尖叫起來，老鴇嚇得跪倒在地，求縣長放過萬花樓。
“不交出凶手，所有人必須死！”縣長的口吻非常頑固，人群中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他，他是凶手，是他殺了俞少爺！”
此言點醒了所有的姑娘，一時間，矛頭全都指向了嶽成，老鴇也毫不猶豫地說：“對，他，就是他殺了俞少爺，縣長，長官，你們一定要殺了他給俞少爺報仇啊。”
“對，我想起來了，殺害俞少爺的那人好像就是他……長官，快抓住他……”紅娘也借機起哄。
嶽成沒想到這些女人居然會如此陰毒，為了保命竟然可以亂咬一氣，但他見慣了這些場麵，當即淡然的笑道：“縣長大人，如果我是凶手的話，怎麽還會在此自投羅網！”
俞鍾知道這些女人的話不怎麽可信，但仍然問那些女人：“你們當真看清楚他就是凶手？”
“對，就是他，就是他殺了俞少爺！”紅娘一口咬定，秦江山此時也問：“你不是在等縣長嗎？有什麽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嶽成抬頭看著縣長，大聲說：“縣長大人，嶽某知道真凶是誰！”
俞鍾眯縫著眼，壓抑著內心的悲痛和憤怒，愣愣地問：“我憑什麽相信你！”
“因為我親眼所見，而且萬花樓所有的姑娘也應該都認得此人。”嶽成說這話的時候看向老鴇，老鴇眼神慌亂地垂下了頭。
秦江山突然怒喝了一聲：“你就是凶手！”
“縣長大人，恕我直言，您是想隨便找一個人為您兒子報仇，還是想抓到真正的凶手？”嶽成根本沒理會秦江山的怒吼，而是不急不慢的問俞鍾。
俞鍾看了秦江山一眼，又問：“你真的知道真凶是誰？”
“當然，嶽某如有半句謊言，甘願受罰！”嶽成道，“但嶽某幫您找到了真凶，也有一事相求。”
“你沒資格談條件！”秦江山聲音很冷，嶽成卻一臉冷靜，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俞鍾，俞鍾沉吟了半晌才說：“什麽條件，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