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憩廬會麵
一輛黑色小轎車在金陵城裏麵飛馳而過，車輛行駛到黃埔路的一座院落，四周綠樹成蔭，行人稀少，轎車開始減速。大門口兩邊是荷槍實彈的士兵，院子裏麵有許多身著黑中山裝的保鏢四處遊走。華畢成在門口交出了配槍，然後車子進了大門。
院子中的主體建築是一座二層西式洋樓，洋樓的外牆為紅色，坐北朝南。華畢成乘車進入的這座院落就是頗為著名的“憩廬”，也就是蔣校長在金陵的私人住所。原來金陵政府的外交部接到德國總理邀請華畢成訪問公函後，驚動了蔣校長，然後於右任又在蔣校長麵前大力推薦華畢成，加上軍事顧問蔣百裏也在一旁幫腔，蔣委員長便決定在百忙之中接見一下這個早就聲名鵲起的抗日英雄。
車在洋樓前停了下來，一個軍官走過來拉開車門，華畢成先下了車，然後扶著監察院長於右任下車，兩人跟著軍官進入了洋樓的裏邊，一樓的東側客廳，牆上懸掛著孫中山與最高當局的大幅合影照片：孫中山著中山裝端坐，最高當局一副戎裝，佩戴長劍，立在孫中山身後。照片的上方懸掛孫中山手書橫條：“安危他日終須信，甘苦來時要共嚐。“
華畢成和於右任這一老一少穿過的客廳，踩著樓梯上到了二樓。二樓房間不多，西側的一間房房門虛掩著，一張寬大的書桌從門縫裏麵露了出來，桌上擺滿了線裝的書本。很明顯這是蔣校長的書房。看來蔣校長給於右任的禮遇還真是不低。出入蔣校長的官邸就像在他自己家。
濃重的浙江口音從身後傳來：“來了啊？於老，怎麽不給我介紹一下的這位你的小老鄉呢？”
華畢成立即“啪”的站了個標準的軍姿配上一個軍禮：“國民革命軍第十七路軍陝西第三警備旅上校旅長華畢成，見過校長！”
來人身穿黑色絲綢長衫，腦殼光亮，一看便知是蔣校長，旁邊一席白色旗袍，可以說是雍容華貴代名詞的第一夫人宋美齡挽著蔣委員長的胳膊。
華畢成和於右任跟著蔣校長夫婦進了二樓的一間小客廳。蔣校長和宋美齡坐在的主坐上，於右任也隨意坐在了一旁。
蔣校長揮手示意依然矗立著的華畢成也坐下：“於老啊，你們家鄉的這位青年才俊怎麽如此緊張。不是說好了，今天隻是私人會麵。”蔣校長說的也不錯，能夠進入“憩廬”的無一不是國民政府的重要人物，這能上到二樓的更是鳳毛麟角，這樣私人的地方，一般都是用來接待蔣校長夫婦的親戚。
“知世賢侄，委員長禮賢下士，你隨意一些。”於右任也在一旁說道。
華畢成可不敢真的隨意，雖然坐了下來，依然是雙腿並攏，腰身筆直，兩手放在膝蓋。
“華上校真是年輕有為。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的執教邀請都被拒絕了，要知道就算美國人想考進這所大學都是難於上青天，更不用說去做教授了。”宋美齡首先開口，想緩解一下華畢成的緊張情緒：“沒想到，陝西也能出這樣的人才。”
華畢成看到一旁同為陝西人的於右任臉色有所不滿，是啊，沒想到在民國這地域歧視也是絲毫不亞於共和。不過他隻能恭敬地回到：“夫人過譽。”
“華畢成，你的《國防論》我看過，頗有戰略眼光。也是甚合我意。”蔣校長開口，“你在文中所言，中國抗戰是正義戰爭，在國際上得道多助。你覺得一旦與倭國開戰，我們有哪些比較可靠地盟友。”
“以卑職愚見，對日一旦開戰。中國並無可靠地盟友。”華畢成一開口就讓蔣校長和宋美齡，連同一旁的於右任都十分驚愕。
“你繼續說下去。”蔣校長定了定神。
“當今世界，國家之間隻有利益，國家利益決定國家外交。”華畢成斬釘截鐵的說，“不管是英美、蘇聯還是倭國人，最看重的都是利益。卑職還記得，當年就是英法美三國一起在巴黎和會上，赤裸裸的同意了倭國霸占我山東之無理要求。隻要在華商業利益不受損失，他們才不會關心中國人民的死活。至於蘇聯，目前關心的是在將來爆發的戰爭中，如何不陷入歐洲和遠東的兩線作戰，因為德國和倭國目前都對現在的世界秩序十分不滿，妄圖發動戰爭以改變現狀。中國隻能在列強矛盾之中，盡量爭取外援以維護國家利益，根本還是要自強不息。”
“帝國主義都是靠不住的！”雖然第一夫人對華畢成攻擊美國的言論麵露不悅，但這一句話蔣校長倒是發自肺腑的說，九一八事變，擺明了是倭國侵略中國，國民政府將此事提交以維護世界和平為宗旨的國聯裁決，結果呢？國聯派出個李頓調查團，提出的解決方案竟然是，倭國撤軍，東北由國際共管！這不是把倭國獨占中國東北變成列強共占嗎？去年一二八事變，英美調停的結果是什麽？讓中國軍隊撤出上海市區，日軍卻可以駐紮的上海，這TM還能算什麽中國人的朋友。想到這裏，蔣校長由衷的讚歎：“於老，想不到這個華知世對外交的看法也是如此一針見血，你們三秦大地真是人傑地靈啊。上校旅長的職位實在是太屈才了。”
“委員長謬讚了，江浙一帶才是人文錦繡之地。”於右任禮貌的回讚了蔣校長的家鄉。
之後，蔣校長就給華畢成說了德國總理希特勒邀請他訪問的事情。華畢成自然是佯裝驚訝，蔣校長則再三勉勵，並且再三強調華畢成一定要利用這次私人訪問盡量促進和擴大中德之間已經形成的經濟軍事合作關係。華畢成告辭前向蔣校長保證，自己一定盡全力為國家和民族爭取最大之利益。
1933年1月30日華畢成獨自登上從上海開往德國的建昌號遊輪，伴隨汽笛的“嗚嗚”聲，華畢成站在甲板，看著遠去的故土，想著正在飽經磨難的祖國，不由高歌一曲張明敏的《中國心》：“洋裝雖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國心……”
船上的中國人也大都是要遠離故土之人，被華畢成的歌聲後觸動了心虛，一起跟著華畢成唱了起來，歌聲響徹海天之間。船上不少人已經是潸然淚下，為自己的背井離鄉，更是為祖國的山河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