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可怕的女人和兒童
第28章
可怕的女人和兒童
茫茫大霧山，名副其實，還沒進入山中，縈繞在山間的霧水便擋住了一切，迷蒙了雙眼，隻見輪廓而無法透視內中景致，讓人有一種望而卻步的畏懼。幸運的是今天會有陽光，不然霧水會更濃更密，兩步之外就無法看清任何東西。
見到這種情景時，他們都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這可比原本的傳言更要真實。現在誰也無法預料山中的情況，但無人膽怯，依然大踏步邁出了沉重的步伐。
“注意觀察周邊情況，到處都可能藏有敵人，隨時準備戰鬥。”單龍第一個拉響了槍栓，子彈上膛，等待敵人的出現。
但願不會遭到埋伏。大家心裏都在這麽想，在視野被霧水完全遮擋時，沒有誰願意冒這個險，即使你是神槍手也防不住從背後射來的冷槍。
三人踩在積雪上小心翼翼地往前搜索，身後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腳印，每一步都異常謹慎，各自搜尋著一個方向，直到排除危險後才繼續前進。
“天哪，長這麽大還從沒見過這麽大的霧。”張紅軍感歎了一聲，單龍笑道：“自從來到這裏就沒遇到過一個好天氣，不是雪天就是大霧……”
“今天還好，老天也算開眼給我們送來了一點陽光，不然要是平日到了這裏，估計連方向都摸不清。”邱玉山像個獵人一樣掃視著視力可及的每一個地方，半彎著腰，每一個動作都很專業，所以讓人放心。
單龍的手指時刻放在扳機上，他是三個人中視力最好的，所以承擔的搜尋責任最大，張紅軍在進山前跟他開過一句玩笑：“龍哥，待會兒進山後你可是我們的眼睛，全靠你了，到時候我們兩個都成了瞎子，一切你說了算，你指哪我們打哪。”
漸漸地，他們已經深入茂林，雪更厚，偶然出現一些腳印，但分不清到底是人留下的還是動物留下的。不過走了這麽遠也沒見到一個敵人的影子，三人心裏稍微放鬆下來。
“估計那些南韓殘兵也不會躲到這裏來，不被打死也早被凍死了。”剛安靜了不久，張紅軍又打開了話匣子。
“不要大意，你們注意到那些腳印沒？雖然已經很難分清是不是人留下來的，但我估計八成是南韓士兵的，說不定剛才正躲在某個角落盯著我們。”單龍一雙眼睛像利劍一樣掃視著周邊的一切，一刻也不敢鬆懈。
“你說得對，不能有絲毫大意，要是還想活著回去的話。”邱玉山麵色冷峻地說道。
正在此時，前方傳來一陣說話的聲音，三人同時反應過來，當即趴倒在雪地裏，那陣聲音斷斷續續的，好像還夾雜著女人的聲音。
三人交換了一下目光，然後慢慢起身，開始尋著聲音搜尋過去。
“真的還有女人。”邱玉山低聲說道。
“我也聽見了。”張紅軍接過話道。
單龍點了點頭，知道他們想說什麽，有女人也並不表示不會是敵人，但既然對方敢這麽大聲說話，說明還沒有發現有外人入侵。
冰冷的槍在各自手裏顯得越發冰冷，明知道前麵有人在，卻弄不清到底是敵是友，這是最冒險的賭注，判斷錯誤就等於沒命。
聲音越來越近，好像馬上就要出現在眼前。
他們偷偷地摸了過去，頓時都瞪大了眼睛：幾個人影，準確地說，應該是幾個女人和幾個小孩出現在幾棟小木屋前麵，他們正在一起嬉鬧，一片祥和的氣氛。
“看樣子不像是敵人。”邱玉山低聲說道，另外兩人都有同感，他們從那些人的穿著上看不出國籍，更無法弄清楚具體身份。
“那現在怎麽辦？過去嗎？”
單龍觀察了一會兒四周的情況，一時也拿不定主意，正在模棱兩可時，邱玉山說道：“要不我先過去看看情況，試著跟他們交流一下，你們見機行事。”
“這樣也好，那邊是孩子和女人，沒弄清情況時不得傷人。”單龍想了想叮囑道，如果他們三人一起出去，萬一對方真是敵人的話那就糟糕了。
邱玉山點了點頭道：“掩護我。”然後慢慢走了出去。當他突然出現時，所有人都驚叫起來，但見他似乎沒有惡意，很快就穩定下來。他想跟他們交流，卻因為語言不通隻得極力用肢體語言表達自己的思想，對方卻仍然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根本無法明白他想說什麽。
單龍和張紅軍躲在掩體後觀察著對方所有人的舉動，並沒有發現周圍還有什麽異常情況，也才鬆了口氣，張紅軍正要現身，卻被單龍攔住了：“再等等。”
邱玉山絞盡腦汁，最後實在是沒辦法了，隻好掏出槍來，那些人又尖叫起來，他隻得收起槍解釋道：“不用怕，不用怕，我是好人，不會傷害你們。但是你們總得告訴我你們到底是什麽人？這裏還有別人嗎？”他一邊說一邊打著手勢，終於有一個中年婦女向前邁出一步，向他微微鞠了一躬，他明白這個動作是表示友好，當即稍微放鬆了下來。
那個女人接著向他做了個邀請的姿勢，他點了點頭，開始往木屋門口走去，另外的人都在盯著他看，表情顯得非常奇怪。
當女人走到門口時轉過了身，又做了個“請進”的手勢，他想了想，準備進去看個究竟，也許會從物件上弄明白這些人的身份，於是踏進了門。
但就在這一瞬間，剛才還顯得非常柔弱的女人突然迅速關上了門，當她轉過身時，手上多了一把手槍。
邱玉山知道中計了，潛伏在外麵的單龍和張紅軍也瞪圓了眼，誰也沒料到居然會突然出現這一幕，一個個問號閃現在腦海中。
那個女人一揮手，另外的人都動了起來，小孩往另外一棟木屋跑去，不一會兒就出現幾個穿著南韓士兵軍裝的男人。單龍和張紅軍看得都傻了眼，怎麽也想不到這些南韓人會用女人和小孩當誘餌。
“怎麽辦？幹掉目標，救玉山出來。”
“不急，玉山暫時沒事。”單龍目光深邃地說道。
那幾個南韓士兵捶打著木屋的門號叫了幾聲，邱玉山在屋裏掃視了一圈所有的擺設，沒發現任何可以表明這些人身份的東西，此時外麵又傳來幾個男人的聲音，他徹底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不過他不著急，因為外麵還有自己的兩個神槍手兄弟，隻要敵人敢輕舉妄動，馬上就會喋血三丈。
那幾個南韓士兵號叫了幾聲，但屋裏沒有任何聲響，都不約而同地看著那女人，似乎對裏麵是否有人產生了懷疑。那個女人的臉色顯得很無辜，但她馬上掏出了一顆手榴彈，準備扔進木屋裏去。
單龍和張紅軍見狀，紛紛瞄準了敵人，就在那女人準備把手榴彈丟進屋去時，單龍果斷地扣下了扳機，子彈射進目標腦袋裏，一股暗紅的血噴到她周圍人的臉上，一個個頓時都驚恐地號叫起來。但是已經沒有機會了，單龍和張紅軍在暗處，目標在明處，這對他們倆來說就像是打標靶，一槍一個就全部解決掉了。
邱玉山在屋裏聽見槍響，衝著木門就是一腳，房屋晃動了幾下，但門卻沒開。
單龍和張紅軍同時衝了出去，檢查完畢，發現敵人全被擊斃後，這才去開門。邱玉山一出門見到滿地的屍體，當時就恨不得衝過去狠狠地踹幾腳。
“趕緊走吧，這裏不太安全，說不定馬上會有更多敵人趕過來。”單龍說著就想走，但張紅軍說道：“剩下的女人和小孩怎麽辦？”
單龍一愣，目光看向了另外的一棟木屋，剩餘的人全都躲進了那棟木屋裏。
他們來到了木屋前，然後用槍推開了門，但屋裏一無所有，空空的不見一個人影。
“我明明看見他們走進來的，怎麽會不見了呢？”張紅軍疑惑地掃視著屋裏的情況，驚奇不已。單龍很冷靜地觀察著木屋裏的各個角落，目光突然落到一個點上，走過去一腳就踢開了。張紅軍立即罵開了：“真他媽狡猾，別讓老子再碰到，不然有你們好看。”
那些女人和小孩就是從這個方向逃跑的，而且看樣子很熟悉這裏的環境，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如追上去幹掉他們……”
“算了，那些都是女人和小孩。”
“女人怎麽了，都差點炸死我。”
單龍搖了搖頭，“沒時間了，還是先幹正事要緊。”
三人離開後繼續向目的地方向前進，但後來發生的事使單龍徹底後悔了，要是他們先前追上那些逃跑的女人和小孩，也許他們就不會去通風報信，也就不會發生那些事。
過了沒多久，他們來到了一片山坳，隻要翻過前麵的山頭，很快就會到達目的地。
邱玉山一路上還在想著之前發生的事，很長時間都沒說一句話，直到來到這片山坳。
“馬上要到達目的地了，不如休息一下吧。”走了這麽久都沒休息一次，確實有些累了，邱玉山提出了建議，但被單龍拒絕了：“這裏不是休息的地方，再往前走走吧，要是剛才有敵人出現，我們隻有挨打的份。”
他說得有道理，這裏地形非常特殊，四麵環山，要是真有敵人出現的話，他們會很被動。
“馬上就要天黑了，再耐心堅持一會兒，等到了目的地，我們輪著休息。”單龍出發前就估算了到達目的地的時間，所以才這樣安排。但話音剛落，突然感覺眼睛被什麽東西刺激了一下，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使他意識到了危險的存在，忙大叫一聲“危險”，然後順勢滾倒在地，但就在那一刻，一聲尖利的槍響，隨即引起了一陣槍響，不知從哪裏射來的子彈把他們包圍了起來。
“龍哥，你怎麽猜得這麽準，這裏還真不是休息的地方啊。”張紅軍這時候還在開玩笑，單龍接過話道：“現在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了，不想休息也不行。你們看到子彈射來的方向沒有？”
“我發現了一個。”
“好，等我打掉一個之後，馬上開始反擊，這裏不能久留，必須盡快衝出去。”單龍說完，趁著敵人槍聲暫時歇息時，抬手就是一槍，躲在樹上的目標發出一聲慘叫掉了下來。
張紅軍和邱玉山也開始還擊，幾乎槍槍擊中目標，敵人的火力很快就弱了下去。
“還剩下三個，一人一個。”他們重新換上子彈，邱玉山取下了火箭炮，咬著牙罵道：“爺爺讓狗日的嚐嚐厲害。”
“砰砰……轟……”隨著兩聲槍響，火箭炮也發射了出去，一切歸於平靜。但他們沒有馬上出去，誰也不知道是否還有埋伏。
“有人受傷嗎？”單龍抱著牆靠在石壁後，謹慎地掃視著茂密的叢林，低聲問道，確定安全後，才慢慢探出頭去。
張紅軍額頭擦破了皮，滲出了絲絲血跡，狠狠地罵道：“真是怪了，這些家夥是怎麽知道我們會從這裏經過的？”
單龍也在想這個問題，如果不是有人提前通風報信，是沒人會知道他們行蹤的。
“我知道了，一定是逃出去的南韓女人和小孩。”邱玉山瞪著眼說道，“早知如此，當時真不該一時心軟。”
“媽的，就連女人和小孩都成了殺手，太可怕了。不過如果再讓我遇到，一定毫不留情，絕對一槍一個。”張紅軍一邊換子彈一邊罵道。
“你額頭沒事吧。”單龍看見了他額頭上受了傷。
“沒事，擦破了皮。”他提著槍往前走去，看見不遠處樹上掛著一具屍體，狠狠地罵道，“活該！”
由於山高路陡，冰雪漫天，上山的時候很難走，他們互相拉著，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爬上山頂。
“還真沒走過這麽難走的路，要是不小心滑倒，估計就直接到底了。”站在山頂，回頭望了一眼陡峭的山坡，張紅軍還在大口喘息。單龍看著一直延伸到底的羊腸小道說道：“趕緊走吧，走完這段下坡路就到了。”
夜色漸漸降臨，轉眼間就變得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見了。
下了山，沿著叢林一直向東穿行，又走了大約1公裏路，他們停了下來，打算在這裏休息。
“今晚我們就在這裏過夜了，現在輪流休息，你們先睡會兒，我先看著。”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在離美軍據點大約10公裏遠。
夜色無聲，寂靜而漫長。
單龍機警地盯著夜色中的一切，在夜色的籠罩下，除了山巒的輪廓之外看不見一個人影。過了很久，他翻身坐起來靠在樹後，一陣倦意沉沉襲來，但見二人睡得很香，所以不忍心叫醒，使勁掐了掐眼皮，希望借著疼痛來喚醒自己的意識。
過了很久，邱玉山突然被凍醒，緊了緊衣領，見單龍靠在樹上，於是也坐了起來。
“你睡會兒吧，我來看著。”
單龍突然之間沒了睡意，低聲說道：“天馬上就要亮了，你繼續休息會兒吧。”
“啊？”邱玉山看了一眼天空，天邊已經微微泛出魚肚白，“你怎麽不叫醒我？時間還早，你還是躺會兒吧，等天一亮，就真沒時間休息了。”
“算了，你陪我瞎扯扯。”
“好啊，我們認識了這麽久，還真沒好好聊過。”邱玉山笑著說道。
單龍打了個哈欠，想到一些事情，也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是不是覺得在敵人的眼皮底下，我們居然還有閑情瞎扯？”
“哈……我覺得你這人挺有意思的。”
“你說我有意思？還從來沒有人這麽說過我。”
“你小子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白醫生。告訴你吧，從你第一次見到白雪時，我就看出你小子已經不安好心了。”
邱玉山笑了起來，他從小在農村長大，還沒結婚，自從見到白雪時，他知道了什麽是喜歡，但一直沒有勇氣說出來。
“等她醒來了，你得親口告訴她，如果慢了，估計就沒你的份了。”單龍感歎道，“雖然戰爭還沒結束，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但你必須得說出來，否則我可保不準花落別家啊。”
邱玉山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是啊，要是沒有戰爭，我們都不會來這裏，那麽多戰友也不會犧牲，這都是美國人害的，我做夢都想打跑美國人。”不過馬上又說道，“我可不敢……”
“有什麽不敢的？”
“你不也不敢麵對這段感情嗎？”
單龍沉默了，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於是感歎道：“多希望戰爭早點結束啊。”
“這是所有人的願望，我們都在等這一天。”
天很快就亮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明亮起來。他們又出發了，按照原計劃，這是最後的路程，然後等待目標出現，完成任務，回家……
“轟……”突然，隨著一聲爆炸，張紅軍飛了起來，邱玉山和單龍也差點被炸暈，當他們清醒過來時，全都蒙了。
“紅軍、紅軍……”他們呼喊著張紅軍的名字，但他臉色烏黑，臉上全是血，再也聽不見他們的呼喊了。
“啊……我的腿！”邱玉山想站起來，才發現自己的一條腿已經被炸斷，頓時痛得齜牙咧嘴，滿臉淒慘地叫了起來。單龍此時掙紮著站了起來，但一時沒站穩又倒了下去。
“砰、砰砰……”突然一梭子彈擦著他的身體飛了過去，他頭腦一熱，頓時清醒過來，迅速趴倒在地，舉槍便射擊。
對麵慢慢走過來幾個人影，他們也許以為敵人都被炸死了，所以才敢大搖大擺地圍攏過來。
單龍這才發現邱玉山也不能動彈了，緊緊地抓住他，沉聲說道：“挺住，不要露頭……”他已經鼓足了氣，自己卻悄然抬起頭，眼前卻一片模糊，隻感覺有幾個影影綽綽的影子正在向這邊逼近。
“你先走，我……我來拖住他們。”邱玉山有氣無力地說道，他已經掙紮著翻過身，瞄準了人影開了一槍。單龍看了一眼已經犧牲的張紅軍，一把按下邱玉山，發出聲聲怒吼，對著人影連開數槍，槍聲刺破了寧靜空曠的清晨。
他現在看清楚了，那是一群穿著南韓軍裝的士兵，怒火燒到了胸口，燒得他幾乎失去理智。
邱玉山抓著自己還在滴血的雙腿，衝單龍怒吼道：“快走啊，你不能死，任務還沒完成，你必須活著！”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在單龍腦袋裏炸開，他緩緩回過頭去看著戰友，忍住內心的悲痛，終於使勁點了點頭，然後猛然起身，剩下的兩個敵人還沒反應過來便一命嗚呼了。
單龍從掩體後走了出來，一步一步走向張紅軍。邱玉山也掙紮著站了起來，看著敵人遍地的屍體，眼睛裏閃爍著仇恨的火焰。
“紅軍、兄弟……”單龍把張紅軍摟在懷裏失聲痛哭起來，“我們不是說過要一起回去的嗎？”
邱玉山也忍不住差點落下眼淚，淚水在他眼眶裏打著轉兒，但他突然驚恐地吼叫了一聲“小心”，說話間已經撲了過去，擋在了單龍前麵。
“砰……”一聲槍響，子彈無情地穿過了他的身體，他努力支撐著，但終於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啊——”單龍張著的嘴再也無法合攏，他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隨手抓起槍就是一陣猛射，憤怒的子彈把殺死邱玉山的最後一個敵人射成了馬蜂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