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故人重逢
這麽認真嚴肅的誇他，謝天珩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站了起來，修長的身形替她擋住了大半陽光，有些得意笑道：“算你眼光還不錯。”
他逆著光，人又生得高大，安然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隻能依稀從言語間辯得他心情還不錯的樣子，也起了玩笑的心思，道：“真自戀！”
謝天珩表示強烈不滿，在安然身側坐下來，偏過頭看她，眸中盛著散碎的光，灼灼耀眼，又帶著幾分慵懶，說道：“哎，這明明是你誇我的，怎麽變成我自戀了？”
“要謙虛，謙虛懂嗎？”安然賞給他一個相當之“嫵媚”的白眼。
謝天珩強烈譴責她這種行為，道：“不懂，這話就是你說的，你這個裝模作樣的人。”
“……裝模作樣不是這麽用的。”
“管他呢。”
“……”哪裏像中文係的人……任課教授知道了估計得氣死，安然默默腹誹一句。
謝天珩半眯著眼眸，像隻慵懶的貓兒，聽著耳邊響起的鈴聲，感歎道：“真親切啊，好懷念——”
“因為這是下課鈴聲。”還不等他繼續對自己的青春時光表示感慨，安然就打斷了他。
無論何時何地，這家夥聽下課鈴聲都覺得十分親切，當然，更親切的還有放學鈴聲，以及放學鈴聲。
好不容易裝裝文藝青年的謝天珩：“……”
看著他的窘態，安然笑了，眼中盡是揶揄，眸光流轉靈動之色盡顯，語調輕揚，說：“怎麽，我說的不對嗎？”
“……”果然文藝什麽的，還是不適合他。
因略勝他一籌，安然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得意，卻不惹人討厭。靈眸婉轉，表情生動。
風柔柔的吹過，帶來絲絲清涼，陽光也溫柔起來，落在人身上的溫度恰到好處，不複炎熱。
二人正說話間，有人步入了體育場，看見他們，似是不敢置信，驚奇出聲：“安然，阿珩？”
被喚作阿珩的謝天珩：“……”又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還是忍不住起雞皮疙瘩，渾身別扭。
安然聞言轉頭，待看清楚來人，眸光冷了下來，不鹹不淡的打了聲招呼：“華瑩瑩，真巧啊。”
雖然早就料到她會是此態度，華瑩瑩也還是感到有些難堪，紅著臉低聲道：“你們怎麽來學校了？”
謝天珩站起身，環視周圍，最後笑道：“放假了，回來看看，你怎麽也在學校？”
為什麽還在學校嗎……華瑩瑩覺得自己的理由難以啟齒，可對他說謊，她心裏又過意不去，半響，才低頭囁嚅道：“我，我複讀了。”說這句話，仿佛用盡了她畢生的力氣。
其實，她很想抬頭看看那個少年，是否還和以前裏一樣張揚恣意，動人心魄。
但又怕從他那裏什麽都看不到，以後在夜深人靜連自我安慰的理由都沒有。
謝天珩哦了聲，並未表現出過多的驚訝，隻道：“既然是這樣，早些回教室吧。”
沒有表露出絲毫興趣，那麽她也不用費盡心思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狼狽，華瑩瑩真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
畢業以後，她曾幻想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隻是終究沒有想到會是在這樣的境地。
她將頭埋得低低的，好似這樣就能避免難堪，好似這樣就能回到從前毫無芥蒂的時光。
對麵的女孩低垂著眸，臉上並沒有表現出同學重逢的喜悅，華瑩瑩最終還是忍不住抬眼打量安然，小心翼翼的道：“安然，你現在在哪個學校？”
“盛楠。”畢竟兩人在昔日是同窗，縱使心有隔閡，安然也不好表現得太冷淡，隻是依舊拒絕看她，語氣有些生硬，道：“你呢，還打算考美術學院嗎？”
她記得，二人要好的時候，華瑩瑩曾告訴她，自己的意向學校類型是美術學院。
按照她的成績，應該不成問題，怎會複讀呢？
聞言，華瑩瑩搖了搖頭，目光有些頹喪，沒有光的存在，僵硬的扯了扯唇角，隻說了句：“不考了，如果能考的話，我就不會複讀了。”她又將目光落到謝天珩身上，漸漸的，眼中終於燃起了一絲生氣，亮晶晶的，“阿珩，你在哪個學校？”
謝天珩隨意指了指安然，眸光卻不覺泄出溫柔，看似無奈的笑道：“和她在一個學校，還是沒能逃出她的魔爪。”
“真好啊。”華瑩瑩眸光一暗，發出這樣的感歎。
他們現在在一起多般配啊……
原以為自己會有嫉妒和不甘心，亦或者其他的情緒，可當她看到他們二人在一起時，心裏出乎意料的平靜，所想的竟然是般配，或許他們本該如此。
華瑩瑩的眼眶有點濕，紅紅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固執的不肯落下來，她有些貪婪的看著謝天珩，又唯恐他發現而慌忙錯開，很是複雜。
她想說，對麵的少年曾是她的青春。
在以往，這個年紀，若有人說誰是誰的青春，她隻會報以一聲嗤笑。她們現在正當年輕，說是青春也太過矯情了吧？
可當事情真正發生之後，華瑩瑩知道了，有些人的青春或許就消散在一瞬。
而她的青春，就在拿到錄取通知書還被父母強硬要求複讀的那一瞬死掉了，從朝氣蓬勃變得死氣沉沉。
而她哪怕身在局中，也隻能看著，看著顏色慢慢淡去，看著自己的夢想漸漸遠離支離破碎而無能為力。
她想，她還是得遵從父母，哪怕心裏萬般不情願。
華瑩瑩也曾是個驕傲的女孩，眼中永遠鬥誌昂揚，像個百戰不屈的戰士一般，看起來神氣又漂亮。哪像如今，仿佛被抽幹了靈魂一般，眼底遮不住的清影在顯示著她的憔悴，眼中亦是枯敗之景，和從前判若兩人。
安然感到有些惋惜，她知道華瑩瑩在美術上的天分，是旁人望之不及的。也知道考美術學院是她的心願，於她而言有多重要。
她終究還是屈服了，選擇了一條平凡安穩的路，對她而言，這或許就是最好的。
安然看了眼身側的謝天珩，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