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張啞巴病故，梁慧秋回家
眼看著張啞巴痛苦的樣子，趙滿山心裏明白，他恐怕是不行了，而現在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卻無能為力，無法挽救他的生命。雖然，當年張啞巴，救了自己一條命的時候，自己還是一個繈褓裏的嬰兒，所以他對張啞巴，毫無印象，但他心裏卻特別的清楚，若沒有張啞巴，便沒有自己的今天。
正在這個時候，宋姨端著一盆熱水開門進來，他原本打算，用溫熱的毛巾給張啞巴擦臉，可當他剛進屋的時候，正好張啞巴身體一挺，從屋外向一側，斷了氣兒。宋姨當時就愣在了門口，手裏的水盆咣當的一聲掉在了地上，熱水灑了一地，冒出白色的蒸汽。蒸汽在屋子裏彌漫，好似霧鎮北麵神仙湖上的水汽一般，飄渺迷茫，神秘莫測。而張啞巴的靈魂終於在這一刻徹底的放鬆，你這蒸騰的水汽混合在一起，可以肆無忌憚的在空氣中飄蕩了。
宋姨站在門口愣了一會兒，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可他最終仍沒有出一聲，也沒有哭一下，過了好一陣子，他才默默的彎下腰，撿起地上的水盆，轉身走出了屋子。
張啞巴就這樣死了，可接下來帶給趙滿山的，卻不僅僅是難過與傷悲，他要想辦法處理這具屍體，李大夫說過，他是死於瘟疫，所以不能像普通那樣草草的掩埋，他恍惚的記得，自己的父親馬洛普先生，生前的時候好像說過，遇上特殊傳染病的人，如果死去之後屍體要麽焚燒掉，要麽在墓坑裏就灑滿白石灰，這樣才能避免再次的傳染，不過這樣做的話，必定會興師動眾，引起鎮子裏人的恐慌。並且這是無法找別人幫忙，凡是接觸張啞巴的人，都會有被傳染的風險。
幸好現在是冬天，天氣比較寒冷，趙滿山暫時把張啞巴的遺體，停在屋子裏，囑咐宋姨不要靠近，打算在第二天晚上，想辦法處理掉，當天的晚上，他讓宋姨按照李大夫的交代，熬了幾碗預防的湯藥紛紛的喝下，給梁慧秋也送去了一碗。
第二天的一整天，十號裁縫鋪都關著門，趙滿山的一家人都沒有出門，因為他記得李詩文大夫說過，如果他們過了十二個時辰還沒有感到渾身發熱，那便是並沒有染上瘟疫。其實他已下定決心，我把梁慧秋送回去秦府，因為現在看來，自己的十號裁縫鋪已經十分危險，讓他一定要確定梁慧秋沒有染上病之後，才能把她送回去，避免把疾病擴散，傳到秦家。
到第三天早上的時候，自己以及宋姨和梁慧秋都好好的，並沒有什麽異樣的反應，趙滿山這才放心的，到後麵的臥房裏與梁慧秋商量要把他送回秦府的事兒。一聽說要回秦府，梁慧秋低著頭，流下了眼淚。其實趙滿山心裏特別清楚，現在的梁慧秋十分的糾結，若是讓她回到秦府，對他來說簡直度日如年。可眼下的情況來說，不管怎樣，保住性命最為重要，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暫時放到一邊。那聊會去，滿心的不願意，但他心裏清楚，那是趙滿山對他好，所以隻好無奈的點了點頭。
趙滿山便準備著，打算送梁慧秋回去，他思索著該怎麽組織一套說辭，來向秦家解釋梁慧秋已經回來，卻沒有直接回到秦府的事。是他出門到街上買了一些水果禮品，中午的時候，帶個梁慧秋，走出院門，順著霧鎮的大街，直奔秦府。
省城裏鬧起瘟疫的事情，早在霧鎮裏傳開，人們又聯想起，當年陳豔春產下妖胎帶來瘟災的事情。所以整個鎮子裏一直人心惶惶，人們關門閉戶，不敢上街！原本熱鬧的霧鎮，如今顯得十分的蕭條。
不過天氣還算晴朗，今天的天氣比往天要暖和了許多，陽光照在身上，十分的溫熱，若是放在往常的時候，人們肯定願意走上街頭，三三兩兩的聊天曬太陽。而現在的大街上，空無一人，看到眼前的景象，趙滿山的心裏不禁感到有些淒涼。他的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念頭是第一次出現，他不僅把自己嚇了一跳，因為他想，眼前的這一切後果，是否是自己帶來的？
假如自己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並不了解當年自己的母親，曾蒙受了怎樣的冤屈？而是老老實實的在西洋生活下去，那麽霧鎮裏，是否不會有今天的結果？今天的蕭條，自己是否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這樣的想法一出，他開始猶豫了，他想起了，這之後發生的一切，是否都是因為自己回來的複仇，而引發的連鎖反應？再看看眼前的梁慧秋，若不是自己，她是否已和秦良玉，美滿的生活在一起，而不會發生這麽多曲折。
他甚至開始有些自責，不禁，轉過頭看看身邊的梁慧秋，梁慧秋正低著頭，連著兩天的修養，他麵色已經有些紅潤，但她卻微微的皺著眉頭，趙滿山能知道，她的心裏在不停的糾結。
來到保安隊門前的時候，三荒子正領著一些人在門口說話，看見趙本山過來，連忙迎了上去，趙滿山跟他說明了情況，三荒子不禁皺了皺眉頭，湊到趙滿山的身邊，壓低聲音對他說，
“這兩天，良玉少爺有些反常，我覺得是不是再緩兩天把她送回去……”
趙滿山明白他的好意，可有些事情卻不能對她說，看到趙滿山堅持，三荒子也沒多說什麽。
到了秦府的時候，秦李氏看見梁慧秋回來了，激動的流下了眼淚，一把把梁慧秋抱在了懷裏，顧不得身邊還有人，就嗚嗚的哭了起來。梁慧秋的心裏也一陣陣的難過，其實秦李氏的確是個好人，無論是在過門之前，還是在結婚之後，他對梁慧秋都好似自己的女兒一般。其實趙滿山的心裏也清楚，秦李氏之所以痛哭流涕，一來是因為看到了梁慧秋安然無恙的回來，十分的意外，二來是這段時間以來，家裏混亂不堪，各種各樣的事壓在他的心頭，如今終於有個貼心的人，她的心裏怎能不激動。
他們倆抱頭痛哭了一會兒，秦李氏連忙讓他們進了屋子，拉著梁慧秋的手，總想問他這兩天受了什麽委屈，可話一出口，她便又流出眼淚來。有好一陣子，兩個人的情緒終於安穩了下來，秦李氏的臉上，隱隱的露出了一絲難色！這一瞬間的表情變化，被趙滿山看清。
秦李氏想了想，對慧秋說，
“孩子，這兩天你就跟著我住吧……”
梁慧秋想了想，點了點頭，趙滿山明白秦李氏的意思，最近這陣子，秦良玉的性情大變，他是擔心梁慧秋如果回去後麵的臥房，會再次受到委屈。
秦李氏張羅著讓下人做飯菜，準備留趙滿山在這吃飯，趙滿山借口家裏有事，便打算離開，臨走的時候，按照之前編好的借口，告訴秦李氏說，是他托一個朋友，在鎮子外麵找到了梁慧秋，才把她送了回來。秦李氏自然沒有多想，總之人回來就好。
這件事總算告一段落，不管怎樣，梁慧秋算是安全了，有秦李氏的照顧，趙滿山也會放心，於是趙滿山回到十號裁縫鋪，盤算著晚上趁著天黑的時候，將張啞巴的遺體運出城外。
張啞巴的個子不高，身形又瘦小，所以並不算太重，趙本山打算天黑的時候，把他用一卷席子捆好，悄悄的行到鎮北去，找個偏僻的地方葬了，後麵的屋子邊上，正好有一袋生石灰，可以用來養在他的墓坑裏，避免瘟疫傳播出來。
可天剛黑的時候，卻聽到院子裏的井口，傳出悉悉索索的聲音，趙滿山知道應該是顧長寬回來了，果然，不一會兒的功夫，顧長寬從井裏爬了上來，隻有他一個人。
原來前兩天，他在三荒子的安排下，帶著那群上了年紀的兄弟，回到了白馬山，把他們安頓好後，他卻不放心趙滿山一個人留在鎮裏，便再次回到霧鎮的城外，仰仗著自己的水性好，遊過護城河，爬到岸上，順著城外小樹林裏那條暗道，回到了十號裁縫鋪的井口。
現在也是冬天，雖然河水還沒封凍，但仍舊冰涼刺骨，顧長寬一爬上來，便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宋姨見了，連忙找出一件大衣，給他披上。
其實趙滿山是不希望他來的，雖然張啞巴的屍體已經處理掉，但瘟疫這東西十分的厲害，他擔心顧長寬會染上，便勸著他趕緊回去白馬山，顧長寬聽他這麽一說，便更加擔心了，堅持著，要讓趙滿山也跟他回去。
和趙滿山搖了搖頭說，
“你先帶宋姨回去，我現在還不能走，有些事情還沒有處理完，有些問題還沒弄清楚，我若是走了，這些東西就永遠無法知道了。”
顧長寬歎了一口氣，他明白趙滿山的脾氣，若是他自己堅持不走，誰也無法強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