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死屍夜失竊,壽昌有心機
顧長寬知道趙滿山的脾氣,他確定的事兒誰也不能改變,於是隻好帶上宋姨鑽進井裏,順著原本挖好的地道,潛到了城外。不過她若想出城必需要經過護城河,因為有宋姨在,他不像顧長寬那樣,能夠輕易的,從護城河遊到對岸。不過這都不是問題,趙滿山一會去找三荒子,跟他知會一聲,找個機會放下吊橋,也就可以了。
宋姨跟著顧長寬走了,整個十號裁縫鋪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後院正屋裏,那具張啞巴的屍體。一陣微風吹來,夾雜著霧鎮北麵神仙湖上的水汽,吹在趙滿山的臉上多少有一些寒冷,趙滿山站在十號裁縫鋪院子中間的地上,轉著身環顧四周,看著周圍一間又一間的房子,有的是張啞巴前幾天新近修繕的,牆麵平整,有些新才剛剛風幹。有些是之前遺留下來的,窗框的木料已經曆經了幾十年。油漆早已變得斑駁,看起來十分的老舊。
宋姨離開的時候,十分擔心趙滿山,廚房裏給他熬了一碗熱粥囑咐他一會兒喝下。趙滿山邁步走進廚房,想起那碗粥,放在嘴邊,輕輕地喝了一口。粥裏的米熬得酥爛,味道醇香。宋姨做的飯菜在這霧鎮上下也屈指可數,每天傍晚的時候,趙滿山坐在餐桌前,吃著宋姨做的可口的飯菜,總覺得那是最舒坦的日子。而如今,整個院子裏人去樓空,顯得十分的淒涼。
想起當年的時候自己的母親就生活在這裏,雖然自己並沒有見過他,他的一切影像隻存在自己的幻想之中。不過趙滿山的心裏,仍舊有著一個模糊的影子,這個影子是自己想象出來的。也正如他之前的那些日子裏,所裝扮出來的陳豔春的鬼魂一般。她一定穿著紅色的衣服,梳著烏黑的辮子,苗條俊秀,白皙的麵龐上肯定有一雙明媚的眼睛,她的目光裏一定飽含深情,溫暖可人。而眼前的一切,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幾乎被遺忘的二十年。回到了那荒廢破敗的日子裏。在那段日子裏,人們對這個院子敬而遠之,每天晚上隱約出來的鬼哭聲踉蹌的維持著,人們對陳豔春的記憶。
越想越傷懷,趙滿山不禁歎了一口氣,他找了一個席子,來到停放張啞巴屍體的正房,打算用這卷席子,將它包裹起來,等天黑的時候,扛到城外,將它埋葬。可當他剛進屋子的時候,卻發現屋子裏空蕩蕩的,原本躺在那張簡易的板床上的張啞巴的屍體,竟然不見了。這讓趙滿山大驚失色,自己根本沒有遠離這個院子,剛才的時候還站在院子中間跟顧長寬他們說話,怎麽一眨眼的功夫,屍體就不見了呢?那麽誰把屍體弄到哪去了?
趙滿山有些慌亂了,詭異的事情再一次發生在他的眼前。難道張啞巴沒有死?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剛才趙滿山已經感覺到他的屍體僵硬了。那麽難道是他的鬼魂自己站起來?詐屍跑了?這樣的怪事,隻存在於老人口中的傳說裏,怎麽會真實的發生呢?或者是誰偷偷的潛進屋子,找那具屍體扛著走了?區區一具屍體而已對誰是有用處的呢?更何況那具屍體上已經感染了瘟疫,若是流傳出去,恐怕霧鎮,又要重演二十年前的災難!
趙滿山不死心,又前前後後的搜索了一番,但仍沒有找到任何的異樣,仿佛張啞巴的屍體,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般,就這樣憑空的消失了。折騰了好一陣子,他感到渾身上下一陣的疲憊,不禁有些頭暈目眩。他轉身來到廚房裏,宋姨已經講在李詩文大夫那抓來的湯藥,熬好了一大鍋。趙滿山盛了一碗,也不顧那湯藥已經冰冷,仰起頭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藥味有些苦澀極難下咽,他皺了皺眉頭,用袖子抹了抹嘴巴歎了一口氣,回到自己的臥房。
一陣困意襲來趙滿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睡到一半的時候,他聽見一陣咚咚的聲響,好像是有人在敲著窗子,他下意識的坐起身,可突然想到,宋姨已經走了,張啞巴已經死了,院子裏除了自己已經空無一人,那麽又是誰在敲窗子呢?
想到這兒,他不僅提高了警覺,並沒有點燈,就在黑暗中穿鞋下地,靜悄悄的摸到窗前,屏住呼吸,不再做聲。過了一會兒,那是冬冬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就在自己身邊的那扇窗子外。外麵沒有月亮,天色極其暗淡,他完全看不到外麵的東西更不知道是誰在敲窗子。那聲音響了一陣漸漸的安靜下來。趙滿山剛要探身,打算悄悄地向外張望,突然那咚咚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趙滿山忍禁不住,壓低聲音問道,
“誰……誰在外麵?”
他的話音剛落院子裏刮起一陣風,這陣風不大不小,院子裏那棵老樹上,僅剩的幾片幹枯的葉子,也被風吹落,碰撞在院子裏的牆壁上,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在這陣風聲中有人低聲的回答道,
“是我……”
這聲音聽起來特別的熟悉,趙滿山皺著眉頭想了想,難道是秦壽昌?
“滿山,是我,快開門啊……”
外麵的人又喊了一聲,這次趙滿山可以確定,說話的的確是秦壽昌,這讓他感到十分的意外,他從沒想過秦壽昌會三更半夜的來到自己的十號裁縫鋪,而且是如此的偷偷摸摸。他找自己難道有什麽事兒嗎?
趙滿山隻是略微的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伸手打開了門。門一開,外麵潮濕的水汽湧了進來,有些冰冷,趙滿山的身上穿得單薄,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一個人已經閃身進了他的屋子,動作十分的麻利,不過趙滿山還是看得出來,果然是秦壽昌。
等他進了屋子,趙滿山隨手把門關上,摸到桌子旁點亮了燈。昏暗的燈光將屋子裏勉強的照亮,眼前的這個人的確是秦壽昌。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神色有些慌張,又來到屋門前,側著耳朵聽聽外麵的動靜,確定外麵沒有任何的異樣的時候,他才轉回身坐到桌子旁的椅子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趙滿山看了看他,不禁問道,
“幹爹,這是咋啦,咋那麽慌慌張張的樣子……”
秦壽昌不禁又歎了一口氣!在回答趙滿山的問話之前,他歪過頭,看見桌子上放著一隻碗,碗裏有些黑褐色的液體,他以為那是放久了的茶水,也不顧冷熱,端起來放在嘴邊,咕咚的就喝了一口。趙滿山這才想起來,這碗是中午的時候宋姨放在這湯藥,自己忘了喝而已。
湯藥的味道極其苦澀,秦壽昌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吐了出去,並且幹嘔了幾聲,抬頭看著趙滿山說,
“哎呀,這是啥東西,怎麽這麽難喝?你生病了?在喝湯藥?”
趙滿山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一時間找不到合理的借口,索性反問道,
“幹爹,這是出啥事了?咋把你急成這樣?”
秦壽昌把手裏的湯藥碗放在一邊,再次歎了一口氣說,
“滿山啊,你認我這幹爹已經幾個月了?咱們爺倆也從來沒有好好說過話,不過幹爹心裏知道,你辦事謹慎,不是一般的人……幹爹打算到你這躲躲……”
聽他這麽一說,趙滿山仍舊沒明白他的意思,秦壽昌繼續說道,
“最近鎮子裏外,陳豔春的鬼魂鬧的厲害,連我們秦家都不得安寧,我總覺得這次是衝著我來的,不管怎麽說,當年施行祖法的命令是我下的,雖然我也是民意難為迫不得已,但我擔心陳豔春的鬼魂還會怪罪於我,我已經沒處躲了,所以我尋思著,來到陳豔春的舊宅裏,在你這躲躲……幹爹總覺得你不是一個普通的人,我相信若是那陳豔春的鬼魂真的來找我了你肯定也有辦法來保護我……”
秦壽昌的這一番話不僅在趙滿山的心裏引起了波瀾,他心裏清楚,單憑自己對秦壽昌的了解,他絕對話裏有話。難道他已經知道了什麽不成?她說真的是怕那陳豔春的鬼魂,也沒有必要非要來到自己這躲藏,況且他這一番話裏一直說自己不是一個普通人,那麽就在暗示著,自己能給他安全。
越尋思,趙滿山的心裏越沒底,但他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點了點頭說,
“哦,那正好,這兩天張啞巴和宋姨都回老家去辦事了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正好缺個伴,咱爺倆就互相壯膽兒在我這將就幾天吧……”
“哦?他們倆回老家去了?怎麽在這個時候都走了呢?”
秦壽昌問道,趙滿山搖了搖頭,
“說是回老家,這不是鎮子裏最近不太平,省城那邊,又鬧瘟災,我想他們是嚇跑了,拋下我的裁縫鋪不管了,所以才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而已,大難臨頭,誰不為自己著想啊……”
趙滿山順嘴扯了個慌,秦壽昌聽了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