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張知遙有請
秦府,難得今日休沐,秦硯還是起了個大早,褪去了朝服的他,隻穿著單薄的衣衫,墨發隨意用發帶係著,鬆鬆散散地披在腦後。白色的袖袍挽起,露出了半截精瘦的手臂,那隻尋常用來批改公文的手,此刻沾滿了泥土。
一場秋雨過後,已步入寒冬,今年的雪遲遲不下,倒也給這滿院的海棠花留了綻放的時間。
海棠無香,豔麗的色彩卻為冷清的秦府添了幾分生氣,連帶著一貫高傲沉冷的秦硯,似乎也為這海棠生出了幾分柔情。
管家拿著披風過來,“大人,天冷,還是披上吧。”
“放著吧。”
秦硯頭也不抬,專心致誌地澆水。
海棠耐寒,但也不能過度澆水,以免凍傷了根部。這些海棠全都是秦硯親手伺養,未曾假於他人之手。
秦硯放下水壺,喃喃道:“怕是再過不久,這些花也會凋謝了。”
管家笑道:“花謝了,明年還會開,大人不必傷懷。”
秦硯伸手輕輕撚著花瓣,是啊,可這花謝了開了,從始至終,賞花的也隻有他自己。
這是流羽最喜歡的花。
微不可聞地歎了一聲,秦硯站起身,神色如常。
將一身的泥汙清洗罷,下人正好送了一封信過來,秦硯疑惑接過,打開信封,取出信件,粗略掃了幾眼,秦硯眉頭微微皺起。
管家見他神色有異,好奇問道:“大人,這信是何人寫的?”
秦硯眸色晦暗不明,“張知遙邀我過府一聚。”
管家愣了一下,“張大人還從未邀請過人去張府。”
“是啊,正因如此,我才好奇,張知遙到底想幹什麽。”
聽他這樣說,管家便明白了,秦硯想去一探究竟。
“可要老奴安排幾個暗衛隨行?”
秦硯想了想,“不必了,他既然將信送到了這裏,想必是有事要與我商量。”
如果張知遙想殺他,才不會如此大費周章,還正兒八經地給他寫了封信。
時間約的是晚上,秦硯也不著急,晚上還特地在家吃了飯,才慢悠悠地去了張府。
與此同時,十七那邊也有了消息。
“那一輛馬車是張府的,而那名女子,進了張府之後便沒有再出來,我去了張府一趟,隻聽見他們喚那名女子為‘薑姑娘’,但未曾見過她的樣貌。”
單單一個“薑”字,薑酒便幾乎可以確定,那個女人,就是薑流羽!
但並未親眼看見她的全貌,薑酒也懷疑,那個女人是真的薑流羽,還是個冒牌貨。
所以,薑酒打算夜探張府。
秦硯的馬車與她同時抵達張府,薑酒躲在牆角後,看著他帶著兩個人堂而皇之地走進張府,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他來做什麽?”
這是秦硯第一次來張府,但是他的屬下卻光顧過無數回了。眼前這座樸素無華的宅院,著實令他有些失望,他還以為,張知遙這麽怕死的人,會把張府布置成銅牆鐵壁。
但除了這些,這暗中的哨崗也不少,秦硯暗暗點頭,這才像點樣子。
張知遙已經在院子內等他了,跟他一起的,還有沈遇白。
張知遙對沈遇白格外信任,這還是得益於他上次進獻給他的藥,十分有效地克製住了月華蠱。
而他又哪裏知道,那藥液之所以有如此功效,是薑酒的血和蠱王起的作用,沈遇白也是誤打誤撞,博得了張知遙的信任。
“秦大人可讓我好等。”
秦硯施施然落座,微笑道:“秦府與張府相隔甚遠,路上耽擱了一些。”
他說話客氣,語氣卻沒有絲毫歉意。
張知遙也不惱,命人給秦硯奉上了茶,看在他身後那兩名侍衛,撫著自己花白的胡子,語氣散漫道:“秦大人就帶了著兩個人,也不怕命喪張府?”
秦硯淡定自如,還有膽子拿起桌上的茶品了品。
“張大人若是有本事,盡管來。”
張知遙眸色漸深,忽然笑道:“秦大人真是像極了當年的我。”
一樣無畏,一樣自信,一樣不怕死。
秦硯放下茶杯,“行了,我來也不是跟你客套的,有事說事。”
他們倆早就撕破臉皮了,沒必要假惺惺地說這些場麵話。
“魏子晴的事,連累了魏家上下,魏仲林與我妹妹遠赴豐州,還請秦大人高抬貴手,放他們一條生路。”
秦硯漫不經心地笑了笑,“也是手底下的人沒用,讓張大人見笑了。”
這話,就是承認他派人追殺魏仲林夫婦了。
其實也不難猜,魏仲林貶官豐州,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縣丞,但是有張知遙在,想升遷還不難?秦硯現在還動不了張知遙,就隻能一點點拔去他的羽毛。
隻可惜,張知遙早有防備,派人沿路護送他們,秦硯的人幾次都失手了。
“他們對秦大人已無威脅,又何必趕盡殺絕?”
秦硯雙眸微眯,“不如張大人自行了斷,我就放了他們。”
張知遙還沒開口呢,他身後的那些侍衛紛紛泛了殺氣,手都握在了劍柄上。
沈遇白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繼續埋頭啃豬蹄。
張知遙已經習慣了,倒也沒被秦硯氣死。
“今日邀秦大人前來,除了方才的事,還有一件事,我想與秦大人化幹戈為玉帛。”
秦硯微微歪了歪頭,似乎是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張大人,在開玩笑嗎?”
他們倆鬥了這麽多年,爭著搶著要當這九華國地位最高的權臣,現在他要來跟他握手言和?
要不是張知遙瘋了,就是他聾了。
“不如秦大人先看看一個人,再來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張知遙朝身後的管家使了個眼色,秦硯看著那位管家離開,眉頭微皺。
張知遙到底在搞什麽鬼?
很快,管家回來了,與他一同回來的,還有一名頭戴鬥笠的白衣女子。
那女子身形消瘦,穿著一身白衣,更顯嬌弱,第一眼並不覺得有什麽特別之處,但是細看之下,給秦硯的熟悉感越來越強烈。
“這是……”
“一別多年,阿硯似乎一點都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