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交易
皇帝卻還是沒有消氣，甩袖直接離開了壽康宮，“若是太後醒了立馬匯報給朕。”
後麵跪了一地的宮人連忙應下，見他離開，都鬆了一口氣。
“安慕雲最近幹什麽呢？”
皇帝回了禦書房，獨自坐了一會兒又想起來這茬兒。
朱公公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如實匯報。
不過他到底還是俞子宸的人，知道藏著一些。
“啟稟陛下，安少將軍好像是抓著了什麽人，正審問著呢。”
“可有牽扯到什麽世家？”
皇帝唯一擔心的就是安慕雲得罪了什麽人再鬧到自己麵前來，到時候不好收場，自己也不好維持朝堂的平衡。
“除了楚閣老家那邊似乎是有一點牽扯之外，其他人並無異樣。”
朱公公小心拿捏著分寸回答。
隻見皇帝臉色變了又變，長歎一口氣，“傳朕口諭，把安慕雲召進宮來。”
朱公公心下一驚，麵上絲毫不顯的退下了。
他帶著人直接去了監司院，可是沒有看見安慕雲人影。
“錢大人，這大掌司現在身在何處啊？”
朱公公見錢一就在附近，走上去問了一句。
錢一冷哼一聲，“朱公公，你是不知道，這個安慕雲簡直目無王法！”
朱公公一愣，“錢大人，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朱公公記得自家主子還沒有下達什麽命令啊。
“她竟然敢濫用私刑！”
錢一很是憤然，他從來就沒有見過那麽不著調的大掌司，曆任大掌司哪一個不是穩重的，“真是不知道陛下怎麽派了這麽一個小姑娘過來！”
說句不好聽的，錢一覺得自己都比安慕雲有資格坐那個位子。
朱公公隻是笑笑，不鹹不淡的勸了錢一兩句，這才問出來安慕雲原來在後麵惡私牢裏麵。
聽見這個地點，朱公公心裏咯噔一下。
不管是什麽事情，牽扯到大牢都不可能有好的，這位是真的讓人頭疼啊。
朱公公都開始佩服俞子宸了，不知道自家主子哪來的勇氣，竟然和這位主兒成了。
安慕雲正冷眼看著那些人受刑。
“大人，這人暈了。”
一個獄卒手裏麵拿著鞭子，看著地上的男人很是不屑。
“那鹽水潑醒就是了。”
安慕雲抓到的這些都是那日跟著楚翰一塊兒去城外那個破廟的人。
他們雖然是沒有直接動手，但是也是幫凶，安慕雲既然現在動不了楚翰，這些人就隻能替楚翰承受一些了。
大概這些人自己也知道安慕雲是為了什麽抓自己來的，一開始還什麽都不願意說，上了頓鞭子之後就張嘴了。
楚翰倒是被供出來了，但是動機至今都沒有人開口。
安慕雲隻好繼續打。
她就不信這些人還能是什麽硬骨頭不成。
一桶鹽水澆了下去，剛剛暈倒的那個人被硬生生痛醒，哀嚎著滿地打滾，身上的刺痛讓他恨不得立馬死掉。
安慕雲簡直就是魔鬼。
當初安慕雲搜城的動靜鬧得那麽大，他身為楚翰的小廝，本來以為能夠逃過一劫，誰知道隻是來的晚了一點。
他之前還指望著楚翰能夠來救自己，可是等了一天都沒有見著楚翰人影，他也就放棄了。
“我說，我說！”
他涕泗橫流，四處爬著躲避獄卒的鞭子。
安慕雲聽見這話抬手阻止了獄卒的鞭子，“要是你敢說假話，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好的體會一把什麽叫做地獄。”
這牢房的牆上麵可是還掛著不少的刑具沒來得及用呢。
小廝看了一眼牆上，對安慕雲的話那是深信不疑。
他真的一點兒都不懷疑安慕雲這話是嚇唬人的。
安慕雲是真的會打人。
“我家公子隻是因為愛慕司鸝縣主啊！”
安慕雲聞言隻想作嘔。
“他也配說愛？”
難道愛人就是殺人的理由了嗎。
“您聽我說啊！”
見安慕雲動怒，獄卒又是一鞭子抽到了小廝身上，打的他直求饒。
“我說的都是真的，楚翰本來隻是想要逼司鸝縣主就範的，誰知道司鸝縣主那麽厲害，我家公子這才一時失手打了她……”
“楚翰那個繡花枕頭怎麽可能傷到阿鸝，你還隱瞞了什麽，快點都說出來。”
小廝見安慕雲似乎是知道司鸝身上那些本事的樣子，眼珠子轉了轉，還是選擇了說出真相。
“司鸝縣主身上的妖術確實厲害，但是我們人多啊！更何況，更何況我家公子還從皇宮裏麵拿來了茴息香，司鸝縣主就是再厲害也不可能擋得住這個香的！”
這茴息香是外邦進貢的東西，就算是在皇宮裏麵也都是稀罕的東西，楚翰怎麽可能輕易拿到。
“這東西是哪裏來的？”
安慕雲追問道。
小廝原本不敢說，可是看見自己身邊拿著鞭子蓄勢待發的獄卒，立馬就慫了。
得罪貴人總比自己受皮肉之苦高強。
“是皇後娘娘給的！”
這東西確實是稀罕物件，今年間一共就得了兩盒子，其中一盒被皇帝賞賜給了皇後，另外一盒則是送到了太後的壽康宮。
安慕雲險些捏碎自己手中的木質欄杆。
她就知道這件事情和皇後脫不了幹係。
“你可知道皇後為什麽要給楚翰這種東西？”
茴息香最厲害的一點就是催眠效果，皇後接連失去自己的一雙兒女，精神頭越發衰弱，皇帝心中不忍又沒辦法，這才給了這麽個猛藥。
不過藥物確實是有用的，安慕雲以前聽符老爺子提過這個東西，當時老爺子還感歎可惜自己年紀大了沒辦法再去外邦遊曆，不然非要弄明白這東西的道理不可。
小廝苦著個臉，“少將軍，您可就別為難我了，我不過是一個下人，怎麽可能知道這種秘密，剛剛我說的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這小廝看起來確實沒有說假話，不過安慕雲話鋒一轉，又問了一個問題。
“在司鸝縣主的死亡之中，你都做了什麽？”
這問題小廝是真的不敢回答了，可是身上又是痛感，直教人死去活來的，他顫抖著回答了，這鞭子才停下。
旁邊的那些個市井小混混們看見小廝居然什麽事都沒有，還以為隻要說出來就能夠逃過一劫，爭先恐後的把自己做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他們隻顧著求生，卻不見安慕雲越發幽深的眼睛。
“你，劃傷了司鸝縣主的臉？”
安慕雲提著劍走到男人身邊，語氣無波無瀾。
男人畏縮著往後麵退，不知道安慕雲這是要做什麽。
安慕雲揚手揮劍，硬生生的從男人臉上割下來一塊兒肉。
男人捂著臉哀嚎不止，很快就暈了過去。
安慕雲居然是笑了，劍上還滴著血，就走向了下一個人。
很快這一屋子人都得到了自己對應的懲罰，更是有兩個對司鸝起了邪念的男人，雖然還沒有成功司鸝就沒了，但是不妨礙安慕雲廢了他們。
她的狠辣就連旁邊的獄卒們都覺得恐怖，更加不敢違抗安慕雲的命令。
“大人，這些人要怎麽處理？”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的人，到處都是濃重的血腥味兒。
安慕雲冷冷淡淡的瞥了一眼那些人，很是冷酷無情，“就這麽放著吧，要是他們命大能挺過去就放了，要是挺不過去也怨不得我，誰讓他們自己賊心大，還沒有這個硬命。”
獄卒們互相看看，都不敢搭話。
這血都流-成這個樣子了，哪裏還可能有命活著。
但是他們又不敢反駁安慕雲，隻好低頭稱是。
安慕雲往外麵走了兩步，又回頭看著那些獄卒，“要是讓我知道有人膽敢給他們這些人請大夫，你們就和他們一樣吧。”
這話屬實是嚇到了獄卒們，安慕雲見狀不再多說，走出了牢房。
外麵天光四亮，很是刺眼。
那一輪日頭高高的照著，曬得安慕雲眼睛都眯起來了。
她後退一步，又走回了陰影裏麵。
渾身沾滿鮮血的自己，好像不配享受這樣溫暖的太陽。
在一邊等候許久的朱公公見了，抱著拂塵走了出來，“少將軍，老奴找了您好久了。”
安慕雲知道朱公公是俞子宸的人，對他的防備心也沒有那麽重，疲憊點頭，“朱公公怎麽有空來我這監司院。”
朱公公笑了笑，“瞧您說的，這不是陛下召見麽，您快隨雜家進宮吧。”
安慕雲大概也知道皇帝的意思了，渾身憊懶不想動彈，又不能不走這一趟，“你稍等，我收拾一下。”
安慕雲剛從牢裏麵出來，身上都濺上了血滴。
朱公公理解的點頭，笑眯眯的讓她去了，好像是沒有看見她身上血汙一般。
要說臉上的功夫，還是這位厲害。
等安慕雲入了宮，皇帝已經在禦書房等候許久了。
“安愛卿可真是個大忙人，讓朕等你這麽久。”
皇帝還是第一次讓人晾了這麽久。
安慕雲心情不好，也笑不出來，正好司鸝的事情皇帝也不是不知道，幹脆冷著臉行禮，“臣有罪，隻是來之前在審訊司鸝縣主一案的犯人，有些耽誤了。”
司鸝到底是個縣主，安慕雲也算是盡心盡力，皇帝沒有什麽立場去指責安慕雲，隻好硬生生咽下這口氣。
沒想到安慕雲不願意放過他，“陛下，司鸝縣主一案，您怎麽看？”
皇帝還能怎麽看，安慕雲都已經算是查到了真相。
“安愛卿，適可而止。”
皇帝身上的威壓還是令人心驚的，朱公公也是伺候皇上多年的老人了，眼下已經直接跪了下來。
皇上顯然是動怒了。
安慕雲到底是做過皇後的人，並不如何怕他，不過到底是為人臣子，頭越來越低，“陛下，臣不懂您的意思。”
皇帝幾欲發怒，可是現在還不是和安家撕破臉的時候，強行壓抑著自己心中怒火，語速極快，“再有幾日便有餘韹國的使者來訪，到時候若是見了我京城之中如此混亂……安愛卿可承擔得起這個責任？”
說到底，皇帝不過就是怕自己丟人丟到外麵去。
司鸝之死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安慕雲冷冷笑了兩聲，頭一次把什麽隱忍和圓滑都丟到了腦後，“所以陛下就要司鸝縣主含冤而死嗎！”
皇帝什麽時候被人這麽衝撞過，“她不過隻是一個琴師而已，難不成你還要誰給她陪葬不成！”
在皇帝的眼裏麵，司鸝從來都上不得台麵。
就算是有一個縣主的名號。
“她存在的意義隻是為了討好太後罷了，安慕雲，朕勸你不要不識好歹。”
安慕雲隻是跪在地上不說話。
君臣二人僵持了好一會兒，皇帝疲憊的揮了揮手，“你下去吧，陳愛卿和司鸝的婚事朕也會下旨取消的，擇日再為他重新指派一門婚事便是了。”
安慕雲的反應更加大了，“陛下，臣的舅母隻有縣主一個。”
“你為何總是這麽固執，司鸝已經死了！”
皇帝現在幾乎是看見安慕雲就要頭疼了。
“不光是臣，臣全家上下都是這麽想的。”
安家上下早就達成了一致，哪怕手裏麵沒了，陳溯的正妻也隻會是司鸝。
陳溯本人也是這個意思。
皇帝聽了這話又是沉默。
“朕還從來沒有見過像你們這樣的人，這樣吧，朕與你們做一個交易。”
既然司鸝對安慕雲一家這樣重要，他不如再利用一下好了。
帝王眼前的所有東西都是明碼標價標好了利益價值的。
“朕賜司鸝一個公主的封號，你不再追究這件事情，如何？”
安慕雲的理智終於回籠，勉強點頭。
皇帝看自己終於解決了這件事情，心中不僅有對皇後的不喜，也對安慕雲多了一些惱怒。
敢這麽頂撞自己的人，安慕雲還是頭一個。
“你說這安慕雲怎麽就那麽不討喜呢？”
見安慕雲走出大殿，皇帝歎息似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朱公公鬥膽從地上起身，小心回答著，“可這位若不是這種性子，陛下您也不敢用她。”
皇帝點點頭，“還是你明白朕。”
如果安慕雲在皇帝麵前表現出來的是一副圓滑樣子，皇帝反而要不信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