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宸推開江憶雨的房門進去,看到江憶雨睡得很深,很安穩。心中的擔憂減輕了不少。將換洗的衣物放在他床頭,江憶雨靜謐地睡在那裏,清麗的容顏就這般安安靜靜地沉睡在呈現……
他應該也不想過日日驚惶不安,充滿算計陰謀的日子吧。本該是意氣風發的年紀,卻已有了歸期之感。歲月靜好般的日子他似乎從未想過,總是奔波勞碌,總是滿腹心思,總是冷漠待人……就像個沒有溫度的行屍走肉,一個為亂世而生之人……商洛宸為他掖掖被子,便起身出去了。
就在商洛宸關門那一刻,床上之人睜開了緊閉的雙目,眸中光華瀲灩,多了份堅定與殺氣。
……
玉姬山西南部接壤邱楚國南部領土,故而當年上官雲墨出兵玉姬山之時,輕輕鬆鬆就拿下了西南部的領土,若非秦藩破了他的禁術,想來當年上官雲墨就拿下了整個玉姬山。這一次,上官雲墨將營帳與駐軍皆安置在了本國南部,並沒有深入玉姬山。而且此行是絕密,就連各國的密探都沒能探知邱楚的出兵情況。
上官雲墨近日來病情反複,明昭很是擔心,但是他深知,上官雲墨是不會這麽回去的,除非那人無恙。
明昭端了一碗藥掀開帳篷的簾子走進來,上官雲墨正在看著幾份奏章,明昭走過去,將藥放在他的幾案上,說道,“國師,藥煎好了,趁熱喝了吧!”
上官雲墨並未抬頭,隻是淡淡地應了句,“放這吧”
明昭見此,無可奈何,站在一旁看著。許久之後,上官雲墨看完了周章,在明昭的提醒下,將那晚已經微涼的藥喝了下去。
“國師,您要保重身體啊!”
“明昭放心,本座心中有數!”
“啟稟國師,信使到!”
“進”
明昭從信使手中接過信箋給了上官雲墨。一看到這彩色信箋,明昭就知道,準是那個蒼幽然送來的。上官雲墨打開信,看過後,冷笑一聲,“這個女人,野心不小。”
“國師,這個女子心機太深,國師不要與她打交道的好!”
上官雲墨將信隨手甩在一邊,反問明昭道,“難道江憶雨城府不深?”
明昭脫口而出,“那不一樣!”
“如何不一樣?”
“江憶雨的心機城府,皆是光明正大。從沒有虛偽做作說過自己是純潔正義之輩。她是那個樣子就是那個樣子,不怕被人所非議,也無懼於世人的眼光。反觀她行事,雖是狠了一些,但是所殺之人並不無辜,所害之人也並非善類。況且,上次為了國師,她雖不願還是回來了,可見也是有情有意之人。”
“這一點確實是,她是個真實的人!那這蒼幽然呢?”
“國師,蒼幽然看著是比江憶雨美上幾分,明昭雖與她接觸不多,但是這個女人總是一副惺惺作態的樣子,看著就讓人倒胃口。再者,國師拒絕她的事情不止一次,最後都應了她。她還是糾纏不休,這要換成是江憶雨,絕不會這般為難國師,早就另謀他圖了。”
“哈哈哈,明昭是越來越清明了。”
上官雲墨命明昭在書架上取出那副鳶尾少女圖來,圖中女子看著他巧笑嫣然,上官雲墨臉上有了溫柔之意。
“國師,這畫中人,還是很好看的。”
“貞兒與她自是不同,雖說都是聰慧的女子。”
收了畫,上官雲墨燒毀了信箋……
北冥國的國書很快便到了商瀾國皇帝手中,同時東離國的國書也到了。乾宇殿內,小皇帝將兩份國書於丞相和內閣閣老傳閱,“兩國國書先後到達,朕想聽聽你們幾個的意見。”
“皇上,這兩份國書北冥是要借道我國,東離國則是直接要與我國結盟。從國書上來看,北冥國存有試探之心,東離國更有誠意一些。”
“臣不讚同路閣老的所言。”
“裘大人有何高見?”
“北冥國與我國在北境有數城爭端,且一度引得攝政王與北冥太子正麵敵對,若非北冥國內老皇帝病重,我國北部邊境怕是要重新規劃。然東離國與我國在東部亦有領土之爭,前丞相秦藩在時,我國的齊楚將軍隻能做到守,卻做不到攻,皆是因為秦家人太厲害,秦家的兵法太詭異所致。現如今,秦家已不在,唯一還能領兵的夏侯家族也遭到株連,東離國中能領兵者除了東離國皇帝,便是新任丞相蒼幽落。而東離國皇帝已經頒布詔書,封蒼幽落為大將軍。臣認為東離國的國力在新皇繼位之後的內鬥中,已經減弱不少,大不如從前。反觀北冥國,老皇帝雖身居後宮,不理政事,但是太子北冥凰是安邦治國之才,不僅如此,此人極善於用兵,又有上大夫諸葛騫戩,這位曾經名噪一時的神童,少年英才主政內務,北冥國的實力與我國不相上下。臣認為可借道給北冥國,且與國力強者結盟,當屬首選!”
“裘閣老所言臣隻能附議一半!”
聶風搖著羽扇,看著張諫之說道,“張閣老有何高見,自當說與陛下,讓我等以做商榷。”
張諫之頷首,摸著他的八字須說道,“臣以為,我國與北冥、東離兩國之形勢,誠如裘大人所言。不過,如今的北冥國經過幾十年的休養生息,加之國內治理得宜,已經是兵強馬壯,國庫充盈,臣聽聞,上大夫諸葛騫戩減免百姓三年賦稅,意在與民共享盛世之象。在天下大亂,狼煙四起之時,有這番動作,想來北冥國內已經不是那個以武力蠻橫征服部族的國家。國家已經如此富裕,國民已經如此富足,內有上大夫創辦學館千所,教化國民,又有北冥太子掌管全國兵權,練兵不歇。此乃強國大國之兆啊!北冥太子能在四國會上公然提出七日出兵玉姬山,想來擴張之事已經籌備良久。我國居於三國之間,本就是在三國夾擊之下生存,現在北冥如狼似虎雄踞我國北部,若與其結盟,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啊!皇上三思!”
小皇帝負手站在龍階之上,思忖著兩位大人所言……
“丞相,你認為如何?”
“皇上,三位大人皆言之有理。北冥國國力強盛,野心昭然若揭,盤踞我國北方,如猛虎臥榻俯瞰三國。實乃強敵也。東離國內幾番鬥爭,現在剛剛平息,臣以為東離國急需一場戰爭的勝利來鞏固地位。於邱楚國,伏岐山已經擋不住,通向我國西境之路已然開通。邱楚國想要與我國開戰,也是來去自如啊!我國介於三國之間,若是不與其中一國結盟,他日,三國合力攻擊我國,縱使拚死抵抗,也難國土完整。皇上,臣以為結盟是必行之舉,隻是與哪一國結盟,還需再議。”
“臣附議丞相”
“臣附議”
“臣附議”
……
“諸位大人與丞相所言,朕已明了,不過開戰在即,北冥國軍隊已經開赴玉姬山,不日將經過我國。朕欲沿著伏岐山外西境古道,讓北冥國軍隊由西境古道入玉姬山,不經過我國國內,既全了北冥國想借道之心,也保全我國不因借道而有損傷,諸位大人以為如何?”
乾宇殿中久久無聲,幾位閣老互相看著彼此,突然張閣老跪了下去,高呼,“吾皇聖明!”
裘閣老也跪了下去,“皇上聖明!”
“陛下年幼,先帝托孤,責令攝政王輔政,裘之也與張諫之入內閣輔佐皇上理政。皇上本就幼年登基,不想又趕上這多事之秋,今日陛下之見得,我二人尚不及。陛下已有先帝聖明之相,我商瀾國必將中興,恢複當年盛況!”
張諫之說得老淚縱橫,皇帝原本是受了這二人的驚嚇,就連聶風都被二人的激動嚇了一跳,如此聽來,是驚異激動於皇上的成長。
“諸位愛卿都是先帝留給朕的輔政大臣,皇叔對朕多年教誨,朕雖不才,也定當不負先帝盛名。諸位愛卿請起!”
小皇帝走下來,將兩位閣老扶了起來,聶風看他的小身板吃力,本欲幫忙,想著這籠絡臣子之心的大好機會,還是讓皇帝來做吧!
乾宇殿中君臣甚歡,遠在玉姬山外的攝政王此刻卻在做一個極其為難的決定。
齊楚將探查許久寫有江憶雨身份的密報送來多時,齊楚托人所帶的那句話猶在耳邊,
“洛宸,萬不要後悔!”
“會後悔嗎?會嗎?”
商洛宸看向窗外,他知道江憶雨早已不在房中,他的去向他自然清楚,這是兩人默契之處,便是從來不過問,這也是他給他的特權。若是看了這封寫著他真實身份的書信,他還能給他特權嗎?雖然連他自己都不懂為何要對他不同?是為了自己曾經誤會他的愧疚之心,還是玉瓊宮外以身擋劍之恩,亦或是他為了商瀾國來回奔走之誼……商洛宸是迷惘的。正如昨夜,他擔心他隻身探測的安危,帶兵前去。卻不知,北冥太子、邱楚國師均在這處。本以為他們是對山寨有動作,卻在他無事之後退去。
那一刻,他隻有一個問題,江憶雨,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