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洛陽城，西城貧民窟，一間鐵匠鋪的小屋，屋內漆黑一片，一絲陽光都不能穿透。
在牆邊立著一方祭壇，供奉著一座頭生獨角，麵相猙獰的惡鬼，兩根人油蠟燭散發著幽幽的綠光。
而供奉的祭品是半個幹癟的心髒，一個滿是血汙的肝髒，完整的腎髒和半截胃，下麵跪著一個長發遮住麵貌的男子，嘴裏念叨：“神啊！我已經按你的吩咐供奉了，求求你複活我的妻兒吧！”
“什麽祭品不夠，還需要更多更強的祭品。”男子聞言有些震驚，畏畏縮縮的道：“我知道了，我會湊夠祭品的，求求你一定要複活我的妻兒。”
話畢，男子起身離開了小屋，順手拿起擺放在門口的鐵錘，一臉麻木的回到鐵匠鋪繼續打造鐮刀，聽著街道上傳來的孩童打鬧聲，小聲的道：“快了，快了，寶兒和他娘就快要回來了。”
……………………
洛陽府，展昭一身赤紅衣衫，拎著守正劍步入了書房，一瞧屋內還有外人，立即抱拳一拜道：“展昭見過包大人，公孫先生，還有這位大人。”
包拯正才反應過來，展昭原來並不認識劉晉元，趕忙介紹道：“這位是鎮武門門主劉晉元，展護衛你可別小看我們自己劉大人，他可是我們大乾赫赫有名的文武雙全，孔明大人可是他的老師，過去還曾經連中三元奪得榜首。”
劉晉元穿著白色儒服，一臉溫和的笑容，拱手道：“包大人實在過獎了，晉元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
“而且對於展護衛的俠肝義膽，鋤強扶弱的名聲，晉元也是聞名久已。”
展昭心裏同樣對劉晉元的好感大增，並非是因為劉晉元這番恭維的話，而是包拯對他的推崇，他相信包拯識人和交友的眼光。
公孫策好奇的問道：“展護衛，你匆匆忙忙的趕過來有什麽事嗎？”
“這……”展昭不著痕跡的看眼劉晉元，心裏猶豫著要不要說，畢竟自己打聽到的是洛陽府的案子，讓劉晉元插手進來不是好事。
包拯哈哈大笑起來，擺著手道：“展護衛不用擔心，劉大人並非外人，此案已經由鎮武門和我洛陽府一同查詢了。”
“是，大人。”展昭詫異的看眼一旁輕笑的劉晉元，他這些日子一直在四處查找線索，還不曾回到洛陽府，因此鎮武門和洛陽府聯手查案一無所知。
“大人，經過展昭多番走訪查詢，發現在城西的高鐵匠最有嫌疑。”
“據屬下打探消息稱，高鐵匠自幼父母雙亡，不過祖傳的打鐵手藝讓他不缺衣食，直到十年前經人介紹認識了他的妻子。”
“兩人成婚之後相敬如賓，很快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是沒想到年前一場突然其來的惡疾，要去了妻兒的性命。”
“本來打算自我了斷的高鐵匠，在年前的時候無意間撿到了一個木雕，自此他就逢人便說，遇到了一位神，他的妻兒很快就要複活了。”
“他的親朋好友本來還以為他是犯了癔病，還想帶他去尋醫，結果高鐵匠發起瘋來，拿著鐵錘將所有人趕走了，要不是他的親朋好友躲得快，弄不好都會出現人命了。”
“之後他的親朋好友就和他斷了聯係，不過多年的感情也不好眼睜睜的看著高鐵匠就這麽瘋下去，因此時不時還會去偷偷看看他，保證他衣食無缺。”
“可在上元節之夜有人注意到高鐵匠門口有血跡，不過他們也沒有多在意，還以為高鐵匠是在那天宰雞殺豬敬祝的時候無意間沾上的。”
“好，多虧了展護衛，不然福元巷一案我們還是一無所知。”包拯拍著大腿，轟然叫好，有了這條線索就可以直接去高鐵匠那裏查證了，轉頭朝著劉晉元，道：“劉大人你們在看？”
劉晉元收起笑容，整理了一下衣衫，滿臉冷酷的道：“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
隨即長歎一聲，道：“包大人，你們對於邪教徒還是有所不了解，他們瘋起來不管是是父母妻兒，還是親朋好友隻要需要殺戮的時候，就能下得去手，因此我們對邪教徒不能有一絲同情。”
包拯和公孫策互視一眼，對於劉晉元的態度他們心裏不由的感到震驚，不管是從各種傳聞，還是親自接觸，兩人都能看出劉晉元就是一位君子，可是也想不到劉晉元對邪教徒的殺意這麽重。
此刻兩人心裏對素未謀麵的邪教徒充滿了警惕，包拯望著一臉冰冷的劉晉元，帶著一縷當頭棒喝的理論，和顏悅色道：“這一次高式鐵匠鋪抓人，我們一起去看看，那些邪教徒到底有多凶狠無情。”
劉晉元聞言頓時驚醒，心頭的殺意隨即散去。滿頭大汗的道：“多謝包大人出手相救，不然晉元隻怕要迷失在了殺心之中了。”
雖然包拯不以修煉的天賦聞名於世，但是他修煉的《斷罪決》卻是無比契合，後來居上突破到了半步天仙的層次，一對善惡神眸能夠輕易的看出別人的善惡，對於劉晉元的異狀自然能夠看出。
“我包拯年長幾歲，托大稱呼你一聲晉元，可否？”
不說方才包拯幫他擺脫殺心，就憑包拯的官評這麽稱呼他都沒有關係，微笑道：“晉元乃是小輩，包大人玩去可以隨意稱呼。”
“那好，包拯就托大了。”越是接觸劉晉元，包拯就越發的欣賞他的為人和作風，道：“晉元，就算在太平盛世的時候壞人都不會缺少，換句話說壞人是抓不完的，因此你需要多注意休息，隻有你的身體完好無損，才是百姓之福，才能真正的鎮嚇那些壞人。”
劉晉元將包拯的話琢磨了一遍，發現頗為有道理，自己的確是應該好好的休息一陣子了，拱手道：“多謝包大人提醒，晉元必當牢記在心。”
“哈哈，晉元不必多禮，就算今日包拯不提醒你，以你師孔明的眼力也能看出，不說其他包拯相信你自己也能走出牛角尖。”包拯謙虛的笑笑，道。
公孫策見此哈哈的笑，打斷了兩人的客套話，道：“二位有什麽話回來再說，我們還是先前去鐵匠鋪看看再說。”
兩人不約而同的點點頭，道：“就聽公孫先生所言，還是捉凶的事情要緊。”
說著，兩人對視一眼，再次放聲大笑起來，就好像天上的陰霾一掃而光，陽光普照大地一般。
……………
高氏鐵匠鋪坐落在西城一個人字岔路口，剛好屬於獨棟的存在，最近的居民宅還要過一條馬路。
一陣整齊的跑步聲打破了貧民區的寧靜，就見洛陽府的兵丁將鐵匠鋪團團圍住。
而高飛卻好似視而不見，依舊左手拿著鐵鉗夾著一塊紅彤彤的鐵錠，右手舉著小錘不緊不慢的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敲打著。
洛陽府的士卒隨即散開一條道路，包拯，公孫策，展昭和劉晉元四人先後走了進來，打量著披頭散發，衣衫襤褸，滿身汙穢正在打造菜刀的高飛，即使以他們四人不曾輕視平民的態度，也不由的皺眉。
包拯上前一步，微微彎腰問道：“你就是高飛鐵匠？”
高飛一邊打著菜刀，一邊頭也不回的回道：“不錯，你們想打造的什麽，我這裏有菜刀，鐮刀，鋤頭，鏟子等等，就算鐵鍋，我也可以鍛造。”
他的聲音好似多年不曾說話的人一般，充滿了幹澀，沙啞，尖銳，又好像老年人遲緩，麻木。
包拯四下裏打量了一下鐵匠鋪的環境，立即有了發現，注意到一旁堆放的煤炭有一絲黑紅色的血跡，目光頓時一凝，試探道：“你上元節可曾出過門？”
高飛右手微微聽頓，接著不假思索地帶著一絲傷感了道：“沒有出過門。我妻兒在年前已經走了，上元節我去看別人的幸福嗎？”
隨即高飛雙目中冒出一陣幸福的光芒，小聲道：“隻要再等一些日子，我就能複活她們了，到時候我們一家就是別人的羨慕對象了。”
包拯裝作一臉不信的樣子，恥笑道：“幫助死人複活？除了朝廷也這個能力，誰能？誰又敢違背天地秩序複活死人？你隻怕不讓人騙了吧？”
高飛聞言不由的大怒，手裏的動作停了下來，轉頭怒視著包拯，眼裏滿是瘋狂和殺意，道：“不可能！神是不會騙我的，你休想蠱惑我。”
展昭見此瞬間閃到了包拯身前，生怕高飛瘋狂之下動手傷了包拯，平舉著手裏的守正劍，阻攔著高飛，大聲嗬斥道：“高飛你想幹什麽？”
包拯緊緊的盯著高飛的一舉一動，見他沒有動手的意圖，緩緩地撥開展昭，道：“展昭不要緊張，讓我和高飛談談。”
展昭死死的注意著高飛的舉動，一步一步慢慢的讓開了道路。
不過展昭並沒有離開多遠，而是守在了包拯身邊，防止高飛突起傷人。
包拯望著高飛不慌不忙的卷起衣袖，示意他並沒有攜帶武器，道：“不知道你說的神是誰？本府想請他幫忙複活先父，不知道可以嗎？”
一聽這番話高飛眼神閃爍，緊緊的盯著包拯看了一會，眼眸內的瘋狂之意逐漸消失，恢複了一絲清明，道：“可以，不過尊神是否願意幫助你，我不敢保證。”
包拯露出一絲微笑，慢慢的說道：“如果神不願意答應，我不會怪你的，我會一直懇求神的幫助。”
“好，你跟我來。”高飛隨手鉗起打造好的刀胚丟進了一旁得水桶裏淬火，頓時水桶內的井水咕嚕咕嚕的冒泡，放出一陣滋滋的聲音。
眼看著高飛步入後門，包拯立即給了展昭喝劉晉元一個眼神，示意兩人跟上。
三人跟著高飛來到了後院，一瞬間就注意到了處在院子角落的小屋。
這小茅草屋明顯才造出來月餘時間，它占地十來個平方，四麵緊閉隻留下一扇出入的門戶，一股屬於魔族的惡臭之氣從門縫裏飄了出來，小屋附近的土壤已經被汙染，成了一塊死地。
“你們在此等一下，我進去和神通報一聲，倘若神願意見你們，我就帶你們進去參拜神。”
就見高飛在門口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推開門走了進去，沒過一會，就聽聽到高飛一人的聲音傳出來。
“神，外麵有三個人求見你，想要求你幫忙複活先父。”
“什麽，他們不是好人，而是為了查探凶殺案。”
“他們想要阻止我複活寶兒母子，不行，我不準任何人破壞我的複活計劃，就算家父也一樣。”
說完之後，高飛領著鐵錘怒氣衝衝的走出了小屋，一指包拯質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來此有何目的？是不是為了阻止我複活寶兒母子？”
從展昭嘴裏聽到的高飛事跡，包拯明白過去的高飛稱得上是一個好人，他也並非真心想要製造一場場殘忍無度的殺戮，隻是一個為了尋找複活妻兒途徑的可憐兒。
不過他想要複活的理想卻讓魔族趁虛而入，將他蠱惑成了罪人，製造了一場殺戮作為祭祀，道：“高飛現在迷途知返還不晚，本府知道你並非故意殺死那幾個福元巷的無辜者。”
“隻要你願意現在投案自首，並交出那件魔族木雕，本府可以網開一麵放你一條生路，幾十年之後還可以出獄。”
“在獄中你可以創造一些於國有利的東西，本府可以答應你，為你的夢想向皇上求情，給你複活妻兒的機會。”
“你們這群王八蛋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要騙我？尊神說的對，你們來我這裏就是為了搶奪尊神，不讓我複活寶兒母子。”
包拯苦口婆心的一番話，不僅沒有讓高飛相信，反倒讓他心底的怒氣爆發出來。
本來他還以為包拯能夠感同身受，和他一起尋找機會複活先父，此刻他徹底相信了尊神的話，這些人就是為了阻止他複活妻兒。
隨即高飛一臉殺意的堵在門前，死死的瞪著包拯，怒道：“你們這群混蛋立即給我滾出我的鐵匠鋪，不然我就把你們的心肺刨出來當作祭品，祭祀尊神。”
三人實力比高飛強多了，一眼就看得出高飛心底還有一絲善意約束著他的舉動，不然依照邪教徒的瘋狂隻怕已經殺了過來。
“別刺激他，如今他還有作用，可以讓我們了解木雕的威力，先退出去。”包拯想了一會認為高飛暫時殺不得，留著他的作用，比殺了他的作用還大，揮著手說道。
話畢，三人時刻的注意著高飛舉動，緩緩的退回到了前麵的鐵匠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