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幫我殺了她
那低沉而溫柔的嗓音,令秦硯渾身一震。
這位在百官之前都能喜怒不形於色的秦大人,在此時此刻亂了方寸,震驚之色溢於言表。
“你……你是誰……”
她緩緩地摘下鬥笠,露出了那張令秦硯魂牽夢繞的臉。
“流羽……”秦硯驀然失聲,那個鐫刻在心頭的名字,此刻也如千斤重,如白羽輕,竟在齒間流連,既怕驚了那月下之人,又怕留不住那夢中倩影。
薑流羽淡淡一笑,一如初見。
“阿硯,好久不見。”
驚得不止秦硯,伏在屋簷上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薑酒,亦是險些失態。
是她!真的是她!
晉安侯薑陵之女薑流羽!
她怎麽還沒死?怎麽可能還沒死?
秦硯衝上前,顫抖著手去摸她的臉,眼眶微微泛紅。
“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薑流羽反握住他的手,貼著自己的臉頰。
“阿硯,是我,我還活著……”
還活著,但卻是死過一次了。
薑流羽生得並不像薑家人,她更像她的母親,被薑陵寵幸的一個歌姬。
她的美,是溫柔的,是淡雅的,就像林間的山茶花,亦成了秦硯心頭的朱砂痣。
隻是如今這一份美,卻叫醜陋的疤痕破壞了幾分。那一道傷疤,猶如蜈蚣一樣緊緊貼著她白皙的臉頰。還有她的聲音,也如老嫗般低沉粗糲。
秦硯心如刀割,“流羽,你還活著,為何不來找我?還有你的臉,你的聲音……怎麽會變成這樣?”
“很醜是嗎?”薑流羽睫毛輕顫,卻極力地衝著他勾起了一抹笑,語氣淡漠。
“當年鳳帝抓了我之後,對我百般折辱,用燒紅了木炭,毀了我的嗓子。而後又將我送往軍營,貶我為妓,半途中幾名士兵欲欺辱於我,我不堪受辱,用刀毀了自己的臉,跳下了懸崖。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幸得張大人救命,前後花了將近四年的時間,才將我治好。”
她雲淡風輕地將那些泣血的經曆說來,猶如一把鈍刀,反複淩遲著他的心。
秦硯猛地將她攬入懷中,泣不成聲。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是他的錯!是他不該進京,是他沒有保護好她,竟讓她受了這麽多的苦。
若非薑酒已經被燒成了灰,秦硯真想刨了她的墳,鞭屍三百下,以泄心頭之恨!
薑流羽抱著他,臉頰貼在他的胸膛,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目光沉冷寂寂,波瀾不驚。
秦硯放開了她,泛紅的雙眸閃著堅毅的光。
“流羽你放心,我已經不是從前的秦硯了,隻要我活著一日,定會護你周全一日!至於你的臉,還有你的嗓子,我也會遍尋名醫,讓你恢複如初。”
張知遙站起身,“要求名醫,秦大人又何必舍遠求近?我身邊不正好有一位嗎?”
背景板沈遇白不得不放下手中的豬蹄,對秦硯咧嘴一笑。
秦硯不動聲色地將薑流羽護在身後,看著張知遙的目光格外警惕。
“張大人,您對流羽的救命之恩,秦硯銘記於心,有什麽要求,張大人提吧。”
秦硯可不認為張知遙救了薑流羽是為了行善積德,隻怕幾年前,他便已存了牽製他的心思。
薑流羽拉了拉秦硯的袖子,有些不滿道:“阿硯,張大人救了我的命,要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死了。那時候我麵目全非,口不能言,雙腿盡斷,也是張大人尋遍了名醫,才將我治好。”
秦硯看著她,眸色暖了幾分。
“放心,我有分寸。”他看向張知遙,語氣也不如方才強硬,“張大人,您方才說的條件,我應了!”
張知遙淡淡一笑,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薑姑娘身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唯有臉上的疤痕,還有她的嗓子。不過秦大人放心,沈神醫說了,要除掉疤痕並不難,至於嗓子,也需要仔細調理。”
秦硯眉頭微蹙,最後也隻道了聲謝。
他無法拒絕張知遙的提議。
傷疤難除,尤其是臉上的疤,他是無所謂,但是流羽一個姑娘家,不能頂著這麽醜陋的疤痕。
薑酒看著那二人相對而坐,薑流羽的出現,明顯緩和了秦硯和張知遙的關係,但這對她來說,有弊無利。
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張府,薑酒心事重重。
十七跟在她身後,能感受到她的情緒不是很好。
夜很冷,路邊賣麵的攤販掀開了鍋蓋,那濃烈的香氣讓十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正打算說什麽,卻見薑酒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
“十七,幫我殺一個人……”
薑流羽,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她都留不得她!
秦硯帶著薑流羽回到了秦府,管家看著她驚得說不出話,他是見過薑流羽的,就在秦硯的書房,那裏有她的畫像。但是那個死去多年,隻活在畫中的人如今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麵前,著實讓他受了不小的驚嚇。
秦府下人不多,但秦硯幾乎調動了所有的奴仆,命令他們照顧好薑流羽,還連夜給薑流羽布置了一間院子,離他的院子很近,布置得十分豪華舒適。
明知薑流羽就睡在隔壁,但秦硯還是徹夜難眠,不敢閉眼,生怕這隻是他做的一場美夢。於是第二日天色未亮,秦硯便迫不及待地去看她,得知她還在睡,秦硯就在院子外等著,一直到天亮。
伺候薑流羽的婢女,除了秦硯的人,還有一名,是她從張知遙那裏帶出來的,名喚青瑣。
比起其他人,薑流羽更信任青瑣,讓她貼身伺候著。
青瑣為薑流羽梳著頭發,一邊道:“秦大人一早便在外麵等著了,姑娘可以放心了,過去了這麽多年,秦大人對您還是初心不改。”
薑流羽眸光流轉,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伸手撫著自己臉頰上的疤痕。
“初心不改又如何?他的初心,能抵得過我這些年受的折磨嗎?”
青瑣微微低著頭,“至少,姑娘有足夠的籌碼可以利用他。”
薑流羽捏緊了簪子,“隻恨薑酒那個賤人死得太早了!如若不然,我定要她付出千倍百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