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憶雨走回客棧的時候,整個人憔悴了很多,臉色蒼白了許多……客棧老板剛要開門,門就被她撞開了,老板見她低著頭徑直上了樓,沒影沒魂似的……江憶雨進了房間,倒頭就睡……商洛宸站在房門外,直到屋中之人,呼吸平穩,似睡熟之後,才離開…
東離國近日來氣氛是緊張的,隻因北冥國要出兵玉姬山之事,讓不論是朝堂上,還是百姓之間,都有一種硝煙烽火已經四起之感。
承明殿朝會上,丞相蒼幽落提出願意親自為將,支援玉姬山守軍,且限於時間關係,大軍需盡早開拔。這一提議皇上與百官均無異議。隻因國中自夏侯一族滅後,再無可領兵之將,丞相是文武雙才,堪當此任。
“朕封丞相蒼幽落為大將軍,可自由調動南部兵馬,支援玉姬山守軍,以抵禦北冥國軍隊。同時著梁文遠梁尚書備好糧草軍需,運至前線。”
東離國的旨意雖說是延後幾日頒布,但是各國的密探皆已探得東離國南部軍隊早有召集調動之事,令後行先了。
……
“這離紹寒動作還真是快!”
“當然了,國家戰事,豈能不上心!”
“哼!你還懂國家大事啊!”
慕容熙的白衣沾染了許多泥土,拉低的領子低到胸前,額前兩縷發須長長的吹著,英俊風流的臉上滿是嫌惡。緊了緊背上的竹簍子,緊跟在銀發銀衫的擎奕身後……
擎奕負手走在前麵,也能想到現在慕容熙的樣子,一定又是嫌棄的不滿的,這個孩子啊……
“我懂得事情有很多,今日走不進竹屋,你就在這山中過夜吧!”
慕容熙生氣地跺跺腳,沒再多說,快步的跟著擎奕往回走。擎奕聽到身後明顯加快的腳步聲,不自覺地笑了笑,如女子般的容顏格外好看……
兩人在山中行了許久,終於看到一片杏花林,慕容熙加快腳步,走進林中,一屁股坐在滿地杏花之上,將背上的竹樓一甩,喘著氣說道,“總算回來了,累死我了!”
“把藥草洗幹淨了,一會兒吃飯,洗不幹淨,沒飯吃。”
擎奕說完,徑直向廚房走去,留下一臉哀怨,屁股還沒有坐熱的慕容熙,極其不情願的拎著竹簍子去洗草藥。
那日望山之下出了刺客,本是要去找小雨的結果被這個人帶到鬼醫穀來,死活不讓他回去,硬是逼著他製藥。若非他死也不給他做飯,怕是這飯也得他做。這個老成精的鬼醫……
慕容熙邊清洗著草藥,便嘴裏碎碎念叨著鬼醫的各種不是……
“好香啊!”
定是鬼醫把飯做好了,不得不說,鬼醫雖然他是不喜歡的,但是做飯的手藝還是挺好的。
擎奕端了兩個素菜,兩碗米飯出來,放在杏林中的竹藤上……
“洗完就來吃飯吧!”
慕容熙瞪了他一眼,將額前的兩縷發須一撩,哼哼一聲,一臉不屑的樣子,手上洗草藥的動作卻加快了……
炒竹筍,炒白菜,白飯……
“怎麽又是這幾樣?”
麵對耷拉著臉的慕容熙,擎奕自顧的吃起來,邊吃邊說,“不吃就去弄那些瓶瓶罐罐。”
慕容熙拿起筷子,縱是委屈的緊,也好比沒飯吃要強。慕容熙看著擎奕,長了副女子的皮相,要不是滿頭銀發,誰又可知這是老者?一舉一動都那麽優雅高貴,不像世外高人,倒像個貴族。
“老夫臉上是有什麽東西嗎?”
“沒有,就是,鬼醫你到底是什麽人啊?”
慕容熙問他,擎奕不過看他一眼,夾了一筷子竹筍說道,“能救你心中所念之人。”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慕容熙的氣息都哀傷了許多……
“小雨真得病得那麽重嗎?”
“他那不是病,是命!命不久矣”
慕容熙那日被鬼醫虜到鬼醫穀之時,鬧騰的厲害,鬼醫卻告訴他,江憶雨命不久矣,若想讓他活著,就呆在鬼醫穀中為他製藥。也是因著這個他才半信半疑的沒再鬧下去。這幾天來,天天對著醫書,藥草,專製續命之藥。
“小雨……你為何非要把我虜來讓我製藥?”
本在替江憶雨傷心的慕容熙,幾日來好像終於想明白了事情的關鍵,
擎奕想著這個安樂侯終於想起來了。
“老夫這藥霸道得很,需要純陽之子的精血煉製,他身邊的人裏麵隻有你最符合條件。”
慕容熙點點頭,忽而恍然大悟般的說道,“你要用我的血嗎?”
“怎麽,舍不得?”擎奕反問道。
“舍得,為了小雨自然舍得,隻是…小雨他能活多久”
“不管他活多久都得活著,而且必須得活下去,不然老夫也交待不了!”
“你要交待誰啊?”
擎奕吃完了飯,放下筷子,與他說道,“時機成熟,你自會知曉。趕緊吃飯,吃完了來藥爐。”
慕容熙風流的眼眸追著擎奕頎長的身軀,瞪了很久,才拾起了筷子繼續吃起來……
北冥國上大夫府上,諸葛騫戩召集文武百官過府,對出兵一事,做最後的準備。
“此次太子親自帶兵,大司馬、大司農需做好後期供應糧草軍需之物,務必要準備充分。”
“上大夫請放心!糧草軍需已經先行,定能在太子大軍趕到之時,及時供應。”
“甚好!”
諸葛騫戩目光掃視著屋中眾位大人說道,“玉姬山,與我國搖搖相望,需要經過整個商瀾國方能抵達,不是一場好打的戰,諸位有何看法?”
“啟稟上大夫,依臣看,戰線拉得太長,若是商瀾國不肯與我們各處方便,大軍很難抵達玉姬山,就算抵達了玉姬山,贏了自可派駐軍常駐玉姬山,也為我國南征做了後背奠基之石。若輸了,退去亦是需要經過商瀾國,縱使退去,也是難退啊!”
“大司馬所言甚是,臣附議!不過,太子殿下既然能在望山提出這樣的出兵計劃,應該有太子的道理,隻是臣實在想不通太子的用意,還請上大夫指點一二。”
諸葛騫戩示意兩位大人坐下說話,待兩位大人坐下後,諸葛騫戩說道,“太子行事,素來難窺探其意。不過,騫戩認為,商瀾國會為我國放行,以保我國此戰後方無虞。”
“可是聽說,商瀾國的京國侯在望山大開殺戒,殺了東離國不少人,想來是與這東離國有仇怨不成?”
“仇怨倒不至於,依我看,這個京國侯是想在四國立威,偏偏東離國撞到他麵前,做了他的開刀之人。”
“如此說來,左右是惹了東離國,我國又與東離國開戰,會為我國大行方便之門,也是可能之事。”
眾人對自己的一番推理都笑了,諸葛騫戩說道,“諸位不必如此猜測,天下已亂,曾經的和平條約,已經蕩然無存。如今各國都想趁著還沒有徹底亂了之前,結交盟友,以共同維護秩序。若是此番商瀾國肯助力為國,諸位以為,是否可為我國盟國?”
“這……”
幾位大臣私語,議論了片刻,大司命說道,“臣以為,若是我國能與商瀾國結盟,左可抵擋邱楚國而不用兩方受敵,右可進攻東離國而無需擔憂後方。”
“臣附議大司命所言。”
“若是商瀾國此番能給出我們足夠的誠意,臣讚同與商瀾國結盟!”
“臣附議!”
……
“既是如此!且看這一戰之結果吧!”
此戰必打,借道商瀾國已成必行之事。諸葛騫戩在天星閣手書一封國書,命人快馬加鞭送往商瀾國。
天星閣外的水榭中,養了許多紅鯉,諸葛騫戩換了身褐色常服,褐色發帶綁著頭發,接過侍從送來的魚食,在水榭邊喂起魚來……
自從唐慎走後,諸葛騫戩時不時就會來此處喂魚,說不清是為什麽吧!或許是平日裏的時間莫名多出來了一些,或許是之前江憶雨來看他,讓他突然有了一分‘弄花養鳥’的閑情。
“啟稟上大夫,太子已離開太子宮”
“太子可有留話?”
“太子說,‘上大夫看得通透,上大夫所想,便是他的心意。’”
……
暗處的龍衛隱去,諸葛騫戩反複念著這句話,不禁笑了起來……
“原來真是如此!”
那日江憶雨不遠千裏而來,問了他諸多不得解之事,彼時他亦然不得所以,如今想來,如此而已罷了……
寒月宮中諸多過往,最濃墨重彩的那一筆卻被她生生的遺忘了,遺忘在了漫長的歲月裏……不知是她懲罰了她自己,還是一切自是天意。若是真相揭開,當真可以算是上天的一場玩笑麽!
諸葛騫戩清秀俊朗的麵龐上有著一絲憂慮,那是一個驕傲的人啊,如何能忍受命運的戲耍……能夠化解一顆冰冷塵封許久之心,是與冰冷等同甚至是高於它的愛以及溫暖。好強了一生的人,如何接受比支離破碎還要慘淡的人生。諸葛騫戩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看著在水榭湖中自有歡快的魚兒,想著那個困難在命運桎梏中的女子,忽覺人生的可笑可歎!
“劫數!劫數到來時,在劫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