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與命運抗爭
“小鳶。”一進門顧小蘿莉就看見了她,筆直朝她的方向走來,四處打量了一下,問她:“傲塵呢?”
聽到動靜的顧傲塵從廚房出來,當然身上還裹著圍裙,手上拿著抹布,淡淡道:“媽,你怎麽來了?”
夏梓鳶忍住想要扶額的衝動,不是吧?這年頭的人都這麽喜歡踩點的嗎?早不了玩不來,偏要挑她偷懶顧傲塵去洗碗的時間來。這……她的形象,還要如何挽回啊?
好在顧小蘿莉並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而是往沙發上一坐,嗔怪的說:“你們兩個真是大忙人,小鳶,我今天碰見你……夏總了,他還特意問我你和傲塵的婚期打算定在什麽時候?”
“婚,婚期?”夏梓鳶的嘴角微微抽搐,她可以拒絕嗎?
“不急。”顧傲塵回答。
顧小蘿莉說:“你們不急我們急啊,而且老爺子可沒耐心等下去了。小鳶,我跟你說,就是那個市長,你應該有印象吧?蘇天浩那小子不知道瞞了多久的事情,前兩天被抖出來了,人家都當了爺爺了,現在天天在傲塵他爺爺麵前念叨,說自己這麽年輕就當了爺爺。老爺子哪裏聽的了他的話,非催著我呢,讓我問問你們,你們之前說的事情,辦好了嗎?”
“辦好了,但是這不是關鍵吧?市長跟老爺子是一輩人嗎?這有什麽好比的?”顧傲塵抖了抖抹布,想要再進廚房。
“誒,你怎麽就不懂呢?老爺子這是暗示你們再給他添一個曾孫。”
“媽,我們還小。生孩子的事情,以後再說吧。”顧傲塵如是回答,受到了夏梓鳶投來的感謝的目光。
“怎麽就小了?在我們A市,18歲就已經可以結婚了。”顧小蘿莉據理力爭,沒想到顧傲塵根本就不肯搭理她,徑直進了廚房。
顧小蘿莉接了一個電話,說是劇組那邊的事又得去忙,她無奈之下隻能起身,想了想,還是對夏梓鳶說:“小鳶,爭氣一點,老爺子可喜歡你了。”
“額……嗯。”她能說她拒絕嗎?而且,這個,要她怎麽爭氣啊?奇奇怪怪的……
夏梓鳶趴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等顧傲塵從廚房出來了,才對他說:“阿姨劇組那邊有事先走了。”
顧傲塵不以為然的說:“習慣了,她總是很忙。”
“我看你好像沒怎麽吃,你吃飽了嗎?早餐當做午餐吃,也就隻有我們這樣了吧?”
“沒事,我聽說蘇天浩不僅連上午的假給請了,連下午的都不放過。”
“她們忙著幹什麽啊?忙著帶娃?”夏梓鳶有些尷尬的笑笑,不太習慣跟他商量這個話題。
“我猜,是忙著造娃。”顧傲塵說著,把口罩扔到了她的麵前,說:“準備走了。”
“不是還早嗎?”夏梓鳶雖然這麽說著,但還是乖乖的戴上了口罩。
“去一趟公司,有點事情需要處理。”
“我跟你一起?”
“在車上等還是一起上樓,隨你便。”
夏梓鳶開玩笑說:“是嗎?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心大了?不怕我跑了?”
“我會把你鎖車裏的,放心。”
“你!哼!”夏梓鳶咬牙切齒,惡狠狠的瞪著他。“我跟你一起上樓。”
“記得叫爸。”
“行吧,知道了知道了。”
……
“我回來了。”夏蘭推開門,見夏明海和念榕坐在沙發上,也不說話,氣氛感覺有些許的怪異。
“夏蘭,你過來。”念榕終於招呼她過去了,夏蘭的心中已經做到了被訓斥或者被打罵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迎來的卻是他們這樣詭異的平靜,感覺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媽……”夏蘭低聲喚了她一句,剛想坐下,就被對麵的夏明海給吼嚇住了。
“你還有臉回來?!”
夏蘭臉色難看,站直了身軀在念榕的身邊,低著頭,雙手交握在一起,不停的相互揉捏著。
“說就說,你那樣凶孩子做什麽?”念榕嘴上說著,並沒有要拉著夏蘭往自己這邊坐的意思,而是保持中立的問她:“夏蘭,弟弟說你在學校談戀愛了,是不是真的?”
弟弟?
夏蘭聞言一驚,四處張望了一番,並沒有看見夏望龍的身影,但是在她的心中,疑惑和憤怒,早已超過了她對夏明海和念榕的恐懼感。
夏望龍居然出賣她?為什麽啊?她哪點對不起夏望龍了?她哪裏招他惹他了?!為什麽?為什麽?!她不明白,她到底做錯了什麽?現在,就連夏望龍都來出賣她。
夏蘭的臉色被氣得發紅,心中憋著一口氣,當然,如果此刻夏望龍在她的麵前,她一定會毫不猶豫毫不留情的衝上去與他廝打在一起。
他憑什麽這麽說?他哪隻眼睛看到了?還是哪隻耳朵聽到過?自己跟南宮潯雖然感情不錯,但是也從來都沒有做出什麽逾矩的事情來,他憑什麽就這樣說自己在學校談戀愛了?!
“不用找了,你弟弟去上學了,你最近是不是跟一個叫做南宮潯的男生廝混在一起?”夏明海已經強製自己壓下了態度,語氣依舊嚴肅的問她。
“我沒有廝混!”夏蘭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聲音幾乎都是尖銳到破音了,她大口的喘著氣,怒道:“你聽夏望龍說什麽你們就信什麽?他有什麽證據嗎?照片,有本事你就叫他把照片拿出來!否則就不要在這裏胡說八道!他這就是在誣陷我。”
“沒有證據。”念榕說。
“沒有證據?沒有證據你們就信了?你們怎麽就不相信我呢?!你們就是偏心!”
“夠了!”夏明海手中的水杯“砰”的一聲被摔碎在地,他抬手對著夏蘭的腦袋就是一個巴掌,雖然沒有打在臉上,但是這一巴掌卻比打臉還疼,打得夏蘭的腦袋一陣嗡嗡作響,視線也有了短暫的模糊。“老子都沒吼,你吼這麽大聲做什麽?當我們都是耳聾的?”
她的身體重重的撞在了沙發上,而離她近在咫尺的念榕始終沒有伸手拉她一把。
為什麽要回來?!為什麽要回來……
夏蘭顫抖著身軀,麵朝著沙發墊止不住的在哭泣,她真的是在這一刻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她依舊咬緊了牙關堅持著,隻因為那個人許給她的承諾。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很快,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離開這個家了。
“別裝死,我問你,你是不是在跟南宮潯談戀愛?”
“我沒有!”夏蘭狼狽的站起身,頭發淩亂的打散在臉上,臉頰上全是刺眼的淚痕,看得人忍不住為之心疼。那些曾經其樂融融的景象,家庭的所有美好和睦,也在這一個巴掌之下,化為了須有。她曾經笑得能有多開心,現在哭的就能有多痛心。
你口口聲聲跟我說是一家人,一家人,你就這樣對我下得去手,你打我的時候,你的心不會痛嗎?你有良心嗎?!
“你現在就打電話,叫南宮潯過來,我們當麵對質清楚。”夏明海指著她的手機道。
開什麽玩笑?打電話?你是嫌丟臉丟的不夠多嗎?
“憑什麽啊?爸,憑什麽望龍的一句話無憑無據你都信,而我要證明我的清白,我還要請別人來作證。憑什麽啊?就憑我是女的,而你偏偏重男輕女嗎?”
“夏蘭,你要是清白的別怕,打電話就是,我們隻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已,你跟那個叫南宮潯到底有沒有交往,交往到哪一步了?”念榕也在一旁幫腔。
“我都說了我沒有跟他談戀愛,你們怎麽就不信呢?你們要知道真相你們去問千筱,去問易寒,我跟南宮潯就是普通朋友,這一點他們也是知道的。”
“你做的那點破事,你還指望讓千小姐也知道?”
“媽,你別這麽說我,你自己就很好了嗎?你做的事情比我還過,你有什麽資格說我?!”
“誒,你這孩子!你是欠收拾了是吧?”
“本來就是,念榕,你自己做的那些破事你自己不知道嗎?”
“我怎麽就生了你這個混賬女兒?!”念榕怒喝一聲,手中才摸熱的遙控器狠狠地朝著夏蘭砸去,遙控器落在了她的後肩上,傳來了一聲沉悶的聲響之後,落在地上碎成了幾瓣。“我告訴你,總歸是我生的你,不是你把我生出來的,就算我有錯,也輪不到你來指責。你打不打電話?”
“你們嫌問千筱易寒丟臉,你們怎麽就不覺得要我問南宮潯丟臉呢?”夏蘭的淚流出來又被她給逼回去,她咬下牙,聲音顫抖的說:“你不是說蘇少想要認識我嗎?要是把這件事情鬧大了,你們以為蘇少還會理我?”
利用曾經你最為不齒的蘇少來當擋箭牌,夏蘭啊夏蘭,你可真是,有夠可笑的。
夏明海和念榕聞言,很顯然的愣住了一瞬間,接著麵麵相覷,都在等在對方的意思。最後還是念榕開了口,說:“既然這樣,不打電話也行,你跟我們去一趟醫院,檢查一下你的身體。”
“你以為我在外麵跟別人亂搞?!”這一回發愣的算是夏蘭了,行啊,親媽,可真行。“我從小到大是個什麽樣的人你不明白嗎?你們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我什麽時候違背過你們?結果,還是抵不過夏望龍的一句話,你們就輕易的懷疑我在外麵跟別的男孩子亂搞。”
“多說無益,走,去醫院。”夏望龍說走就走,見夏蘭還不動便推了她一下,不悅到:“走啊,還愣著幹什麽呢?”
就在這時,客廳的門被推開了,隻見還背著書包的夏望龍正探頭探腦的,考慮著要不要進來。
“媽,我練習冊忘記拿了,就在桌子上,幫我拿一下。”
念榕“哦”了一聲,將桌上的練習冊拿起來給夏望龍遞過去,途經夏蘭的時候,夏蘭的目光一直死死的盯在那上麵,恨不得衝上去將之從念榕的手中搶過來,然後給撕個粉碎!隻是夏望龍同時也在看著夏蘭,他的目光中帶著凶狠和警告,讓夏蘭的氣勢不免壓低了一籌。
夏望龍瞟了一眼夏蘭,目光避躲的離開了。
“媽,爸,我先走了。”
“望龍,路上小心。”念榕還關心的說了一句,回眸看向了夏蘭,夏蘭麵無表情,不言不語的抿著唇,跟著夏望龍的身後,上車,然後去醫院,再忍著疼痛和惡心,任由一群人檢查著這個那個,然後夏望龍和念榕就在一張簾子之外看著她,一言不發。
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眼角緩緩地流下。
夏蘭穿著一身病服,臉上蒼白的看著那白紙黑字上,醫生口中的清白,以及他們所想要的證據。這就是你們想要的?清白?我說的話,從來就沒有一個人會信。
“既然沒事,那就回家吧。”夏明海掃了她一眼,輕哼一聲轉身就走,夏蘭的牙齒咬得發顫,咯咯作響,手狠狠的握拳,將那一張紙揪成了一團。
“爸媽打你是為了你好。”念榕說完,也轉身離開了。
為了我好?為了我好就是這樣?夏蘭的眼淚宛如雨點落下。
現在說什麽話都是於事無補了吧?夏蘭光著腳丫,一步一個腳印的,就這樣走上了車。
“怎麽連衣服都不換回來?”念榕坐在副駕駛座上抱怨了一句,從後照鏡中看到她的臉,嫌棄的“咦”了一聲,說:“神經病啊,衣服也不換,跟個停屍間跑出來的死人一樣。”
“沒差。”夏蘭沙啞的回答道。
“夏蘭,馬上就要高考了,爸爸媽媽還是很看好你的,加油,爭氣點考上貴族大學,這樣你就能有機會接近蘇少了。”
爭氣爭氣,又是爭氣……
“我知道了,我會的。”
而事實則是,她在高考的試卷上亂寫,多次故意將正確答案寫到別的橫線上。因為,在那場考試之中,她的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自己,寫的再好有什麽用,反正,她以後再也不用回到這個鬼地方來了。
大考嗎?
夏梓鳶的手不停的在紙上摩挲著,心思卻早就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監考的教室不算很嚴,見顧傲塵居然還趴在桌子上睡覺,夏梓鳶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顧傲塵這才後知後覺的醒來,看了看麵前桌子上的試卷,又問夏梓鳶:“考試已經開始了?”
“不然呢?我還以為你趴在那裏睡覺是已經寫完了。”
“沒寫。”顧傲塵直言不諱,說:“你的給我抄一下,怎麽是空白卷?”
你還好意思說,你堂堂顧總裁,跟我要考卷抄?!
“我……我剛剛在發呆,還有二十分鍾了,四張試卷,怎麽辦?”
顧傲塵揉了揉太陽穴,拿起第一張試卷,在短短的三分鍾時間內就做完了,他將第一張試卷遞給夏梓鳶的同時,夏梓鳶也將第二張試卷遞給了他。
還真是……有默契,終於寫完了,夏梓鳶和顧傲塵把考卷給換了回來,輕輕鬆鬆的交卷,坐在兩人身後的葉晶晶看到這一幕,那是叫一個瞠目結舌。
話說,國家什麽時候才能發這種文武雙全、有顏、有權、有錢的男朋友啊?好想要一個。
“接下來還有幾科?”
“五科。”
“幹他。”
……
在夏梓鳶她們的期末考之後便是高考。
高考教室,易寒和千筱相繼的舉手交卷,而且每一科都提前了半個小時交卷,卷麵上寫的整整齊齊的,滿滿的都是答案。成績,可想而知。
“在想什麽呢?易寒?這一次我們一定是穩過的,你高不高興?”
“當然高興啊。”
“你該不會是在想晶晶吧?我們上次的宴會她都沒有來……可能是有事情耽擱了吧。”
“好好地提她做什麽?她愛來不來,我都跟你說了不用給她發請帖的,你還非要給。”
“怪我了?”
“不會不會,我怎麽會怪你呢?”
“易寒,好像有些下雨了。”千筱試探著把手伸出了窗外,感覺到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我帶了外套。”易寒說著,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將他們兩人都給遮上,有說有笑的在雨中散著步。
在教學樓門口,撐著一把黑色雨傘的葉晶晶遠遠地看著這一幕,嘴角揚起了一抹苦笑。有的時候,隻是遠遠地看著,都能夠清晰地感覺得到,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就好像是差一個宇宙。
……
“好了同學們,考試時間結束,請同學們停下手上動作,將筆放好,雙手離開桌麵,再動筆者將被記為違紀……”
考試時間嗎?過的,還挺快的。
眼看就隻剩下下午的最後一科英語了,每一場考試結束,都能夠看到夏明海和念榕在學校門口等她,當然,偶爾還會有夏望龍。
在夏望龍向夏明海和念榕出賣她的時候,她就已經許久沒有再和夏望龍說過話了,當然,他也再沒叫過她姐。不知道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不屑,夏望龍向來都一直抗拒避免與她的眼神接觸,更別說是肢體上有任何的接觸。
食之無味,過之寡淡的生活延續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裏,每一天都像是在煎熬,痛苦的煎熬,疼痛不堪。唯一能夠有一絲喘息的機會和時間,就是抽空與南宮潯說說話散散步的那一段時間。
高考這幾天,家裏也開始了大魚大肉,嘴上說著是拖她夏蘭的福,其實不過是在慶祝她離攀上高枝又近了一步,就連偶爾在走廊上擦肩而過的時候,也能聽到夏望龍用不明來意的口吻說道:“喲,看來以後就得指望我姐了。”
夏蘭也撞見過夏望龍在學校裏跟同學吹噓,他最近買的最新款的遊戲機,夏蘭知道那一筆錢八成是夏明海給他的。難怪夏明海不肯聽她的話,是啊,誰會容許自己花錢買來的情報居然是一個誤會呢?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句話,是夏蘭給予夏望龍的最後一句忠告。
夏蘭知道夏明海和念榕在她下午的英語考試結束後沒有時間來接她,因為公司也有事情要處理。聽南宮潯的話,是他故意找的理由,花錢買通了別人說是要去夏氏跟夏明海談一個很大的項目。當然,是假的。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著計劃之中的進行,在最後一場考試的時候,她提前半個小時交了考試卷,打了車就直奔家裏而去。夏蘭已經許久沒有用過自己的銀行卡了,因為夏明海和念榕出於保險起見,凍結了她所有的資金。
可是,沒有關係,她自己還存有了錢,雖然不多也就十幾萬,也夠她生活一段時間了。南宮潯說,在瑞士那邊已經幫她準備好了所有的入學手續,就連宿舍都是安排好了的。想至此,夏蘭不免感到輕鬆了幾分,南宮潯還特意借了一架私人飛機,隻要她能夠抵達機場,他就會帶她走。
離開,永永遠遠的離開這個苦海。
夏蘭的心中,要說沒有激動和興奮,那都是假的,她興致勃勃的回到家,就連坐在出租車上的時候也是哼著歌曲,司機叔叔問她心情怎麽這麽好,她說:“要去做一件,這輩子都不敢去嚐試做的事情。”
“小姑娘年紀輕輕的,還蠻有活力的。”
“那是必須的,師傅,前麵的路口停就行,我在那裏下車。”
“哦哦,好,二十五塊六,就算你二十五塊錢吧。”
“謝謝師傅,給你。”
“一百?這麽大的我找不了啊,小姑娘你能刷微信嗎?”
“沒事師傅不用找了。”
司機看了一眼她身後的別墅區,又看了看紙幣,確認不是假鈔以後,開車走了。夏蘭揮手告別了司機,就好似在揮別這座城市一般,她興高采烈的一路跑回了家,推開門的時候,動靜大得甚至把帶著耳機坐在沙發上打遊戲的夏望龍都給嚇到了。
她快步跑上樓,將什麽備考的2b鉛筆黑筆什麽的丟到地上,立刻去收拾東西,以免引起夏望龍的注意,她已經簡要的隻帶了一個被她珍藏在床底下的易拉罐環,接著從儲物櫃中抽出一個黑色的垃圾袋。
把錢裝進垃圾袋裏,然後再放入垃圾桶中,假裝自己是出去倒個垃圾,然後趕緊逃跑,有多遠跑多遠,第一時間抵達機場就行,對的,就是這樣。這個計劃,這個行動,在這一個月來,在她的腦海中已經重複了遠遠不止上千遍之多,可是,當她打開藏錢的小木盒的時候,她卻是當場的愣住了。
隻見小木盒之中空空如也,這裏麵曾經可是滿滿的盛著她的所有的希望啊!
可是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夏蘭難以置信的關上了小木盒,又打開,又關上,又打開……
如此以往,重複了整整十多遍,可是裏麵藏著的現金,卻一分錢也不留下了。在高考之前,她明明都經常檢查甚至每天都有檢查過的,隻有高考的這幾天,因為實在是太忙了,所以就沒有來得及發現,這裏麵的錢,究竟是什麽時候沒掉的?!究竟是什麽時候?!!
夏蘭將小木盒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她翻箱倒櫃的找了好久,終於在夾縫中看到了一絲殷紅。她又驚又恐的小心翼翼的扣出了那張殷紅,放在手中一看,瞳孔瞬間的放大了,沒想到,居然還是半張的一百元。這叫她怎麽用?!
“啊!到底是誰!!!”夏蘭怒吼的叫聲充斥著整個別墅,她的痛喊說那樣的撕心煉肺,痛苦不堪。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她的夢想,她的希望,她美好的憧憬過的未來,通通都破滅了。
為什麽……為什麽命運要這個樣子戲弄她?為什麽?!明明都給了她一絲希望,卻又叫她絕望,她現在的身上根本身無分文,她要怎麽樣才能去機場,徒步?那簡直就是在說笑。
“怎麽了?吵死一樣,打個遊戲都能聽見你的聲音。”夏望龍在一樓抱怨了一聲,夏蘭聞言,立刻走到了護欄邊,將大半個身子都探出了護欄外,看著讓人感覺要是那個護欄有稍微一點的不牢固,她就會隨時摔下去一般。
“你是不是動了我房間裏的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神經病。”夏望龍罵了一聲,戴上耳機打算繼續打遊戲,不知道是他有意還是無意的,他又補了幾句:“不就是點破錢嗎?叫成什麽樣子?等你嫁給蘇少,有的是……”
“你說什麽?!”夏蘭三四步並作了了一步,跨步跑下了樓梯,甚至連腳都給崴了,但是她依舊還是咬牙堅持走到了夏望龍的麵前,強行摘下了他的耳機,吼道:“是不是你拿了我的錢?”
但是夏望龍對於耳機的關注度遠遠地大於了她,夏望龍見她這樣粗暴的對待自己的寶貝耳機,忍不住的嚷嚷道:“叫什麽叫?!輕點,我的耳機可不是你那十幾萬就能夠賠得起的。”
“你怎麽知道是十幾萬,真的是你拿我的錢?!夏望龍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這個家裏沒有給你吃沒有給你穿嗎?你為什麽無緣無故的要去偷我的錢?!”
“你的?誰說是你的了?你那錢還不是自己偷偷藏起來的?別以為我不知道,每一次學校要交學雜費的時候你都會故意多報,不就是為了自己多拿一點嗎?我告訴你,這個家裏的錢以後都會是我的,所以你私吞下的這些錢,本來就是我的,你才是小偷!”夏望龍一把奪過自己心愛的耳機,笑道,你不是想知道你的錢去哪裏了嗎?喏這裏,我新買的遊戲機,帥不帥?看這造型,這手感,打起遊戲來特別順暢,要不,我借你玩幾天。
“你向爸媽出賣我談戀愛的事情,讓你賺到的零花錢,難道還不夠你用嗎?”夏蘭含著淚呢喃道。
“不夠,爸說他的錢不夠,就給了我八十萬,算上你那十幾萬,我還自己倒貼了呢。”
“玩遊戲玩遊戲……一天到晚就知道玩遊戲!你這個混蛋!!誰叫你動我的錢了?你知道那些錢我是打算留著用來做什麽的嗎?你這個王八蛋!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弟弟?我……”夏蘭的胸口不斷的起伏,好似連心髒都要氣得跳出來了一般,她突然衝上前去,從夏望龍的手中奪過了遊戲機,將之狠狠地朝著地麵一砸。隻聽到“嘭”的一聲聲響,亦如她對之前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幻想,都像是以免大鏡子一般,通通破碎了。那些碎片滑落、掉落下來,將她弄得遍體鱗傷。
“我的遊戲機!”夏望龍驚恐的大吼了一聲,朝著遊戲機衝去,直到他拿起安然無恙的遊戲機的時候,他的終於鬆開了一口氣,果然,這花了大價錢的東西,哪有這麽容易就給摔碎了,還好還好,僅僅至少屏幕外磕出了一個凹陷而已,既不影響操作,也不影響屏幕。“你有病吧?你瘋了?這台遊戲機值多少錢,你知不知道?”
夏蘭像是發泄完了的皮球,立刻泄了氣一般的跪坐在了地上,她的臉上已經沒有淚痕了,她也再發不出哭聲來了,而是笑聲,冷笑,嘲笑,各種各樣淒慘的笑容逐漸逐次的浮現在了她的臉上,那樣的可悲又可笑。
她引以為傲的重新開始啊,她的起點啊,統統都沒有了,她從一個自己幻想的完美世界之中,又這樣硬生生給跌回了現實!
多麽殘酷,多麽痛的領悟?
這就是她夏蘭活該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人生值多少錢,不值一百萬嗎?”夏蘭問出了一句令夏望龍一臉茫然的話。
“你不就是要錢嗎?你要多少,我給你就是,可是你銀行卡都被凍結了,我能有什麽辦法?”
“你……就沒有一張現金留下嗎?”
“沒有。”夏望龍抿了抿唇,說:“實話告訴你吧,但是為了趕上最後一批銷售的時間,我不僅動用了八十萬,我還借了高利貸。所以,你的錢是在我被那些叫我還高利貸的人找上門的時候,我找出來的。清點了一下,差不多是十八萬吧,哦,對了,其中還有一張壞掉了,被我給扔了。”
“你為了買一台遊戲機,你居然敢去借高利貸?你是不是傻了你?夏望龍,你知不知道高利貸的利息有多大啊?”
“你怕什麽?我們家又不是沒錢,等爸下次再跟我錢的時候,我再還上不就好了,用得著這麽大驚小怪的嗎?”
“嗬,行,我是管不了你了,夏望龍,我謝謝你,你給我記著,我夏蘭這輩子就是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的!”夏蘭狠狠的把桌子給掀翻了,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赤著腳跑出了家門,她甚至連手機都沒有拿,她不想再回來了,這個鬼地方,太過於壓抑,太過於讓她感到窒息了。
她所有的希望啊,就這樣子,全部,通通都沒了。
機場。
“南宮少爺,檢測到再過一個小時會有雷雨天氣,我們……”
“再等等。”
“少爺,最多五分鍾,不走的話,就走不了了。”
南宮潯呼出了一口氣,像是在沉思一般,她,會來嗎?
應該會吧?她說過的回來的,而去,那個地方根本就不配讓她居住,在很久以前,他就想做這樣的一件事情了。
或許那個時候的她印象不夠深刻吧,但是她是他在別墅區那樣豪華的地方,第一次見到的在家門口吃著殘羹剩飯的。聽她一次又一次的哭喊,敲著門,嘴裏還在嘶啞的喊著:“媽媽,讓我進去,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媽媽……”
她的臉上是從未幹涸的淚痕,從小到大,身上也是遍布各種各樣的傷疤,但是,她在陽光下沐浴著溫暖的陽光,感受著清風拂過她臉頰上的碎發,臉上還貼著創口貼,就連手臂和腿上都是青紫的時候,她居然還能夠露出那樣滿足的微笑,簡單,而又單純。
她想要的很少,一直都僅僅隻是能夠擁有一時的寧靜而已,可惜,這樣的願望在她的這個不完整的家庭之中,是根本就不允許存在的。
念榕在人後那一的一副咄咄逼人的麵孔,他是見識過的,所以也會同情她的遭遇,直到後麵不知不覺的演變成了保護欲,再到後來,變成了喜歡,喜歡她簡單單純的微笑,依舊一塵不染的。他看過她用受傷的手指在放學午後偷偷溜進鋼琴室彈奏樂曲,那樣的忘我迷戀,就好似根本感受不到手上的那些傷口似的,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一直以來默默關注的這個女孩就像是一個天使。
墜入凡間的天使,她不屬於這裏,所以,他想要帶她到一個美麗的仙境去,去一個沒有人認識她們的地方。在瑞士,在那裏,皚皚的白雪亦如天使翅膀上的羽毛,純潔飄逸……
“還有三分鍾,少爺……”
“再等等。”南宮潯的目光,始終死死的盯著遠處的地平線,好似那裏隨時會冒出一個人的腦袋來,接著緩緩現身的是一個美麗快樂的天使,高高興興的朝著他的這邊走來。
她,一定會來的。
精疲力盡了,就連腳下的皮感覺都已經被粗糙的地板給磨破了,後麵幾乎都是在踏著鮮血而前行,感覺就要昏倒了。一個人步行的話,是整整五個小時的路程,從傍晚走到午夜,估計,那一架飛機都早就已經起飛了吧?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中就是懷有這一絲的希望,就是死都不肯放棄,憑什麽啊?她明明都已經走到了改變命運的終點,她不能夠就這樣放棄,不能就這樣子倒下,她必須要求,有一個承諾,等著她去兌現。
至少,南宮潯說過,他會等她的,他會一直等。這是,他說的,無論多晚,隻要你肯等,風裏雨裏,我都不會放棄!車上街水馬龍,已經模糊了我的身影,在這一座無情的大城市裏,誰也不記得誰,誰也不認識誰,我們就像是一隻隻孤鳥,想要彼此為伴,卻又改變不了孤立別人的天性。
即便夏蘭是相信會有好人的,很可惜她沒有那個榮幸見到。下雨了,腳底下的路開始濕的打滑,瀝青路上她摔倒了好幾次,好幾次都忍不住坐在原地想要失聲痛哭好一會兒,但是有一種信念告訴她,夏蘭,你不能夠在這裏倒下,也更不能夠就此止步。想要改變命運是每一個人都曾經嚐試過的事情,有的時候,僅僅隻是一個喘息之間,你就有可能會與成功失之交臂。
好疼,真的好疼,感覺每一步都是踩在了針板上一般,每一步都踩得自己腳底流血。
雨漸漸地停了,午夜的機場,那樣的寂靜淒清,她來晚了嗎?夏蘭掏出了手中緊緊握著的易拉罐環,慘笑了一聲。
我不行了……我堅持不住了……
我……我還能夠有機會見到他嗎?南宮潯。
感冒外加發燒,還有傷口的發炎感染,她的意思已經開始漸漸地模糊不清了。她無力的倒下聲,膝蓋磕在了地上,傳來了一聲響,接著她整個人癱倒在了地上。
她的口中依舊喃喃著一個人的名字:“南宮……南宮潯……我……我來了……”
一雙人的腳,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停在了她的麵前。接著,她能夠清楚的感覺到,有人扶起了自己的身體,然後她好似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她的視線無法聚焦,無論她如何努力地去嚐試,眼前的人都已經模糊不清了。可是她知道,是他,一定是他,是那個她一心都在追尋的人,你說過的,隻要我來,你就會帶我走,現在,我來赴約了。
他能夠清楚的聽到那個人的聲音,直擊內心的最深處,就好似來自於天堂的鍾聲敲響了,一陣一陣的傳入了她的心田之中,告訴她:“我就知道你會來的,我帶你走……”
夏蘭的身體顫抖著,慘白的嘴唇張合著,卻無法說出一個字來,她緩緩的伸出手,那一枚易拉罐環,被一隻顫抖的大手給接過了。“來人!叫醫生!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