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眠花宿柳
柳誌安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蘇辰立馬示意一旁的侍女倒上。
“聽聞誌安明年要參加科考了,這杯酒,便提前祝賀你金榜題名了了。”
柳誌安熱血沸騰,一滴不剩地喝了。
接下來的時間,薑酒就這麽看著蘇辰用各種理由灌柳誌安喝酒,看著他雙眼眯瞪,麵頰潮紅,說話都口齒不清,薑酒忍不住壓低聲音道:“你幹嘛?”
蘇辰慢條斯理地小抿一口,“教他做人。”
醉意上頭,柳誌安便裝不下去了,搖搖晃晃地拍著桌子站起身來。
“我柳誌安,一定能金榜題名,到時候平步青雲,我看誰還敢小瞧我!”
蘇易的臉色微變,蘇辰跟薑酒卻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徐氏趕緊把柳誌安拽了下來,十分尷尬道:“誌安他喝醉了,說胡話呢,我這就帶他回去休息。”
柳誌安卻把她甩開,不複方才的彬彬有禮,口氣十分粗魯。
“你說誰喝醉了?不知道我是眠柳巷出了名的千杯不醉嗎?”
徐氏氣得臉都白了,衝著他的侍從喝道:“還杵著做什麽?趕緊把公子帶下去!”
柳誌安罵罵咧咧地被架走了,廳內的氣氛卻有些僵凝。
徐氏幹笑兩聲,“誌安就是這樣,酒量不行,喝了幾杯便耍瘋,大姐姐夫千萬別放在心上。”
蘇易沉著臉問:“眠柳巷是什麽地方?”
蘇辰轉著酒杯,漫不經心道:“眠花宿柳,想來,也是什麽風月場所吧……”
“簡直胡鬧!”蘇易低斥了一句,對柳誌安的印象差到了極點。
徐氏跟柳茹茵嚇得噤若寒蟬,柳氏不悅地看了蘇辰一眼,道:“不過是酒後幾句胡話,老爺何必當真?”
含霜笑道:“話可不能這麽說,我瞧著,那柳家公子,喝醉了酒,比沒喝酒的時候還清醒呢。”
含霜從前就是風月場所出來的,柳誌安什麽尿性,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從方才入席,眼睛便飄忽不定,時不時地往薑酒這邊瞅,更甚者,還好幾次偷偷抬眼看她,含霜惡心得都要吐了。
鬧了這麽一遭,蘇易也沒了吃飯的心思,讓柳氏好好招待她們便走了。
柳茹茵眼睛都紅了,“姑姑,姑父是不是不喜歡我們?”
柳氏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怎麽會?等明日你哥哥酒醒了,讓他去你姑父麵前認個錯,這事兒便過了。”
含霜挺著肚子站起身,一臉嬌笑。
“是啊,磕個頭認個錯,將軍也就不生氣了。隻是這柳公子既然要當君子,可別做出了小人行徑,讓人揪住了狐狸尾巴。”
柳氏怒道:“賤婢!別以為老爺寵你便可爬到我頭上去!”
柳氏掌管蘇府內務多年,若真要魚死網破,含霜可不夠她玩的。
含霜麵色微沉,輕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蘇辰揪著還在胡吃海喝的薑酒起身,“母親,時候不早了,您也早點回去休息。”
“那柳家從前隻是京城裏某位七品官家的主簿,後來為了巴結蘇易,把柳氏送進了蘇府。柳家因此雞犬升天,不多時便被調到了錦陽老鄉當官。”
蘇辰送她回鬆風苑,一路將柳家的底細娓娓道來。
“那柳誌安是柳氏的弟弟的孩子,具體有幾斤幾兩不知道,但是有柳氏幫扶,想要個科考的名額還不簡單?”
九華甄選官員的製度有些迂腐,那些貴族子弟,有的甚至不用參加任何選拔測試便能入朝為官,而那些寒門子弟,十年苦讀都未必能博個好前程。
一般來講,都是各地官員舉薦賢能進京赴考,運氣好的,碰上幾個剛正不阿的考官,就算最後不能金榜題名,但要是被哪個大人看上了,招為幕僚也不失為好去處。運氣不好的,有時候這成績也都成了別人的。
蘇辰曾隨著徐清風監考過一次,對這些風氣也是略有耳聞。
而薑酒聽罷,麵色卻十分難看。
“那些官吏,就是這麽選拔人才的?”
她知道官場黑暗,也容許黑暗存在,但是像這樣,堂而皇之地收受賄賂,篡改成績,買官賣官,簡直是目無王法!
蘇辰淡淡一笑,“要不然,你以為楊尚書是怎麽一步步走到那個位置的?”
楊尚書,也就是楊天雍他爹,曾經的吏部尚書。
他雖無才無德,但是每年卻能給張知遙找到不少人才,要不然張知遙怎麽會重用他?
薑酒捏了捏拳頭,一聲冷笑,“還真是官官相護啊。”
蘇辰揉了揉她的腦袋,好笑道:“你氣什麽?該氣的不是皇帝、不是那些無出頭之日的人嗎?”
薑酒凶惡地瞪了他一眼,腦海中忍不住想起了秦硯。
當年的秦硯不過是布衣出身,卻能在這邊暗箱操作中殺出一條血路,也難怪後來,被她招為男寵後恨不得殺了她。
這麽一想,薑酒覺得自己還真是“暴君”。
第二日柳誌安酒醒,趕緊去蘇易麵前磕頭認錯,好說歹說,才消了蘇易的火氣。
柳誌安灰頭土臉地走出來,一改方才的謙卑,一臉的戾氣。
“肯定是那個小雜種故意的!竟然還灌我酒,最好別落在我手上!”
柳茹茵輕哼一聲,“還不是你蠢?兩三句就被人糊弄了。”
那蘇辰生得也好看,柳茹茵自然也偏向他那邊。
“行了,別吵了。”徐氏仔細囑咐道:“我們還要在蘇府住上兩三個月,你們倆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結交京城的權貴。”
柳茹茵得意洋洋道:“姑姑說了,改明兒便帶我去參加茶會,見見那些貴人們。”
柳茹茵話音剛落,抬頭正巧看見了對麵走來的薑酒,嘴角隱隱還帶著一絲嘲意。
不過薑酒也沒停下,越過他們便走出府了。
柳茹茵呸了一聲,“她娘都死多久了,還當自己是蘇府嫡女呢。”
柳誌安癡迷地盯著她的背影,“這美人當真是極品……”
徐氏警告道:“昨日你們姑姑說的話別忘了,少去招惹她。”
昨日在街上,徐氏便瞧出來了,薑酒不是什麽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