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當街耍橫
那婦人亦是衣著簡陋,雙手被凍得通紅,寒冬臘月的,跪在冰冷的石板上,額頭都磕出了紅印子。
“貴人饒命,小兒也不是有意的,貴人的衣裳,民婦會賠償的。”
坐在馬車上的是兩名女子,一老一少,看著像是母女。那婦人穿著寶藍色繡金絲的襖子,發髻梳得一絲不苟,頭上戴著幾隻金釵,富貴逼人。那少女生得嬌俏,麵容白皙,眉眼秀氣,就是那眼角稍稍往上提,顯得有些刻薄。
她手裏正攥著自己的裙角,小臉因憤怒而變得有些扭曲,聲音尖銳道:“賠?你賠得起嗎?這可是皇家禦貢的軟金紗,整個九華國都找不出幾匹,別說錢了,就拿你跟著小雜種的賤命都不夠賠的!”
跪在地上的婦人聞言,臉上血色盡褪。
饒是如此,她還是緊緊抱著自己的孩子,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柳茹茵氣壞了,扭頭衝著她娘吼道:“娘,現在怎麽辦?這裙子都讓那賤民弄壞了,我還怎麽進宮見皇上?”
方才馬車走得好好的,那小孩突然衝了出來,車夫趕緊拉緊了韁繩,車廂一陣晃動,柳茹茵的裙子一下子就被勾破了。
徐氏還沒發話,車廂裏頭便傳來了一道懶懶的聲音。
“不就是一件破裙子嘛?回頭讓姑姑再送你一件得了,趕緊走吧,我都餓死了!”
“娘!”
柳茹茵不依不饒,徐氏好聲哄著她,扭頭衝著跟著的護衛喝道:“還愣著幹什麽?沒看見小姐都被人欺負了?趕緊把人扭了送官去!真是晦氣!”
“夫人!夫人饒命啊!可千萬別送我們去見官,這裙子我能補,保證跟新的一模一樣……”
一聽要送官,那婦人嚇得渾身都在發抖,他們這些普通老百姓,一旦跟官司扯上關係,可是一輩子都洗不清了。
兩個五大三粗的護衛便想上前去抓他們母子二人,街道上頓時響起了淒厲的哭聲與求饒聲。
“為了一件破衣裳就抓人,這到底是打哪兒來的貴人,眼皮子這麽淺?”
一道含笑的聲音傳來,徐氏跟柳茹茵同時回頭,便瞧見了站在人群中的那抹紅影。
想不看見也難,那件紅色的鬥篷當真惹眼,如白雪紅梅,豔麗得不可方物,更別說那張臉。
從前柳茹茵隻恨自己生錯了人家,像她這般姿色的,就該是京城裏榮養的大家閨秀。可見了薑酒,她才知何為人間富貴花。
許是出於女子的嫉妒心,許是因為她方才那一句嘲諷,初次見麵,柳茹茵便對她心生不喜。
“你是何人?少管閑事!知道我們是誰嗎?”
薑酒伸手將那嚇傻的婦人攙扶起來,“你們是誰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這是天子腳下,不是你家!”
柳誌安原本是在馬車內小憩,忽然聽到了一道很好聽的聲音,就跟那空穀黃鸝似的,勾得他心癢癢。這一掀開簾子一看,柳誌安那綠豆小眼都瞪直了。
眼瞧著柳茹茵就要把美人得罪了,柳誌安連忙出聲道:“茹茵,不得無禮。”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走下馬車,一張平平無奇的臉,頂多算看得過去,偏偏還自認風流,油膩做作地衝薑酒微微一笑。
“這位姑娘,實在抱歉,是小妹無禮了。”
“你又是何人?”
這些人薑酒未曾在京城見過,而且他們的口音有點像是南方那邊的人。
柳誌安臉上露出了自信且驕傲的笑,“在下柳誌安,錦陽城柳家人是也,我姑姑是當今蘇大將軍的正室夫人。”
薑酒:“……”
嗬……敢情是柳氏的親戚?
是了,柳氏的娘家好像確實在錦陽。
柳誌安以為,他說出自己的身份後,薑酒起碼會對他阿諛奉承,誰知道她卻隻是抽了抽嘴角,甚至眼神中還帶著一絲嫌棄。
莫非對方的身份比蘇易還高?
那綠豆眼閃著綠光,柳誌安對薑酒的態度愈發熱絡了。
“不知姑娘是……”
薑酒扯了扯嘴角,語氣隨意,“我是什麽人,跟你有關係嗎?倒是這件事,想好怎麽處理沒?”
柳茹茵迫不及待地嚷嚷,“報官!我要那兩個賤民去坐牢!”
這衣裳是柳氏送她的,她珍惜得不行,就等著進宮選秀那一日,好好地出出風頭。現在被那母子倆給毀了,這口氣柳茹茵如何咽的下去?
薑酒瞥了一眼她那所謂被撕破的衣角,其實也就一道小口子,稍微修補一下便可。柳茹茵不過是借題發揮,耍橫罷了。
“報官是麽?可以。”
柳茹茵還以為能把薑酒嚇退,不想對方卻也同意了。
她不由得心裏犯嘀咕,莫非她的身份尊貴,連官員也不怕?
“怎麽跑這兒來了?”
正在此時,容肆拿著一串糖葫蘆走了過來,那清雅公子如畫中走出來的一般,撞入柳茹茵的視線,柳茹茵一下子就看呆了。
“肆肆,你來的正好。”薑酒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柳誌安等人,“他們要報官,你來處理吧。”
要官,巧了不是,堂堂鎮國公世子就在這,倒是報啊!
“這位是……”
柳誌安同樣愣愣地看著容肆,還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男子,莫不是這京城的風水養人,一個兩個的都這般容貌出色?
三言兩語,容肆便知道了來龍去脈。他將糖葫蘆遞給薑酒,轉頭看著他們時,一臉淡漠疏離。
“這衣裳雖然不是這孩子直接破壞的,卻也是他間接造成的。既然你們也不肯息事寧人,那便一同前去大理寺,把這案子審個清楚,也好給你們一個交代。”
容肆的做法確實也是最公正的,但是柳茹茵一聽到自己也要去大理寺,頓時就抗議了。
“我不要!娘,我不要去大理寺!”
笑話,她是來參加選秀的,要是剛來京城就去了大理寺,多丟人啊!
徐氏也有此等考量,麵對容肆也不敢造次,好聲好氣道:“這位……這位公子,此事並非我們的過錯,是這兩個賤民不長眼,我們就不用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