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你叫我什麽
容肆搖了搖頭,心裏擔心薑酒,他也沒有心情跟秦硯對著幹。
秦硯看著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他們是何人?”
那些黑衣人倒也有骨氣,硬著脖子道:“要殺就殺,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容肆冷笑一聲,“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是不是跟脾氣一樣硬。”
容肆看了顧寧一眼,顧寧點頭,直接把那頭子拽了起來,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下,手起刀落,一下子就削掉了他手臂上一塊肉,露出了森森白骨。
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山林,那頭子倒在地上,疼得渾身抽搐,
其他人麵色微變,看著顧寧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恐懼與忌憚。
秦硯麵無表情,若是他,隻怕早就將他剔骨淩遲了,這不過是嚇嚇人的小把戲罷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這般折磨震懾之下,便有人顫顫巍巍地舉起了手。
“我……我說!”
“那個女人,還有一個男的,他們滾下了山坡,那山坡都垮了,就是沒摔死,隻怕也要被活埋了。”
容肆眸色一沉,袖中的拳頭緊緊攥著,“他們在何處?”
容肆帶著人去找薑酒,而秦硯問不出薑鈺的下落,也隻能讓人毫無目的地在九涼山內尋找。
夜色沉沉,烏雲蔽月,夜幕下點點繁星閃著冷芒。遠處山峰朦朧,近處蛙鳴陣陣,花海綿延遠去,幾隻白色大鳥宿於溪邊,於昏暗的天地中安然入眠。
沈玉卿卻了無睡意,盯著虛無的遠方,思緒萬千。
身側的薑酒忽然動了動,嘴裏不停囈語,沈玉卿唯恐她動到傷口,上前察看,卻發現她渾身發冷打顫,額頭卻燙得厲害。
沈玉卿暗道不好,他就怕薑酒發燒,所以將自己的外衫蓋在她身上。隻是她今日淋了雨,受了傷,這一番折騰,發燒也是難免。
沈玉卿取了水來,想喂給她,隻是剛將她抱起來,她卻突然睜眼,握著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讓沈玉卿嚇了一跳。
薑酒目光如炬,那雙眸子如狼般犀利,盯得沈玉卿背脊發涼。
就在他準備開口的時候,她卻忽然勾唇一笑,染了胭脂色的臉頰仿若開出了花一般。
“是玉卿啊。”
那嬌軟無害的聲音,卻猶如一把冰冷的利劍,刺入了沈玉卿的心口。
他的手微微一顫,那盛著水葉子掉落,濕了他的衣角。
沈玉卿渾然不知,瞳孔驟縮,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心裏已然掀起了驚濤駭浪。
“你……你叫我什麽”
薑酒不舒服地蹭了蹭,“玉卿,你別生氣了,孤保證再也不撩撥禦史老頭的兒子了。”
說著,她又捂著自己的額頭,嬌氣地哼哼,“好痛啊……太醫呢?”
沈玉卿猶如見鬼一樣,猛地鬆開了手,狼狽地後退兩步,看著薑酒的目光充滿了震驚與恐懼。
一股寒氣自腳底升起,直升頭頂,不知是何處吹來的一陣風,風聲似惡鬼哭嚎,他仿佛又回到了兩年前那一個冬夜。
“陛……陛下……”
蒼白的薄唇顫抖著,那不知是恐懼還是狂喜的情緒將他淹沒。
回應他的,除了颯颯風聲,便隻有山穀內悠遠起伏的啼鳴。
而薑酒,早就閉上眼睡了過去。
久久,久到沈玉卿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他雙腿發麻,渾身僵硬,連呼吸都微微疼痛。
一句玉卿,將他拉回了那似乎很久遠的回憶。那一年他剛進宮,鳳帝素來我行我素,哪怕嘴裏說著疼他寵他,卻依然遊戲花叢,不曾收斂半分。
不過是因為那位禦史家的公子喂鳳帝喝了杯酒,沈玉卿便十天半個月沒搭理她。鳳帝倒是使勁渾身解數哄他,什麽稀罕玩意兒都往他那裏送,每日下了早朝,便眼巴巴地往他那跑。
跟那些生殺大仇、陰謀詭計相比,這不過是一段無關緊要的記憶,或許根本沒幾個人記得,包括鳳帝,隻怕也早就忘了個幹淨。
可沈玉卿記得清清楚楚,那時候父母雙亡,他身處雲京,如無根浮萍,到處都是規矩,都是陷阱,他唯一相信的,隻有鳳帝。
她的寵愛,她的溫情,是他的救贖,也是日後回想起來,痛徹心扉的穿腸毒藥。
哪怕他再不願意承認,他這前半生所有的色彩,都是她賦予他的。
那點點滴滴,他都銘記在心,而蘇九又是如何得知?
他雙眸猩紅地盯著她的臉,試圖從她臉上找到一絲屬於薑酒的痕跡。
那些被他遺忘的,被他忽略的,還有被她刻意隱藏的記憶一點點被勾了起來,腦海中浮現一個瘋狂的猜測,瘋狂到沈玉卿都覺得自己瘋了。
“怎麽可能呢?”
是啊,怎麽可能呢?
鳳帝已經死了,是他親手殺死的,不管是子桑還是蘇易,哪怕是親眼看著他刺死鳳帝的秦硯,懷疑鳳帝沒有死,他都沒有資格懷疑。
那一刀,傾注了他畢生的恨意,過去她給了他多少溫寵,他便送了她多深的傷口。
所以,她怎麽可能是鳳帝?
這一夜,花穀之外的人心急如焚,花穀之內的人心亂如麻。
這一夜,唯有薑酒陷入安睡,混混沌沌中,做著那一場名曰過去的夢。
天光乍破,雲散日開,金色的霞光從山峰流瀉而下,那掛在山壁上的瀑布也鍍上了一層金黃。晨風拂過萬頃花海,那綿延起伏的浪花盡頭,幾條魚兒躍出水麵,濺起了朵朵水花。黃色的野菊,紅色的楓,綠色的山峰,白色的銀練,還有彩色的鳥兒,構成了濃墨重彩的一幅畫。
沈玉卿靠在石頭上,慢慢睜開眼睛,揉了揉眉心,正打算去看看薑酒情況如何,一轉頭,卻發現已然沒了她的身影。
沈玉卿猛地站起身,神色焦急地四處尋找,從山洞內衝出來,卻看見了那浸泡在水中的身影。
那是一汪清泉,泉水清可見底,溫柔的水波吻著她白皙的肌膚,墨發撩至胸前,露出了那道猙獰的傷痕。似是怕碰到傷口,她小心地撩起水,擦拭著頭發,那抬手之間,風光盡顯,雪膚如同一塊瑩潤的白玉,就那麽明晃晃地撞入他的視線中。