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陰陽又混沌,夜半野鬼行
盡管三荒子心裏明白,陳豔春是趙滿山的母親,又是馬王爺的女人,而自己是馬王爺的兄弟,顧長寬的兒子,說起來也不算外人,若真的是陳豔春的鬼魂,也未必會對自己怎樣。但不管怎樣,這夜半三更的四野無人的情況下,而陳豔春的鬼魂真的出現,怎能讓三荒子不害怕?
於是他屏住呼吸,仔細的聽那聲音。那聲音不緊不慢,很有節奏,一下下的,越來越靠近城牆的垛口。越是害怕,三荒子卻想看看,於是他咬了咬牙,壯著膽子,再次向城牆的垛口靠了靠,低下頭,向下麵張望。
漸漸的,霧氣已經彌漫了開來,但霧氣還算淡泊,仍能勉強看到眼前的一切,城牆上,什麽東西都沒有。可那聲音卻明顯的越來越近,仿佛就在眼前。
這不禁令三荒子毛骨悚然,他甚至能隱約的感覺到,一股冷氣順著城牆,跟著那聲音一起攀爬上來。那個冷氣好像毒蛇的信子一般,絲絲的向自己吐著氣,寒氣吹在臉上,令他渾身上下打了個冷戰。
那爬牆的聲音越來越近了,仿佛很快就能爬上城頭,就在這時候,三荒子聽見身後的鎮裏,也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盡管那腳步聲很輕,但三荒子能聽得出來,至少有十幾個人,他心裏清楚,應該是顧常寬他們來了。因為之前他們早已商量好,以夜半的霧氣為號,隻要霧鎮像往常那樣,霧氣從神仙湖上再次飄進來,他們就會如約的從趙滿山家的,十號裁縫鋪裏爬上來,鑽進小巷,順著城牆根兒,溜到城門這來。
看來顧長寬他們真的來了,三荒子,心裏暗暗高興,不管外麵到底是否鬼魂爬進來,但總不能耽誤了正事,恰好這些人過來,也能給自己壯膽兒。於是他連忙轉過身,爬到城牆衝著霧鎮裏麵的那個路口,仔細的向下張望。
果然在昏暗的月色中,他隱約的看到有十幾個人,正順著霧鎮中心的大街,一點點的向城門走來。他們身體挺直,走得不緊不慢,但霧氣已經彌漫開來,三荒子無法看清楚他們的模樣。不過想必一定是顧長寬他們沒錯。
看著他們走路的樣子,三荒子有些納悶,雖然霧鎮的上下現在自己說了算,況且現在是夜半三更,四下沒人,但也總不能如此大搖大擺,若是被那些晚上不睡覺的人撞見,橫生枝節,會惹來一些麻煩。
不過他們既然走到這兒來了,馬上就要出城了,也不必擔心。想到這兒,他壓低聲音,衝著下麵喊道,
“爹,你們快點兒,我馬上下去給你們開城門”
可那些人仿佛並沒有聽見,仍舊保持原來的狀態,一個接著一個的挺直身子,步子邁得不緊不慢。而與此同時,三荒子卻發現,身後城牆上,那爬牆的聲音,卻突然停住了。這讓他心裏一驚,難道是自己的聲音驚動了身後的鬼魂?
於是他屏住呼吸,側著耳朵細聽,漸漸的,身後那聲音又響了起來,可是他卻聽得分明,和剛才的不一樣,讓人仿佛在向下爬,聲音越來越遠。三荒子完全搞不懂,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過城裏顧常寬他們馬上就要走到城門口,三荒子顧不得這些,連忙順著馬道跑了下去,準備給他們開門。霧鎮城門口這條馬道,修的時候弄得有些陡峭,不過這麽多年以來,三荒子早已習慣,別說盡管還有暗淡的夜色,即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他也能準確無誤的跑下城牆。
可讓三荒子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即將要跑下馬道,來到霧鎮的平地的時候,腳下仿佛絆到了什麽東西上,身體一下失去平衡,撲通的一聲摔倒在地。這下子摔得不輕,他隻覺得眼前金星亂冒,頭重重地撞在一塊石頭上,一陣天旋地轉,他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他打算撐著地,使勁的爬起來,可就在他掙紮的抬起頭的時候,剛才那一隊人,正好從他的眼前走過。現在距離很近,所以他看得很清楚,領頭的,竟然不是自己的父親顧長寬!
他一時間愣住了,趴在地上,使勁的抬著頭,不知所措。領頭的這個人,竟然穿著一條大紅的褲子,赤著上身沒穿外衣,但他仿佛感覺不到這冬夜裏的寒冷,一步一步的不慌不忙的,領著身後的那群人往前走。
而身後的那群人,三荒子竟然一個也不認識,他們與自己的父親顧常寬帶領的那些上了年紀的人不同,這些人看起來個個隻有二十多歲的樣子。
一時間,三荒子蒙住了,他並不知道眼前的這些人到底是誰,就算不是顧長寬的那些人,即便是鎮子裏的人,三荒子也總能認出來,可他確定,眼前的這些人,他從沒見過,那麽這些人到底是誰?這又是怎麽回事兒?自己的父親顧長寬他們呢?
他打算掙紮著爬起來,回去發現渾身上下,一陣酸軟無力,任憑他怎麽使勁,也無濟於事。到時候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人,從他的麵前走過,他們相隔隻有幾步遠,但那些人卻並沒有發現他,似乎他並不存在一般。
當最後一個人從三荒子的麵前走過的時候,他才覺得身上慢慢有了力氣,於是他掙紮著使勁撐著地麵爬了起來,打算衝著那群人喊一聲,問問他們到底是誰?可是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他轉回頭,順著霧鎮的大街,仔細的張望,他在尋找顧長寬他們,看看他們是否也跟在後麵,可鎮子裏麵除了剛才路過的這一群人之外,便一片寂靜鴉雀無聲。
此刻的三荒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也隻好蹣跚著跟在後麵,想看看他們到底是誰,要幹什麽。他就這麽在後麵跟著,一步又一步的跟在後麵,眼看著他們一點點的,來到了城門前。
城門是關著的,像每天晚上一樣。雖然霧鎮的城牆修的年頭久遠,但這兩座城門當年用的是好的鬆木料,上麵塗著大紅的火漆,所以十分的厚重。平時的時候想要開城門,至少有兩三個保安隊員一起用力,才能將大門推開。
而他前麵的這一群人,來到了城門口的時候,都停住腳,往前湊了湊,紛紛的伸出手,一齊用力,竟然講霧鎮的大門推動了開來。
大門被他們推動了,發出吱呀呀的聲響,隨著門的打開,一股寒冷的氣息迎麵撲來,三荒子措不及防,那股冷氣正好吹在臉上,他忍禁不住,打了兩個噴嚏。
他連忙伸手捂住嘴巴,唯恐自己打噴嚏的聲音,驚動前麵的這一群人,可那些人卻仿佛充耳不聞,根本不再理會他,城門既然已經開了,他們又像剛才一樣,不緊不慢的邁著步子,順著城門走了出去。
三荒子也穩定了一下心神,跟在後麵躡足潛蹤的,出了城門。那群人停住腳,轉回身,紛紛的抬起頭,衝著霧鎮城牆的方向,仿佛在尋找著什麽。
看到他們的樣子,三荒子一下想起來,剛才他聽到的,有人爬城牆的聲音。如此看來,這群人應該是順著聲音的方向看的,難道他們也聽到了那聲音不成?
三荒子又往前湊了湊,找一個角落蹲了下來,側著耳朵仔細的聽。果然,那悉悉索索的爬城牆的聲音,再次傳來,而且他能感覺得到,那人似乎已經快要爬到城下了,離外麵站的那些人已經不遠了。
而那爬牆的聲音,卻停住了,外麵那些順著城牆張望的人們,也抬著頭,一動不動,仿佛變成了一個又一個的石像一般。
躲在角落裏的三荒子,也不敢出聲,就這樣直愣愣的看著他們,側著耳朵,聽著城牆上的聲音。
過了沒一會兒,那爬牆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而這次仿佛是又在往上爬,仍像剛才的那樣,不緊不慢,直到它漸漸的消失在三荒子的耳朵裏。
這時候,那群人低下頭,再次轉過身子,麵向眼前的護城河,仍像剛才那樣,一步一步的不慌不忙的邁著步子。
三荒子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這群人,來到了護城河的岸邊上,他們猶豫了一下,便一個接著一個的,縱身跳下了護城河。
他們這樣的舉動,再次出乎三荒子的意料之外,三荒子心裏清楚,霧鎮的護城河,水特別的深,他們這些人跳下去,肯定是凶多吉少,於是他顧不得一切,連忙站起身來,跑到護城河的邊上。
可當他穩住心神,瞪大了眼睛,借著暗淡的夜色,仔細的在河麵上搜索的時候。去發現這護城河的河水,平靜的好似凝固住了一般,並沒有泛起一絲絲的波瀾。可三荒子分明看到了,那群人跳了下去,可為什麽就這樣,無影無蹤的毫無痕跡呢?
正在他猶豫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的霧鎮裏麵,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這聲音與剛才的不同,有些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